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格外圆,盈盈的光亮从窗户打进来,照在床铺上。服部平次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可能是心里装着事,他睡了几小时后就悠悠转醒,将手背在脑袋后,望着窗外发呆。
服部宅足够大,但三个孩子很投缘,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服部静华干脆把他们都安排在平次的卧室,也方便他们相互照应。
“服部,你怎么不睡?”黑羽快斗被尿意憋醒,从被子中爬出来,睡眼惺忪。
“醒了,睡不着。”
黑羽快斗没说什么,急急忙忙跑到洗手间,等他回来的时候,工藤新一也醒了,正揉着眼睛:“黑羽也回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服部平次停顿一下,选择装傻:“说什么?”
工藤新一露出死鱼眼:“那个阿力啊,你明显是认识他吧。”
听到这个,黑羽快斗的兴趣也起来了,睡意去了大半,赶紧钻进被窝,裹着被子凑过来:“对啊,说说嘛,平次。”
服部平次表情十分纠结,嘴巴张开又合上,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他烦躁揉乱头发,认命地坐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憋太久了,他确实也想找伙伴倾诉一番。
“好吧,我说……但是你们绝对不能说出去,这涉及到另外一个大案子,”说到这,服部平次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前段时间,我藏在大泷警官的车里,偷偷跟着他参加了一个东京的宴会,宴会具体内容我并不知道,只听说举办者是枡山宪三……”
服部平次将那次的遭遇说了出来,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显然是对此印象深刻。
先是一个叫诸星大的男人和刀疤脸缠斗,后面更是来了一个叫做Gin的可怕家伙,上来就干掉了那个刀疤脸,还差点发现藏在暗处的服部平次。
他们话中提到的,Rum、Marc Brandy……全是酒的名字,好像是什么代号。
那可是枡山宪三的宴会,里面全是社会名流与精英人士,这些人居然还这么狂妄,让人难以想象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势力。
当时的情况不可谓不危急,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听着都捏了一把汗。
“等等!”工藤新一突然开口,“你说的这个宴会是不是12月24日那场?”
服部平次惊讶道:“你也去了?”
工藤新一托起下巴,摇了摇头:“我爸妈收到了邀请,我们没有去,但是我偷听到他们在聊这个事情,说是发生了枪击案,但现场的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黑羽快斗干脆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纸和笔,趴着写下几个名字。
诸星大、Gin、Rum、Marc Brandy。
这些全是服部平次刚刚提到的重要人物。
他犹豫一下,又写下一个问号用来代指那个救了服部平次的神秘人。他在Gin和Rum的名字画上圈:“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出,他们大概是同一个组织内的人,彼此合作但也存在利益纷争,Gin和Rum是领导,这个诸星大是新进的小喽喽,至于Marc Brandy是已经死去的核心成员。”
服部平次点点头,手指向Marc Brandy又补充道:“没错,而且这个人死前应该和Rum关系密切,可能是下属或者合作伙伴。除此之外,我还偷偷看到了诸星大和Gin,他们的注意力非常敏锐,我没敢多看,只记得诸星大好像是黑色长发,Gin也是长发,不过是金色。”
黑羽快斗皱起眉,正要说什么,余光却注意到工藤新一的异样。
他从刚刚就没有参与讨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保持沉默,现在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额头上都冒出冷汗。
顺着黑羽快斗的目光,服部平次也看过来,上前轻轻推了一下工藤新一的肩膀:“喂,工藤,你还好吧。”
工藤新一终于反应过来,抓住服部平次的手,急切地询问:“那个诸星大,是不是个子很高,还戴着一顶针织帽。”
服部平次刚刚还在奇怪对方过大的反应,听到这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他分明没提到针织帽这个细节,工藤是怎么知道的?!
长发男人,还戴着针织帽……这个形容怎么越听越耳熟?黑羽快斗是听工藤详细说过那个爆炸案的,后者更是详细讲了那个帮他撞开门的奇怪哥哥。
虽然这个奇怪哥哥和案件没什么联系,但是他的行动太过特别,工藤新一还是忍不住在意。
对了,这个奇怪的大哥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
黑羽快斗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诸星大就是当时爆炸案里那个奇怪的大哥哥?!”
这个事实太过惊悚,他说到后面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都没注意。
没想到只是聊聊天,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三个孩子彻底不困了,根据爱德华宅邸爆炸案、宴会枪击案和此次的追尾案进行推理,发现这三个案子看似无关,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窗外隐隐透出灰蓝色,预示着白昼即将来临,可房间里的三人可顾不上其他,手下的纸笔写了又写,眼底全是好奇与兴奋。
“根据以上的推理,我们可以基本确定,追尾案的犯人和他们隶属于一个组织,但是,你对阿力态度这么奇怪究竟是为什么?”
工藤新一放下笔,看向服部平次,问出这个最初的问题。
面对两个小伙伴的目光,服部平次深呼吸一口气:“我感觉……这个伪装成阿力的人就是当时救我的那个神秘人。”
黑羽快斗皱了皱眉头,率先开口:“根据线索,这个人和当初那个神秘人胖瘦不同、声音不同,就连身高也不同。就算外形和声音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进行伪装,身高却很难改变,更何况他们俩身高明显差很多,那种环境,也不可能存在穿内增加的情况。”
他的爸爸就是魔术师,自幼见过的手段很多,但像这种还是没听说过。
服部平次崩溃地揉揉头,显然自己也清楚:“啊啊啊啊啊啊我也知道,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有这样的感觉。”
工藤新一开口:“那服部,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眼神。”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哈?
