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盘星教旧址门前不同寻常的热闹。

“早上好啊菅田女士～”身材窈窕的窗还穿着千篇一律的黑西装，语气却轻佻地让菅田想起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我是新田明，是个辅助监督，直呼我姓氏就行。这是日车宽见，是个前律师。还有来帮忙的在校咒术师们：短发娃娃头的这是狗卷棘，背着大刀的这是真希，这是熊猫，穿得很复古的这是加茂宪纪……”

“谢谢。但是不必一个个介绍，我认识高专的的学生们……虽然大多是单方面。你们好，我是菅田真奈美。”菅田向学生们点头致意，但她还注意到了另一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还有一位先生是？”

新田笑了笑：“叫他胀相就行，是位博学的先生。我们是来帮忙的。”

真是……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菅田腹讳。“这是……五条悟先生的意思吗？”

但是那位窗小姐听完菅田的疑问，竟然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怎么会，五条先生不会赞成大家擅离职守的！但我们听说这里有不少需要我们支援的咒术师同伴，于是大家商量之后就一起来了。”

起码找个好点的借口吧，“擅离职守”是什么随意的理由？菅田真奈美有些无力吐槽。那些学生里有人都露出心虚的表情了啊，我都看见了！

新田明当然不是五条悟那么嚣张的性格——但是、但是吧！人偶尔也是要硬气一次的，总是像伊地知先生那样可不行——金发的辅助监督在心里给自己握拳打气。这可是五条先生认真拜托的工作，我这次一定要完美完成，把同学们照顾好啊！

当然，实际上两位女士都心照不宣——有些腐化的触手即便被束缚，也不会停止施放它们的毒液。所以，培养一批不在高层眼睛下的咒术师？反正这绝对不是任何人有意为之的，一切都只是大家的自发的互相帮助行为啊～

新田明收敛思绪，对着真奈美露出了一个朝气满满单纯无比的笑容：“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恢复正常，菅田女士。”

“好吧，为了帮助我们的同胞。”真奈美却巧妙地选取着自己的措辞，并露出一个小小的坏笑，“大家快进来吧。”

真是危险的口号啊，金发监督暗暗心惊，她都感觉到后面有几位二年级的同学压抑不住警惕的气息了。真是的，不要这么刺激同学们嘛，当初那位盘星教主的壮举可是辅助监督们的出师必修课呢。

但菅田真奈美只是想撩动咒术师们的神经，却无意引起矛盾。于是她只是平常地走在前面，继续向客人们分享着这处新生的“学校”的一切：

“咒灵爆发之后，盘星教旧址被启用，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很忙。一般上午我们会进行一些面向普通市民帮助活动，可以缓解外界的压力，也让那些突然成为咒术师的人们练练手。”

“现在的情况，最重要的事是让更多人拥有处理咒灵的能力，所以我们下午在内场安排了教学，一点咒术原理课加上更多的对战训练。”

“当然，体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所以我们现在更多在尽力挖掘他们的术式方面努力。”

话语间，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道场门口，这个曾经被媒体瞩目、发生过血案又被封存的房间现在再次变得生机勃勃。菅田真奈美转过身笑着面对众人拉开了大门。

“那么各位，欢迎来到盘星神社。”

五条悟让他的学生们都离开了。起码在另一位“高专老师”的眼前，他们会得到本应有的庇护、本应有的生长空间。

谁让现在的高专早已是一座空壳呢。他笑了笑，嘲讽的意味轻飘飘的，很快就散去了。

膨胀的咒灵量掏空了这里，咒术师们都疲于奔命。那些真正会以杀死咒灵为使命的人、不会在灾难面前选择明哲保身的人……都在尽他们所能。

“在一所没有学生的学校里的老师？好冷的笑话。”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身材火辣的女人斜倚在备课室的门框上，“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是难看，堂堂六眼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九十九由基。”五条家的大少爷、冥冥小姐一直以来无敌的金主、最繁忙的特级咒术师鲜少有对着同级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不如说他那副轻浮的作态已经刻进九十九由基的DNA了——她认识五条悟以来每次见到他都是在京都总部，一副不把高层们气死不罢休的样子。但今天这位六眼神子的心情好像真的不怎么好，

“难得虽然我很忙，但是一场切磋的时间大概还是有的。”

“……你这么严肃真是新奇。”九十九由基被五条悟呛了声，不由感到惊奇。居然都要跟她动上手了，真是闻所未闻。但这让她心里的麻烦雷达更加热闹地响了起来，“找我是要干什么？”

