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常:“小少爷知道吗你人设崩了。”
尤桑只当做没听见,脑内的多巴胺因为吃饱而大量分泌,让他心情愉悦地扣好面具。
他甚至慢悠悠地哼起了歌,似乎是某首轻快的圆舞曲,踱步到民宿门口。
“分头行动效率高些,阁下和蒋先生可以再去一趟杨雨欣家看画。我呢,”随即,尤桑朝兔神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就去那里看看。”
谢南常欣然接受,并没表示什么不满,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祭品的自觉性。
拜托南哥!你是祭品诶!待在狂热信徒堆里岂不就是等着被上贡?
已经得知尤桑他们昨晚的事迹,蒋厉一脸忧心忡忡,不清楚尤桑这么做的用意。
他们俩不是已经绑定?尤桑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保护谢南常?
尤桑看出他的顾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这样,我给你留一条荆棘,只要站在有泥土的地方,它会出来保护你。”
蒋厉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谢南常抢过话头:“我呢?有没有我的份?”
对面站着的垂耳兔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被其主人捻了又捻,笑出声。
他清了清嗓子:“根据《灵徒指令手册》第137条——在两个星期保护期限期间,灵徒需在能力最大范围内保护灵捕。”
“可是我没升级,荆棘太弱,要是断了也没能救下来,从而导致了阁下的死亡。”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尤桑的话虚伪又恶劣,半真半假掺在里面,总令人捉摸不透。
正常人就是这样看待尤桑说的话,但谢南常显然不正常,他会将言语撕开一层层裹在外面的伪装,找到那个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好比如别人送你一瓶饮料,你却拿着瓶盖开了奖,用意与对方的初衷毫不相干。
就像现在这样,面具都不能阻挡谢南常的兴致:“手册?确认完毕,灵徒真人无疑。”
尤桑:“……”他好像记得他的初衷是用来挑衅灵捕的,怎么莫名其妙被套了话。
于是,尤桑闭紧嘴巴,头也不回地朝兔神庙走去,瞬间就被拥挤的人群所埋没。
谢南常即使被引起兴趣,可对方早就跑路,无奈之下只能先去原先规划好的地方。
庭院里没什么变化,晾衣绳上空荡荡的,衣服被收了下来。两个小孩正在空地上斗蛐蛐,好不欢乐。
但谢南常将他们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昨天因打闹受的伤完全消失,好似之前的情景不过是他们的幻觉罢了。
这不禁让谢南常想起尤桑那个依靠吸血自愈的能力。
“你们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杨老太太抱着个喷壶,小步小步挪到盆栽边浇水,黑漆漆的眼眶直瞅着谢南常两人。
谢南常一笑,朝她捧了捧自己的摄像机:“老太太,我们有个任务,要拍摄重兔巷的风土人情。我看您家姑娘就挺适合,青春靓丽也上镜,所以想请她帮个忙。”
见他人夸奖自家孩子,杨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她放下喷壶,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就是花样多,那丫头高兴还来不及。”
她朝屋里头扬声喊道:“欣欣!快出来!有人找你拍照了!”
喊了几秒,屋里愣是没人应声。杨老太太逐渐烦躁起来,皱着眉头不断搓起自己的手掌。
“这死丫头,又上哪儿去了?!”
蒋厉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站出来,充分发挥了他那无与伦比的亲和力:“老太太别急,这样,您介意我们直接进屋里头找她吗?”
杨老太太狐疑地扫视他好几眼,原本蒋厉以为对方不会同意这种离谱的要求,没想到很快就同意了。
两人便不再多说,迈进屋子里。上一次夜色已深没能察觉出来,现在天亮才发现这屋子依旧阴暗潮湿,尽可能避开了光源。
除了杨大嫂房间有人,其他地方都是空无一人,简直静得令人发慌。
杨雨欣的房间并不难找,再加上蒋厉印象很深,得以迅速来到目的地。
又是探查NPC房间的行动,与上次尤桑将房间锁起来恶心灵捕相比,这次杨雨欣堪称大大方方。
房间很正常,他们不能乱翻东西,所以将探查重心放在那幅赠兔画上。
谢南常迅速打量一眼,还伸手触碰上去:“正常画纸,但好像和你昨晚所说的不太一样。”
蒋厉原本还在注意其他东西,闻言便抬眼注视那幅画。
“是不一样,”他的脸色微变,“多了一张脸。”
原本画中桌下只有杨家三姐弟的脸是清晰的,都不戴面具。只因为昨晚吃饭时见过对方摘下面具的样子,得以认出来。
如今却多了一张陌生的脸,被安在桌上那人的头上,手里抱着的兔子吉祥图遮去了下半张脸。
蒋厉:“感觉有点像见到一个关键NPC,画里就解锁一个人的脸,你说这会不会是林阿婉的脸?”