两双睿智的大眼睛瞬间变成豆豆眼。
不怪他们惊讶,在场三人虽然年纪小,但个个都早熟聪慧,其中两个更是以侦探自居,他们已经很少通过“眼神”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判断事实。
服部平次长叹了一口气,对他们的反应丝毫不意外,直接瘫倒在被子上,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你们嘲笑我吧,我也感觉很离谱。”
看着他这样,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只是讪笑了两声。他们知道服部平次这么感觉一定有他的道理,便追问道:“具体是什么样的眼神,你快说说。”
见他们相信自己,服部平次面上不显,心里却轻松不少,终于说出心底的想法:“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像这样的变装手段,他一定是个很恐怖的人物,我看不到他身上任何一点违和之处。就像那天的阿力一样,虽然我们奇怪于他的温柔态度,但是我们从来没想过他会是另一个人伪装的。因为太像了,从头到尾都太像了,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眼神。”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继续说:“尽管他伪装得很完美,但我总感觉那个眼神是真实的,我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会觉得他不是坏人。那天的阿力,眼神也是这样。”
他说完之后,有些忐忑地去看伙伴们的反应,他们沉默着没有出声,服部平次便摆摆手,找补道:“哎呀,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随便听听就好了。”
他没想到,工藤新一坐起来,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他:“不,我认为这是一件很重要的线索,我刚刚只感觉通过眼神判断太草率了,但是别忘了,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位完美的伪装高手,这确实是一个突破点,毕竟眼神是最难说谎的。”
黑羽快斗也笑嘻嘻地凑过来,他的表达要更直接一点:“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服部,你可是说出了一个重要线索啊!”
工藤新一也笑起来,他点点头,显然是赞同这个说法。
他们俩这样,服部平次反而不好意思了,深色的皮肤上泛起红晕,嘟囔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服部,你脸红了哦~”
“我没有啦,笨蛋!”
“我也看到了,确实红了欸。”
“你也闭嘴啊工藤!”
不知何时起,天空已经变成浅蓝色,地平线处光芒万丈,他们又漫无边际地聊了几句,兴奋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浓重的困意再次席卷,将他们推入温暖的梦乡。
虽然那些案子并没有真正解决,疑问好像还更多了,但服部平次心底的忧虑却被抚平,连带着那天的危险经历的恐惧都变淡了不少。
刚刚的纸笔被随意丢在地上,原本整齐的床铺也乱成一团,三个孩子头挨着头,也不管身上盖的是谁的被子,就这样沉沉睡去。
有朋友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一片迷迷糊糊间,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浮现起这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细碎的鸟鸣,服部静华静悄悄地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又了然地笑笑,没有叫醒他们。
唐泽彻和安室透已经穿戴好坐在餐桌旁,感谢服部一家的招待。
“三个孩子呢,还没醒吗?”见服部静华回来,安室透问道。
“看样子应当是半夜聊了一会,让他们再睡一会吧,等等再叫醒他们吃早餐。”服部静华温柔一笑,示意他们先吃。
唐泽彻和安室透也不感觉奇怪,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不容易碰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若是一点不兴奋反而不正常。
吃完饭唐泽彻就拉着安室透上了车,说是约了人见面,却迟迟不说是谁。
见车子终于缓缓停下,安室透无奈地笑着:“到目的地了,现在终于能告诉我是谁了吧?”
唐泽彻指了指街边的茶馆,安室透顺着看过去,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佐藤先生?”他瞪大了眼睛。
经过这次的案件,佐藤先生的头发又白了不少,神情也是十分憔悴。安室透并没有忘记他们此次大阪之行的目的是找到一家巧克力工厂合作,佐藤先生经营的这家巧克力工厂时间久,味道也很醇厚,虽然这些年有衰败之势,但也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若不是出了这次的投毒事件,这个工厂也不会那么难熬。
但是食品工厂最怕就是安全问题,村下明和秋吉三郎这两个蠢货完全是把工厂的路堵死了,就连工厂里这么多的年纪大工人也面临着失业。
虽然安室透和孩子们感觉很可惜,但他们也知道食品的安全口碑有多重要,自然也无法开口让唐泽彻与之合作,否则就太自私了。
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在这种十分不利的舆论下,唐泽彻还会选择和他们合作。
安室透看向他,唐泽彻却只是笑笑,牵着他走进店内。
合作的洽谈十分顺利,说白了,唐泽彻在这个时候联系他们,本身就是在做慈善了。他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咖啡店老板,直接拿出一笔钱供工厂周转。安室透不知道这笔钱对唐泽彻来说有多少,但对这个工厂绝对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不亚于雪中送炭。
唐泽彻甚至都没有提太多的要求,只是说明需要亲自把关巧克力的味道口感,并对出品的产品进行严格的安全检验,对此佐藤先生当然无比同意。
在离开的时候,安室透都能看到佐藤先生眼里的泪光,他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等三个孩子醒来,慢悠悠地吃早餐时,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那个巧克力工厂不会倒闭喽?”
唐泽彻点点头。
孩子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耶!”
嘴甜的黑羽快斗甚至还补了一句:“我就知道唐泽哥哥最好啦。”
年幼的孩子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成熟心智,但却又怀着无比干净纯粹的信仰。他们知道,只要工厂还存在,工人们就不会失业,生活便不会那么艰难。
唐泽彻揉揉他们毛茸茸的脑袋,安室透在一旁笑着,服部静华站在门外,嘴角同样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上的相机将这一幕永远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