“嗯。”温夙姚微微抬手，手指抚过男人凑得过近了些的脸侧，指尖缓缓顿在在男人眼角。

抬头去看，便对上男人深沉如渊般的眼眸，眼睛里酝酿着太多不知名的情绪，以至于粘稠到温夙姚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仿佛身上被粘上了什么东西一样，浑身刺痒呼吸不畅。

别过眼，温夙姚状似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那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人。”羌临衍喉咙收紧，心脏跟着一阵紧缩。

目光一寸寸逡巡过几人，羌临衍目光中带着太过浓烈的嫉妒和恨意，在太过于浓烈的情绪之中，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上便带出了杀气。

只是他语气还是那样的平稳温和。

甚至是面部表情，都让人瞧不出什么不对。

但越是如此伪装，却越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靳栖厌手指紧握，目光死死落在男人搭在女人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如果目光能够化为实体，那么下一刻，那只手定会被从手腕那里齐腕斩断。

贱人！

心底嫉恨酸涩绝望的情绪宛如火烧火燎的腐蚀性液体，顺着心脏的波动瞬间顺着血管流遍身体上下。

依旧完好光鲜亮丽的表皮下是被名为嫉妒的液体腐蚀到千疮百孔的破烂肌里，靳栖厌从未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这么想让一个人去死，却又这么无能为力。

左右目光扫过，靳栖厌看到了几个和他一般无二的人。

“好。”几人听到女人这样轻快的回答道。

“走吧。”于是身后男人伸手，女人就那样轻巧的将手搭了上去，被拉了起来，然后手臂挎上男人的臂弯，转身。

没再看在场任何人一眼，就仿佛刚才那番话便是最后的交代了，说完之后便是两不相欠，从此只做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可是凭什么两不相欠？

温夙姚……

他们绝无可能接受被那样轻而易举地敷衍，然后任由自己被随意弃之敝履。

……

被羌临衍带着认了一圈人，基本上要么是全世界数得上名字的金融大鳄，要么便是多国政要，温夙姚记性不错，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将每个人的信息熟记于心。

“累吗？”羌临衍伸手从秘书手里接过了一杯温水，递到了温夙姚手里。

“不累。”温夙姚说的是实话，这种开拓人脉的时候怎么算得上是累呢？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姚姚……”羌临衍忽然低下头，两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近到呼吸缠绕在一起，近到眼睛与眼睛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连目光都无法躲闪。

“嗯，我知道呀，所以怎么了吗？”温夙姚目光没有躲避，而是直直看向男人眼睛。

仿佛是站在泥沼之中，奋力的挣扎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更快，但平静无波，也同样无法让自己脱离，同样会被一寸寸吞没的窒息……

“你期待吗？”羌临衍嗓音有些沙哑。

“我当然期待。”温夙姚挑了挑眉，仿佛在用表情问男人，问的都是什么傻话。

然而两人其实心里都清楚，羌临衍并非是在问什么傻话，而是非常认真，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然而终究没有得到回应。

……

婚礼临近的日子过得很快，温夙姚没时间再去管其他。

虽然大部分事宜，都有羌临衍手底下那些堪称十项全能的属下筹备，但是需要她亲自做的事情也依旧有很多。

就比如拍婚纱照，又比如是试穿婚纱，又比如和羌临衍一起商定宾客名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为了对婚礼有些参与感或者是表示自己的诚心，也都需要她亲手完成。

以至于完全无暇他顾，甚至没再去问羌临衍关于靳栖厌一行人后续的事。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半个月后便是如期而至的婚礼。

举办婚礼的地方是在一处私人岛屿上。

豪华游艇停靠在岛上的停泊处，私人飞机停放在岛上专门修建的停机坪，名流巨贾明星政要，衣香鬓影人来如织，相比于上次的订婚宴的场面，这次的婚礼无疑是更加宏大，更加炫目。

温夙姚被弄好了妆发换上了婚纱，化妆师、妆发师、婚纱设计师们团队，就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温夙姚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楼底下的场景，就听身后又传来推门声。

“程堰？”温夙姚转头，目光落在门口一身白色西装，贵气优雅的男人身上。

“我支开了其他人，温夙姚，跟我走。”程堰走上前，看着身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女人，声音不急不缓，然而语气却丝毫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走去哪里？程堰，你我不过几面之缘，你不会觉得我会莫名其妙的信任你，然后为了你毫不犹豫抛弃我即将要结婚的丈夫，和你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吧？”温夙姚语气不急不缓，不带有任何的讽刺。