谢南常收回抚摸图画的手指:“可以找机会看看。但既然这样,原图六个人,还有两位NPC未知身份……”
他的脑后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风袭过,谢南常话都没说完,想也没想便拉着蒋厉猛然蹲下身。
紧接着“砰”的一声,某个东西狠狠扎进他们面前的墙壁,簌簌落下些灰,就位于赠兔画下方没几寸的地方。
那是一把菜刀,刀柄上沾了些许不知名的红色液体,正缓慢滴落在地面上。
“你们待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少女幽幽的声音自他们后脑勺响起。
蒋厉一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杨雨欣的神出鬼没。
上次她带路去卫生间是这样,蒋厉出来了却不见她人影。现在也是突然冒出来,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不知道谢南常在他身边搞什么小动作,这么久都不说话,蒋厉还是先站起身,轻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后,诚恳解释道:“是老太太同意我们上这儿找你,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他说完话后才看清杨雨欣现在的模样。
她的白兔面具上溅上了点点血迹,仍是湿润的,速度缓慢地往下渗,在黯淡无光的眼眶下蜿蜒滑行。
这在阴暗的环境里面,显得可怖又怪诞。
而当事人仿佛不知情一般,听完蒋厉的言语,身上的戾气消失不见,让蒋厉觉得之前收到如毒蛇一般冰冷粘腻的注视,不过是场错觉。
杨雨欣:“真抱歉,刚才在屋后杀鱼呢,没有听见你们的声音。”
“杨姑娘,我想通过你房间的布置,寻找一下你的上镜风格,不清楚你愿不愿意。”
谢南常蓦地开口,脑袋低垂下来不看杨雨欣的面具,很好地展示出挂在他胸前的摄像机,“我从没给其他姑娘拍过照,没什么经验,你是第一个。”
说着说着,他好像也不好意思起来,不住地捏着耳垂,蕴含着真诚青涩的意味。
杨雨欣果然给他的摄像机所吸引,更是被谢南常的最后一句话取悦到,就连面具也掩盖不了她的得意洋洋。
谢南常又问:“杨姑娘有什么其他的朋友吗?要不叫他们一起来合个影?”
“不用,”杨雨欣正翻找着等下拍照要穿的裙子,“都是男生,用不着。”
谢南常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后,随意指导几下杨雨欣的姿势。
那台摄像机是老式的,他摆弄了近十分钟来熟悉操作。
在他完成自己的人设任务时,蒋厉也在借人设的幌子将赠兔画大致勾画在纸上。
任务不难,杨雨欣在看到谢南常的作品后表示很满意,甚至请求任务交上去之后能否将照片洗出来送给她。
谢南常:“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会的。”
在走出杨家的那一瞬间,谢南常垂着眼皮,将摄像机里的胶片取出,随手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
“南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暧昧又无情的,”蒋厉看着那胶片,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无奈,“要是你在大学时也这么跟女生说话,还愁找不着对象?”
谢南常直接朝他脑门上砸了个暴栗:“我是可以找,但不想。至于你嘛……”
他没把话说完,故意上下打量着蒋厉。蒋厉理所当然地闭了麦,实在太能理解当时尤桑的心情。
这人总有那么一种能够沉默他人的本事。
但这次谢南常没再逗人。
一方面是为避免自己失去蒋厉这么好一个队友,另一方面,他道:“杨雨欣本人足够虚荣,所以给她拍照可以很好地躲避她的杀意,也套到了话,还算有所收获。”
谁知道那血液是不是真的来自鱼身上。
不过,想起躲避,谢南常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荆棘。
这条荆棘与之前他们见到的很不一样,外表粗糙干瘪,上面的尖刺好似一掰就能断掉,仿佛失水已久的模样,就连颜色也不再具有富有生命力的暗绿色光泽。
谢南常将其在蒋厉面前晃了一会儿后,毫不留情地扔到一边:“这是当时杨雨欣偷袭时从地上冒出来的,尤桑的,没用,所以我把它直接捡走了。”
“先不说这么老的荆棘还不退休,被尤桑劳役,毫无用处,他根本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继续收拾他的摄像机,慢慢地朝前方走着:“再加上之前区别对待我们,想要挑拨离间的行为,尤桑的性子太恶劣,放在现实都是反社会人格。”
“那所谓的灵徒指令手册,也许就默认了灵徒可以在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对灵捕见死不救。”
谢南常拍了拍明显已经愣住了的蒋厉,示意他别光着听,把路走好:“所以以后离他远点,他应该不会为难你,毕竟你算是特殊的。”
蒋厉:“那南哥你怎么办?这么危险可以把他退掉吗?”
“谁知道生灵有没有售后服务,真害怕给差评后被人暗杀。”谢南常笑着,似有似无地朝身后荆棘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怎么办,相反我还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