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时有一种感觉,谢韵这么安排,分明就是有些公报私仇的意味。
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谢韵心里松快了许多,忽然站了起来。
“我母亲的库房你还没去过吧,她早些年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在库房里头,从前没机会来,你刚刚应该把钥匙带来了吧。”
她留下那把钥匙,是为了告诉凤锦时自己去了何处。
看着握在凤锦时手里的这把钥匙,谢韵笑了笑:“库房里的这些东西,母亲说以后都会留给我,若你有喜欢的,也可以留下。”
当年谢家出了那件惨案之后,谢家的宅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反而是全部保留好。
就连死去的谢家的所有人,也被安置好了。
做这些事情,凤锦时格外小心,因此这些事情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回了自己家,谢韵看着倒是格外的轻松。
她带着凤锦时走到了书房旁边的院子。
“母亲以前总说,这些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会被人给注意,倒不如就随便找个院子里放着,还能让我看得见。”
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谢韵的眼中流露出怀念,她对凤锦时说道:“可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笑了起来:“从前就想和你一起来,今天倒是有了这个机会。”
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今夜的夜色实在太好,让人有些心头产生了醉意。
到了院子里面,谢韵靠在一旁,笑望着凤锦时让她去开门。
凤锦时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疑惑。
直到确定她是真的想让自己去开门,这才走了过去。
把门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早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在外面看得并不真切。
再走近点,凤锦时点亮了火折子,里头的东西,倒确确实实都不是凡品。
看得出来,当初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谢夫人是真的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些东西是我最大的秘密,母亲说日后谁能够看见这些东西,谁就是我谢家人,如今被你瞧见了,你与我谢家便是也无可分割的了。”
谢韵在她的身后说着,这番话让凤锦时心头一震。
“你……什么意思?”凤锦时心跳加速,好多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谢韵笑着不说话,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就是字面意思,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凤锦时有些气愤,在自己拔腿进来之前,她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呀。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事情,等我进来了你才说这些?”
谢韵笑了笑:“我为何要提前告知于你,况且与我谢家连在一块,就让你这么的不满意吗?”
这话让凤锦时更生气,她咬了咬牙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东西已经见了,谢家如今已无人在。
唯一一个谢家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真想要耍赖,也没人能够拦得了自己。
可是凤锦时话到嘴边的拒绝,又被咽了回去。
凤锦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刚才谢韵对自己说的话。
“这些东西都是谢夫人留给你的,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若是被传出去对你可不好。你若是愿意,还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谢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那你呢?”谢韵扯着凤锦时的手,带她走到了架子的前面,“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我的,你有没有什么是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包括我自己。
这是谢韵的心声。
凤锦时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度,鼻翼动了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韵可以轻易表露情感,她不能,上次一吻封喉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发生了。
“阿韵,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一位长者在规劝后辈。
果然,她的话还未说完,谢韵就松开了她的手。
事实上,谢韵从看到她的鼻翼微动,就猜到她要说这句话了。
观测人心方面,谢韵是不如凤锦时,因为她只会去观察凤锦时。
但凡凤锦时想端起说教的姿态,都会有这个微表情,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谢韵仿佛没听见,走到架子上前,开始挑选了起来,随后她的掌心是一块玉佩。
玉佩的质地很温润,谢韵却直接塞到了凤锦时的手里。
“这东西你拿好。”谢韵后退了几步。
凤锦时的脸都黑了。
“你拿这个给我干嘛,这是你们谢家的信物,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韵愣了一下,下一秒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知道也好,那你不想要吗?”
凤锦时气的咬牙:“我不要!谢家主母的东西给我干嘛?”
当初两个人的关系好极了,谢家的东西没什么是凤锦时不知道的。
所以这个玉佩一拿出来,凤锦时刚平复下去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谢韵未免太疯了,谢家主母的东西也要拿出来给自己?
“我的好陛下,我为什么会给你,你真的不懂吗?”谢韵目光灼灼,逼得凤锦时连连后退。
连同那块质地格外温润的玉佩,握在手里却仿佛如烫手山芋一般。
拿不是,不拿也不是。
凤锦时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玉佩直接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往后又退了两步,拉开了和谢韵之间的距离。
一脸防备的望着她,生怕她又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往自己的手里塞。
这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谢夫人留给谢韵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不应该给自己。
“陛下,这些东西是我母亲留下的不错,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是我的,那我就有权利怎么用,对你来说,这是谢家主母的信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佩。”
谢韵重新玉佩,她低着头,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
随后自嘲一笑,一枚玉佩,竟然还送不出去了。
“罢了,若是你也不要,那就扔了吧。”
说着,她真的要把玉佩给扔出去。
看着谢韵的动作,凤锦时眉心一跳。
感情这种事,她虽然不太精通,可也知道是无法强买强卖的。
偶尔玩点花招是新奇,但来多了就会适得其反了。
自己不要,就连家里的信物都要扔了?谢韵真是疯了!