然而话语中的含义，对于一个向来自矜于自己的智商，热衷于挖掘人性的黑暗，自觉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高智商天才来说，却比任何的讽刺，都要更重的往程堰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无法不清晰的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他无法玩弄，无法掌控，只会被一次次戳中痛处，一次次被扯掉伪装的面皮，被毫不犹豫的羞辱嘲讽。

“你并不想和羌临衍在一起，无论我有什么目的，我也算是解救你，不是吗？”程堰强撑着，勉强咬紧牙关说道。

“你有幻想症？”温夙姚只一句话，就戳破了男人最后强撑着扯出来的面皮。

那种感觉既让程堰羞恼不已，又让程堰克制不住的大脑皮层分泌出兴奋的多巴胺，脊柱发麻，面皮红胀。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起码，这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程堰勉强说完最后一句话，从西服遮盖住的腰间掏出来了一把小巧袖珍的手枪，不容置疑的一把塞进了温夙姚的手里，而后便脚步慌乱的，转身离开。

结婚礼物，一把枪。

目送的男人狼狈的背影，温夙姚在房门关上的下一刻，脸上的神情和眼神便一秒变换，手腕灵活一转便将手上的手枪转了一圈，然后熟练地握住了枪柄。

“啧。”温夙姚提起裙摆，将枪塞在侧腰。

“太太——”裙摆刚放下，门口便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温夙姚慵懒的靠在了沙发上，喊了声进。

先前莫名离开了一会儿的一群人便于贯而入，有负责继续重新对一遍流程的，有负责整理妆容的，有负责整理头发的，有负责整理婚纱的，个个忙中有序，在房间里穿梭。

十五分钟后，婚礼正式开始。

温夙姚踏着婚仪的喜乐被牵引着走进会场。

乐曲耳熟，但很显然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乐曲。

换做是旁人只会以为羌临衍自己找人创作的婚仪喜乐，但温夙姚知道不是。

因为，这首曲子叫《凤凰齐飞》。

温夙姚曾经在某个小世界里，听过不少次。

而逐渐靠近，温夙姚也越能看清楚男人那张脸，之前一直混沌的记忆一寸寸变得清晰了起来。

羌临衍。

“这名字倒是好听，人长得也好，以后给我做正夫，如何？”

哪怕是情感早被洗去，但温夙姚神魂强大，在挣脱了某些束缚之后，记忆碎片在脑海中被勾连着想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褪色。

她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那个疯子。

宫廷大火，他被火焰烧灼，手指骨节白骨尽显，但依旧死死抱着她，不肯放松分毫，宁愿死，也要拖着她一起死。

使得温夙姚任务失败，本以为回到总部，扣点积分接受了惩罚也就是了，却没想到那人哪怕身体已经寸寸化作焦骨，灵魂也依旧如同恨不得生长在她灵魂血肉里的藤蔓，死死纠缠。

最终，温夙姚带着那人回了总部。

再然后，温夙姚就不知道。

只知道是总部那边想办法剥离了那几乎长进她灵魂里的灵魂，同时为她洗去了此世界的全部情感和大部分记忆。

温夙姚本以为从此便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叛逃了的她，竟然再次看到了他。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羌临衍同样被总部收编，可能已经成了任务者，但也同样有一种可能，对方已经成了猎杀者。

专门猎杀像她这样的叛逃者。

温夙姚脚步停顿，但是男人却仿佛全无所觉，直接快步上前，一把拿过身后司仪端着的戒指，然后便是伸手拉过温夙姚垂落在身侧的手，一把将戒指推到了温夙姚无名指的指根。

仿佛急切的什么。

温夙姚没有收回手，只是在脑海中和和差点急疯了的系统团子重新构建联系。

“怎么回事？”温夙姚问的是自己先前行动不受控制，记忆被迷雾模糊。

“道具！羌临衍身上有主神道具！”系统几乎气疯了，差点就栽了。

“现在什么情况？”温夙姚听到了枪响。

数量还不少。

“婚礼结束，姚姚先去楼上等我。”温夙姚被羌临衍安排了保镖护送去了楼上。

这一次是二楼。

近距离地围观了一场激烈混战。

温夙姚缓缓将手伸向腰间，看着底下的羌临衍，摸出了那把袖珍的女士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