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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曲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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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禾不知底细,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先生还请收回。”

“姑娘放心,只是一页乐谱而已。”班主解释道,“那日姑娘虽是胡乱弹拨,却有些意蕴,我添上几段正巧凑成一曲。”

魏嘉禾讶然道:“先生……我何德何能,收此大礼!”

班主笑道:“前番相见,小姐虽未报上姓名,我却猜着了,您是苏州魏织造家的千金吧。魏小姐有所不知,我曾受魏公大恩。当初我家戏班犯了忌讳,多亏了唐老前辈牵线、魏大人从中斡旋,才保住我一家老小。如今既见恩人之女,我焉能视若无睹?可惜眼下除了这吃饭的本事,并没什么拿得出手。还请魏小姐笑纳。”

听他道明原委,魏嘉禾便放下戒心。她接过纸来,“如今你我都在宫中供人驱使,还论什么小姐主子呢?”

班主道:“半点不由人呐。我一路北上,未曾听见什么好曲。既入行宫,便安心在此处排一出大戏。但贵人们只听折子戏,倒不好违抗圣命。谁又料到突发大水,纵使折子戏也未演完。如今,皇上有旨,叫我等明日动身入宫。”

魏嘉禾边琢磨曲谱,边安慰他道:“宫中上下都爱听戏,太后娘娘便是头一个。不但爱看戏,还天天都要看话本子的。先生大才,终归有大展身手之日。”

“但愿吧!”

魏嘉禾摇了摇手中曲谱,“我随手一拨弄,经先生一改,竟成了一支好曲子。先生可谓点石成金。”

班主颇为得意,正巧殿前箫声渐渐又起来,邀嘉禾道:“还请移步,我吹与姑娘一听。”

嘉禾思忖着殿内有引春在,多半用不着自己,便欣然应允。

二人绕行至殿后竹林旁。

班主从身后掏出一支短笛,照着乐谱轻轻吹一遍。

一曲终了,魏嘉禾不禁抚掌,“听先生吹完,我仿佛置身渔舟,飘荡于太湖之上。”

“谨以此曲,聊慰乡心。”班主执短笛拱手而拜,“愿来日能在太湖上,再替魏公、替魏小姐排一出大戏。”

魏嘉禾也期待着还乡,回礼道:“只待来日。”

二人就此拜别。

魏嘉禾把乐谱折好塞入袖中,预备着到殿前伺候。

过小门时,正巧和李宣撞了个满怀。

魏嘉禾连连告罪:“奴婢该死!”

李宣抱怨道:“你属兔的?怎么从这儿蹿出来?皇祖母找你一圈了,也没个影。”

“一点小事绊住了脚,我这就去太后娘娘跟前请罪。”

“不必了。那会子二……啊,正巧有人突然问起你来,我怕皇祖母动气,替你寻了个由头,只道是去替我收拾行囊。”李宣望着她,道,“你说,该怎么谢我?”

嘉禾却笑道:“我又没求你,谢你什么!你这会子就领我到御前请罪去吧。”

李宣拱手相请,忍俊不禁道:“算我求你,好妹妹,替我打点行装去吧。”

“我算你哪门子妹妹?前头席上穿金戴玉的才是你亲妹妹!”

魏嘉禾拍开他的手,转身却往集虚馆去。

李宣还欲拉她衣袖,可惜没拉住,倒是袖中落下个纸片。

他连忙捡了,快步跟上去。

魏嘉禾先一步进集虚馆,才推门,李宣后脚就跟进来。

他往上一坐,故作严肃道,“堂下何人?我要审你!这东西从何而来?宫中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说着,便从腰带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

魏嘉禾下意识去摸衣袖,里头空无一物。

“还给我吧。”

她连忙上前一抢,却被李宣躲开。

“你就给我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李宣演不下去了,笑道:“不要紧那你急什么?”

魏嘉禾不死心,还想去抢。

可惜李宣早有防备,往后一仰,她又没够着。

李宣笑得花枝乱颤,“你说句好话,我就还你。”

他正笑得得意,忽然“咕咚”一声响,整个人连带椅子一起摔落到地上。

原来是李宣只顾后仰,靠着椅子大笑,那椅子突然重心不稳,忽然歪倒向一边了。

“阿弥陀佛,菩萨显灵,这真是现世报啊!”

魏嘉禾忍俊不禁,一面说着,一面来扶他。

“不过,好殿下,你放心,我绝不会将你摔了个狗啃泥说与让人听的。”

李宣自己亦止不住笑,起身后先把椅子扶起来。又吃了一盏魏嘉禾倒的茶,这才渐渐止住。

李宣正正经经地问道:“你还没说这是什么?”

