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吒不管不顾地乱嚷嚷!
“哈哈哈哈!无知小儿……”猪腰子脸笑得鼻孔朝天!
“你以为城隍爷官儿小?!却不知道三斤猫降千斤鼠!老鼠再大也怕猫!厉鬼再厉害也是野路子!无名无份!苟且偷生!那城隍再小也是正经官儿!是阎王任命的一方大员,有官印,有官气儿!头戴紫金冠,脚踏五彩云,手持金箍棒,所到之处,一切妖魔鬼怪统统统统……”
猪腰子脸手一挥,做一个“灰飞烟灭”的手势!
“对极!就该修一座城隍庙!不管是人间还是鬼界,都得叫官儿管着!这才像回子事儿!”
吴来说得十二分恳切!
“对!没官儿不行!有官儿才能平安无事儿!!!”
陈铿仁激动地要落泪!
猪腰子脸会心一笑!
“即这么说,对付这瘟疫,也得修一座瘟神庙!依本官之见,咱们合全县之力,好好供奉瘟神!劝瘟神好好管管新官肺炎,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此计甚妙!!”
“大人说地极是!得赶紧修瘟神庙!晚一会儿都不行……”
“陈师爷!快拨算盘!仔细算算总共需多少银子!分摊到每个鱼肉身上……哎!陈师爷,本县有多少鱼肉啊?!男女老少都算上!一个都不能漏!!!”
“愚肉?!男女老少?!啊!!!”
陈铿仁惊地叫出声儿!他以为县太爷视百姓为“愚肉”,没想到县太爷鄙视他一眼,脱口而出“是鱼肉!大鱼的‘鱼’!大肉的‘肉’!老百姓嘛!愚昧无知!上古最大的法家——商秧所著《商君书》你读过没有?!那书上说地再明白不过,‘民者,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用其力!’本县初读这句话,登时怒发冲冠,拍案起跳,大骂商秧,乱臣贼子!祸国秧民!枉读百年圣贤书!拿百姓不当人!他第一个不是人!可等本县为官之后,再读此话,脑中灵光‘啪’一闪……深以为然!商秧果真是大法家!百姓百姓,千家万户,乌合之众!千千万万,全是愚肉!更是鱼肉!供养皇亲贵胄文武百官的鱼肉!!!”
猪腰子脸口若悬河,洋洋洒洒,引经据点,旁征博引!把“鱼肉”说地清新脱俗而又合乎逻辑!
众人惊地下巴几乎掉地上!
猪腰子脸狡黠一笑!
“呵呵!惊讶了?!没听过吧?!这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实话告诉你们,本县也是鱼肉!比本县大一点儿的官儿,都可鱼肉本县!!”
“啊?!——”
众人惊一个趔趄!
陈铿仁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举手反对!
“县太爷不是鱼肉!我们是鱼肉!我们小画县万千子民,全是县太爷鱼肉……”
“县太爷不是鱼肉!县太爷专吃大鱼大肉……”
众人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哪容得县太爷犯如此“低等错误”?!
任吒急着表忠心,振臂高呼!
“谁鱼肉我干爹!我‘一口”他娘……”
众人哑然失声儿!
县牢,一间昏暗的牢房里,蚊虫乱舞,臭气熏天!
胡鸾,往手心吐几口唾沫,双手来回一搓,开始一下一下捋自己头发。
她捋得很慢很细,完全没注意注意牢门慢慢开了条缝儿!
于震蹑手蹑脚走到胡鸾身后,右手往她肩头上一搭。
“小奶奶!您还没死啊—”
胡鸾浑身一个激灵,转身一把拧住于震耳朵,破口大骂!
“你这王八孙子!就这么盼小奶奶死吗?老娘就是死了!老娘的财产你也休想捞着一丝一毫!”
“嘘—肃静!这可是大牢!大声喧哗,影响不好!!”
“好不好的!老娘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儿!快请老娘回家呀?!”
“哎—”于震试探地问,“小奶奶刚进来时,喜叔背大包银子来捞人!回去说您被打入死牢,要秋后问斩!你没见着他么?”
一提到于见喜,胡鸾彻底爆发了!
“这个挨千刀的!我进了大牢!他连个鬼影儿也不见!我还以为他跟猪腰子脸拚命,被乱刀剁成肉酱!那个啥……他说我被打入死牢,要秋后问斩?辟!那猪腰子脸到现在都没敢露面儿!老娘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天王老子也休想动老娘半根汗毛!”
“您瞧这事儿……”
于震心里一阵窃喜!
“这喜叔办事儿真是不靠谱儿!背那么一大包银子!人没见着也就罢了!还叫人给忽悠了!真真是个猪脑子!哎—”
想到这儿,于震话锋一转,“那为啥那狗官一见你,就跟猫儿见腥似的……”
胡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任贵这个混蛋!老娘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小奶奶,你俩有杀父之仇?!”