凤锦时见她真的要把东西扔掉,立刻上前阻止。
谢韵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住,忽地就笑了出来:“那你要吗?”
凤锦时比她矮一些,此时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廓了,一张脸涨的通红。
却不是羞赧的,而是被气得。
这种情绪转变谢韵自然是捕捉到了,心中逗她的心思更甚。
成为谢家主母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那就难受着吧,总比老想着和她划清界限好。
“方才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若是你见了这屋子的东西,便与我谢家是一起的,你要去调查矿脉一事,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就这么去了,自然是要用些东西把你留下,这是我母亲的东西,你拿着我才相信你是真的要与我一起共进退,真的要帮我。”
谢韵说的认真,只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借口有多蹩脚。
只是再蹩脚,凤锦时这会也听不出来了。
她一颗玲珑心,都被“我怎么能放心你”这几个字给撞得支离破碎。
她想过所有的可能,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
原来,什么美酒,什么月色,什么点心,都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张网啊。
而这张网的外面还有一层高墙,叫“试探”。
但她居然还存了其余的念想……
不过有一点谢韵倒是说对了。
谢夫人的东西到了自己的手里,她怎么都会好好保存。
想通了这些,凤锦时松了手,从她手里拿过了玉佩,握在手里。
“我可以暂时帮你保管,等做完了这些事情,我再把玉佩还给你。”
她抿了抿唇,罢了,这都是自己欠了谢家的。
能还那就还了吧。
谢韵却笑得意味深长:“还不还的日后再说,我们走吧。”
里头的东西也不必再看了,毕竟还有什么是比当家主母的信物更直接的呢。
两人走了出来,心中各自感受不同。
“明日我便去勤政殿,继续同你大吵一架,然后你再让我离开。”走出谢家门,凤锦时想着接下来的安排,对着谢韵说道。
谢韵点了点头,做戏做全套,这个道理她自然还是明白的。
走到马车旁,凤锦时刚上去,就看见谢韵站着不动。
“你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又转身走了进去。
凤锦时在马车里静静的等了一会。
过了一炷香,谢韵才走了出来。
她坐在外面,驾着马车回去。
和从前一样,两个人出来,驾车的人只会是谢韵。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直到回到皇宫。
两人无比默契,进了宫,便分开。
老远就看到岑嬷嬷一脸焦急的等待。
岑嬷嬷眼尖,发现谢韵的心情很是不错,她一颗心才放下来。
看来今日姑娘跟着一块出去,又把陛下给哄好了。
“岑嬷嬷,今日朕出来之后,外头有多少人坐不住了?”
谢韵的心情确实不错,就连说话也难得带着一丝起伏。
“有几个大臣倒是小动作不断,私下约着见了面,他们今日聊天的内容,已经送到您的案桌了。”
谢韵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岑嬷嬷便了然的退后。
人一走,谢韵回到了勤政殿,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封卷轴。
她把这封卷子打开,这是谢家的族谱。
在族谱上面赫然看见凤锦时的名字。
这名字是今日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回去加上的。
谢韵突然有些好奇,若是让凤锦时知道这些事情,她该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
第二日,刚一下朝,便看见凤锦时一直等在外面。
只见她香汗淋漓,眼底发青,便知昨天是一夜都没休息好。
倘若谢韵看到她这副模样,怕是要乐得走不动道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谢韵梦到的凤锦时就是这样的。
只是,那些不能细说的梦里,她也在,却一直占据着主导的位置……
凤锦时自然不会知晓这些绮梦,她此时只需要按计划演戏即可。
身前有不少大臣路过,他们目光之中都隐隐带着一丝猜测和好奇。
大臣们还没才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又看到岑嬷嬷急急忙忙的走到凤锦时的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凤锦时脸色更加难看。
一甩袖子跟着岑嬷嬷离开。
不过一个时辰,皇宫里面便传来消息,凤锦时在勤政殿又和谢韵大吵了一架。
大家纷纷交换着听到的消息。
“据说两位女君因为谢凤两家的陈年往事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陛下还动了手拔了剑,在姑娘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呢。”
“吵得这么凶?那姑娘没事吧?”
“晌午看岑嬷嬷着急忙慌的去了太医院,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几乎搬空了,估计伤的不轻。”
“我还听说姑娘因为忤逆陛下,被禁足栖梧殿,若无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看望。”
“这件事我可以作证,你没看栖梧殿平时贴身照顾着的那几个宫女,也都被赶出去了嘛。”
“那这段时间大家当差都悠着点,可千万别自找没趣。”
“……”
外头流言四起,而凤锦时已经在宫殿里面收拾好东西。
她回头,便看见罗网的暗卫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曾经是她手里的刀,如今再见面,却是以监视的身份,这多少让她觉得讽刺。
“她到底安排了几个人?”凤锦时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