心想说与他也弗打紧,魏嘉禾便坦白道:“唱戏的班主和我家有些渊源,为了谢我爹,就把我那日随手弹几下的调子,编成了一支曲子。今夜特来赠与我。你若不信,大了拆开瞧瞧。”

“我自然信你。”李宣把东西塞回她手里,“人家一片心意,你好生收着,可别又弄丢了。”

魏嘉禾却拆开来,摊在他眼前。

“你瞧瞧,我可不说谎。”

“快收起来吧,我才好些,一见它又要想起刚才摔那一跤了。怪不好意思的。”李宣只扫了一眼,掩面道。

魏嘉禾忙把它折好,塞入腰带中。

李宣又问:“他怎么大晚上来找你?”

“皇上有令,命他明日动身入京。想必要让他在宫中任职。”

“班主有大才,入宫必不埋没了他。”李宣点了点头,转而又道,“明日我亦要启程,出远门了。”

“去何处?”魏嘉禾懵了,呆愣在原地。

李宣比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道:“我已说了两回,看来你没当真。父皇派我与户部的何大人一道去江南,筹集灾粮。”

“只是,殿下还这般……”

魏嘉禾今岁十七。李宣只比他大两岁,便已当这么要紧的差事。

“不枉我那日熬了一夜写的折子。”李宣说着,又请她帮忙,“我已在众人跟前说过,你是来给我打点行囊,只好劳烦你动手。明日巳时正点就得出宫。”

“分内之事。”魏嘉禾说着便往里屋走,打开柜子,替他一一打点。

李宣也跟进来,倒在床上看着她收拾。

“路上一来一回,加上办事的功夫,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到那时天一冷,该穿厚衣裳了。可行宫里也没有啊。”

魏嘉禾抱着衣服发愁。

李宣安抚道:“父皇吩咐了,我此番南下诸事多与魏大人商量。有魏织造在,哪儿能冻死我?再不济还能花钱买。”

“那殿下不如空手去吧,什么都靠买。”

李宣被怼了亦不气恼,还道:“你有没有口信要带给令尊令堂?”

“带什么?”魏嘉禾心道,这会子他不知道在哪儿逍遥。

“只怕他在苏州正逍遥着,哪还记得我?”

李宣安慰道:“别说气话。在他心里,你定然名列前茅的。十几二十年了,老大人也没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不说他了,”魏嘉禾回头望向他问,“你此番南下走水路还是陆路?”

李宣答道:“我原想骑马,但父皇比我还要后怕,硬要我坐船的。”

“那得另备些晕船药。殿下还未坐船出远门吧?”

李宣点头,“细细算来,自回宫后,除了这避暑行宫,我哪儿都没去过。”

“我这就写个方子,让太医连夜配出来。顺道再问他们拿些丸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穿的用的都有了,就差这个。”说着,她放下手上的物件,移至书桌前。

李宣跟过来,“我来磨墨。”

魏嘉禾便向案上提笔蘸墨,把脑子里的药方默出来。

“我有一手帕交,虽为姑苏人士,却生来晕船。家中长辈便请名医拟了这个方子出来,只要喝上一帖,一日都不晕了。”

李宣在一旁替她打扇子,“你这字写的越发好了,‘非复吴下阿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接着道:“看来你们情谊甚笃,连这方子也肯说出来。”

“那是自然。”魏嘉禾撂下笔,却又叹气道,“不知何日还能再见,总怕隔得久了,即便相逢也认不得她面容了。”

“日子还长。”李宣道,“各人际遇更难讲,万一她哪天住到京城来呢?”

“她长住姑苏,一辈子都没挪过窝啊。”

“待她出阁嫁了乘龙快婿,总得随夫家住。万一她丈夫当了京官……”

“殿下真会胡搅蛮缠。”魏嘉禾无奈地笑了,“叫小吴公公跑一趟太医那儿吧。”

“呀,我把他落在席上了。”李宣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少个人。

“我另寻个人跑腿去……”

魏嘉禾忙拉住他,“岂敢支使殿下,我去找个宫女走一趟。殿下且看看,还差什么?”

说着她另起一张纸,写下些常用丸药名,一并拿给个小宫女,吩咐她速速去办。

回转到集虚馆内,李宣已看完所有东西,“样样齐全,只差一件。”

“什么?”

李宣取下墙上挂的箫,“这个。”

“殿下也会吹箫么?”

“略知一二。”

李宣有意露才,当着她的面轻轻吹响。

魏嘉禾初听时只觉幽咽,忽然声调一转竟吹出了戏班班主新编的曲子。

听罢一曲,魏嘉禾不由感叹:“殿下只瞧了一眼,就能吹出来!”

听她这么夸赞,李宣十分受用,心满意足道: “拢共五六行,这点子聪明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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