“屁的杀父之仇!哎!这事儿,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于震心中暗喜,“小奶奶真可以!人家刀都架脖子上!她还有心情儿说俏皮话儿!一定有故事!好故事……”
于震忙装出“好奇宝宝”模样儿,一本正经地问,“小奶奶!说来话长,那到底多长?!”
胡鸾一脸“往事不堪回首”模样儿!
“哎……想当年,小奶奶可是省城最好的楼——天上人间的头牌!红人儿……”
“天上人间?”
“妓院!!!”
“啊?!失敬失敬!没想到小奶奶还在高档会所混过!”
“瞧不起小奶奶是不?!”
胡鸾杏眼一竖,就要发飙!
于震急忙打拱作辑,“孙儿哪敢?小奶奶温柔贤惠,貌美如花!为人处世,正直公平,敢说敢做!实为女中豪杰!”
“你说的全对!我怎么觉得屁用没有?”
“小奶奶莫急!为见你一面,我娘把自己的首饰典了十两银子!那该死的女牢头还嫌少!看来,只给任贵钱是不能救你了!”
“你可说对了句屁话!当年,猪腰子脸在天上人间,让老娘陪他七天七夜!说好一百两银子!可末了,他说老娘没侍候好他!要打五折!只给五十两!还要打四十两的欠条!”
“呸呸呸呸!不仁不义,言而无信!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老娘先一脚把那孙子踹在地上,然后捅他老二一刀!叫他做不成男人!哈哈哈哈……”
胡鸾得意大笑!
“呀!小奶奶,你毁了一个男人的根!这梁子可结大了!让孙儿猜猜啊……”
于震装模作样地思量一番,猛地一指小奶奶那双大脚,故作神秘地说:“闯下大祸!你一定撒丫子就跑!一口气就跑到我们家!直到几天前,猪腰了脸撞见你!”
“呸呸!亏你还说老娘敢说敢做!老娘可是天上人间最艳的花!相好的哥们儿都是大官儿!大点儿礼部侍郎,七十多岁!最会疼人儿!有啥好吃的都给我留着!比我爷爷还疼我!小点儿的巡抚大人三十多岁!最会哄人儿!一口一个小‘宝贝儿’!哄地人心儿乱痒……都比猪腰子脸强一万倍!那时候,他还是个秀才!当然奈何不了老娘!”
“哇草!小奶奶果真老少大小通吃不挑食儿!佩服佩服!可眼下您老公—我的亲爷爷只是个族长!那猪腰子脸可是县令……能不能联系一下您那些好朋友?!”
“联系个辟!人在人情在!我都不在天上人间十多年啦!谁还认得我?!”
“哎—”
于震哀叹一声!
“哀声叹气有个屁用?!你要是个男人,就抄家伙跟丫的干!也不枉小奶奶疼你一场!”
“小奶奶,跟你废话半天,我终于明白了!……”
于震边说边丢给胡鸾一个眼神,胡鸾忙把耳朵凑上去!
“外面,衙门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收钱,建瘟神庙……”
“啥?!建瘟神庙?!建那玩意儿干啥?!”
“我猜猪腰子脸是想发国难财!我活了两辈子,从没听说有哪个混帐建瘟神庙!”
“天杀的!咱家一文钱也不出!”
“早就出了!那点儿银子比咱家家产算个啥?!我跟你说,猪腰子脸打算先吞没咱家家产,再把你送进妓院!你记住!我走后,你就装病!咳嗽!使劲儿咳!装作生病了,至少这几天内,保你无事!”
胡鸾听后,脸一白,刚想骂街,却听外面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
“于震,有人!快走!!”
于震急匆匆地走出牢房,跟着任吒躲进一个拐角里!
二人刚藏好,猪腰子脸就带着一帮人赶来!
牢房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打开牢门!”
“老爷!”门前的女牢头一脸惊慌,“我听这胡鸾的咳得厉害!怕是瘟病!染上可了不得!老爷还是快走吧!”
“怕啥?不就是咳嗽吗?这几天我接见那么多人,好多都咳嗽!我也没染上!我任吒儿子说,就是染上了,喝一碗柳叶汤就好!快开门!”
“老爷—”
吴来急地一下跪在地上,“前几天,那柳叶汤还管用!可这两天,已开始死人啦!也喝过柳叶汤!这病缠手地狠呐!传地快!发病急!好地慢!染上这病,就没个好哇……”
“噢……我怕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帮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脸懵逼!
“啍!本官乃朝廷命官!圣上御赐官帽在头,官服在身,官印在手!浩然正气直冲九宵!更何况,本省学政吴侈乃本官第一义父!本官所到之处,一切妖魔邪祟、牛鬼蛇神避之不及!何惧之有?!哈哈!随本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