“那些老头子放你在外面随便晃悠，开出的价码是什么？”

这位五条老师——天呐，“老师”，和御三家一点都不搭，九十九由基在心里吐槽——却一点都没有要直接回答她的意思，反而卖着关子反问起她来。她心里各种念头飞速掠过，咂摸出一个荒谬的猜想来：

“呃……你的下一句一定不是什么，我给两倍吧？”

这位不着调的五条家主却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如果你需要，当然可以。冥冥小姐就总是满意于我开出的价码，与我交易应当还是很愉快的。不过我也并非真的想知道他们开了什么价。”

“哈，这才是你。”九十九由基不由得有点发慌，以至于下意识想打断白发男人的话。

但五条悟没有理会她的打断，直白地证明了特级咒术师的猜测：“我只是需要确保你不是他们那边的，九十九。”

九十九由基决不会承认，自己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她的轻松与调笑消失了，甚至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外面那么乱。我经过京都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传闻……”

“放心，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拜托你处理一些小麻烦，只是这个麻烦没法扔给京都那些家伙。当然，和现在外面的咒灵大军完全没法比。”六眼却只是笑着继续摆弄他手上的那个带着焦痕符文刻板。

说真的，那是什么？总觉得上面的术式有点熟悉。九十九由基有点在意。

“五条悟，你已经把总监部软禁起来了，”九十九由基实在是没有再把那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伪装下去了，“需要我提醒你吗？虽然我不了解政治，但是京都那边都快乱套了……”

“那我希望他们还有在好好地杀咒灵，而不是每天在房间里担心茈是不是会落到他们的属地里。”五条悟却不接她的话茬，反而把那个刻板上的符文展示给她看。“九十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六眼示意特级注视他手里的符文。

九十九由基只好咽下嘴边的话。她仔细观察：

“这……很熟悉。某种结界的构筑方式，而且相当有年头了，有些回路不够简练，但是牢固程度毋庸置疑。”

“这和薨星宫的结界是一样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揭晓答案。

“……什么？”

九十九由基真宁愿自己没听懂，她最讨厌的麻烦来了。

“我们的某一个可敬的长老，把诅咒师放进了那个结界里，就用这种东西。”

“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我也想知道啊，九十九。”五条悟控制不住地想笑，想大肆嘲笑，却不知道该对着谁。

但是，“他们”？他注意到九十九由基的用词——看来自己也许还可以有一点意外收获。

九十九由基却没办法接受这种猜想，一个高层的咒术师和诅咒师的猜想：“……不，也有可能是那个会伪装术式的家伙不是吗？你在报告里提到过那天的犯人有一个会伪装成他人身份的人。”

“那我们更要找出那个家伙了不是吗？”五条悟只是笑着说。他当然知道九十九由基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猜测、或者说想知道他手里有什么证据，但那些事情他并不想多她一个知情人。于是这位狡猾的老师顾左右而言他：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有一个这么做的理由，也并不奇怪不是吗？我想你也了解京都那些家伙。”

“……”九十九由基沉默着。

沉默也是一种表态，五条悟对此很满意。

男人沉吟片刻：“也许我还有一个问题。”

六眼意识到自己已经得到了他原本预期的结果。但也许他还可以有些意外收获。

“什么？”

他还有什么幺蛾子？九十九由基几乎想立刻离开这里。

“你刚刚，为什么说的是他们？”五条悟用那双无遮掩的苍天之曈看着金发女人的眼睛，他很清楚这双眼睛的魔力——这近乎一种变像的审问。

九十九由基抽了抽嘴角，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她也无意引起这个变得危险的男人的怀疑：“你知道，那些长老向来看你不太顺眼，所以他们很喜欢扒紧我的大腿，让我看起来忠心耿耿。”

“嗯？”

六眼发出一声吊儿郎当的鼻音。

可怜的（本人自我评价）特级咒术师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只是知道一些喜欢针对你的小团体而已，OK？”

“好吧。”二十八岁的五条老师撒娇般地撇撇嘴，像是没有吃到糖果的小孩，“那么言归正传，我可以委托你帮我个忙吗？”

九十九由基终于不受控制地紧紧皱起了秀眉：“我寻找的未来从来不在这些无聊的地方。”这些政治游戏。

说的好像我很喜欢，五条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如果大家都完蛋了，你让咒灵从世界上消失的美好愿景也永远不可能达成了不是吗？”说着，他把那个刻板放进一个塑料小袋里，“放心，我的委托很简单的。只是提供一些武力威慑而已，甚至不会耽误你在外面杀咒灵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