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的心一抖，匆忙低头看去，发现来电已经悄无声息的挂断了。

就像是秦时野从来没有打过一样。

林舒意察觉出什么，扬眉扫了一眼他的手机，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巧身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林舒意便往外走去。

报告单的结果没什么事情。

主要是擦伤，配了一点药膏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一对比，秦时野居然还住院，那情况看来确实严重。

不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两人做多也就是面基过的网友而已。

ST战队俱乐部在苏州，但林舒意是不会再回去。

一想到里面的人，他就恶心的想反胃。

和杨教练又说了些客套话之后，林舒意就戴上口罩，打了一辆滴滴，离开了医院。

苏州是没有夜生活的，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除了一些商场里的人，还有一些小摊贩，唯一人都的地方，那估计就只剩下学校了。

滴滴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瞧见林舒意一个人从医院出来，还拿着药，眼下便多了几分关心。

“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家里人呢。”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林舒意知道这司机的好意，但他实在不想说话，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便伸手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假寐。

短短两个字走了，却让前头的司机搜肠刮肚，脑子里反复掂量，林舒意那句“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司机也很识趣的闭嘴了，安安静静的开着自己的车。

甚至贴心的降低了一点车载音乐。

林舒意确实有些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闭上眼睛时，他还想考虑一下，晚点在俱乐部的东西怎么办。

没想到思绪还没延伸，他就先一步的睡着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林舒意堪堪从空白的睡意中惊醒。

周围一片漆黑，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林舒意伸手拿去了耳朵里的耳机，脑袋有点疼，他微微蹙眉看向了身前的人。

司机指了指边上，开口：“小伙子到了哈，晚点一个人走夜路小心点哇，看你年纪轻轻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舒意欲言又止，眉头微微放松，点了点头：“嗯，好的。”

车里是开着暖气的。

林舒意下车后，苏州冬夜的风擦过他的后颈，钻进了他的衣领里，车里车外的温差有点大，冻的林舒意瑟缩了一下脖子。

有些太冷了。

林舒意呼了一口冷气，默默的往小区里走。

和苏州商业区大学城边上的那些住宅区相比，林舒意回的这个小区就相较而言，要老旧了一些。

小区的门卫形同虚设，林舒意缩着脖子戴着口罩就往里走，门口的大爷瞅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刷手里的音遇。

一点也不关心来者是谁。

小区的里面设了几个路灯，不过灯泡也很老旧了，林舒意从下面刚刚走去，那灯就莫名其妙的在那里闪烁。

林舒意：“.......”

他压了压头顶的帽檐，往里面的脚步又快了一点。

林舒意住的那一栋在最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住户，这个时间按理来说大家现在都在家里，但是林舒意抬头看去，楼上甚至没有几户还亮着灯。

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想要在这种设施落后的小区呆多久的，外卖送不到，保安是虚假的，甚至垃圾站都要堆好几天才会清理。

大多数人有点积蓄后便会搬离。

但林舒意是出生在这个小区的。

五楼有阁楼赠送。

当初他爸妈买的时候就想着面积大一点，也没想天天爬个五楼，会不会累死人。

小时候林舒意就不喜欢回家，每天晚上放完学要自己走回来不说，而且还要噔噔噔的爬那么高的楼层。

累都能给他累死。

后面换了大房子，林舒意才知道，原来只要楼层再高一点，就会有一个叫电梯的东西，可以让他不用自己爬楼梯。

只不过那个房子后来卖掉了。

林舒意也不再是从前爬楼梯会爬哭的小孩。

走进熟悉的楼道，尘灰的味道扑鼻而来，楼道里比外面还要冷，林舒意撞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裹紧了衣服往楼上走去，偶尔经过还有人居住的房间，他能听见门后的一些啊交谈的声响。

还住在这里的，要么是年纪大的老人，要么是还没有多少钱的夫妻，时不时的传来一些争吵，隔音并不好，所以林舒意偶尔在家里的时候也能听见。

他去ST俱乐部有小半年了，再听见这些声音，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开门进屋亮灯，久无人居的屋子里那股霉味便扑鼻而来。

林舒意摸了摸鼻子，关上门，扫了一圈周围。

还行，好在上周他回来清扫过，不是很乱，粉尘也不多，稍微再打扫一下就好了。

窗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路灯下偶尔有行人经过留下阴影，又随着离开，阴影便被带走。

收拾完了大半的东西，林舒意拿过柜子里干净的衣服，便去卫生间洗澡。

温热的水流从淋浴头上洒下，很快浴室里便雾气蔼蔼。

可能是常年宅在家里或者基地的原因，林舒意很白，是从头到脚都白的发光的那种程度。

而且他体毛少，肌肤上更多的就是那些细小的绒毛，雾气拂过，便会有瞧不见的小水珠挂在上面，看着他整个人都水灵灵的好像在发光。

头顶洒落的水珠划过他的肌肤，随着那些.沟.壑.蜿蜒而下，最后落进了脚底的下水道里。

沐浴露涂抹过，嫩白的乳液下，他身上的那些小痣若隐若现。

林舒意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上有很多的小痣，平时也没怎么注意，唯一有一次让林舒意在意到，还是因为某个死人坐在他的身边，伸手莫名其妙的蹭上他的小腿。

说他身上的痣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那会林舒意只当他说自己好看，没多在意，现下回想起来，真叫人恶心。

林舒意洗的动作更用力了一点。

等他再从浴室里出来，全身都泛着淡淡的红色，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的额头，耳朵边边有点长的软发就贴在他的脸颊上。

嗡嗡嗡。

林舒意随手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发出了响动。

这个点能有谁打电话？

林舒意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搭在了脑袋上，伸手躬身低头，拿起了手机。

没想到是视频电话。

林舒意下意识的接通，转而就对上了屏幕上的一张大脸。

是杨元的。

林舒意脸一臭：“.....这是做什么？”

杨元的身边好像还有人，他的身后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黑黑的，但是莫名看着有些熟悉。

林舒意的眉头微蹙。

“啊，你终于是接电话了，哎呦，我们给你打了好几通呢！”杨元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林舒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还有你那里说话断断续续的，网怎么这么差，难道医院断网了？”

杨元的大脸往周围的移动了一下，疑惑说：“啊，是吗，我们在你家小区门口呢，网很差吗？”

林舒意：“.....”

“？”

什么，他在什么地方？

林舒意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眉：“不是，你说你在哪里？”

杨元咧嘴一笑，镜头一晃，熟悉的门卫大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一回，大爷没再玩手机了，而是已经进入了梦乡，全然不知道边上还有人在给他睡觉的模样现场直播。

“不是，你......”林舒意一僵突然又想起什么，刚才这个家伙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他的身边不只是有他一个。

能和杨元现在待在一起的......另外一张脸，出现在了林舒意的脑海里。

有好多话要问。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舒意觉得是不是他自己洗澡洗的太久了，怎么感觉脑袋好痛啊，好像要长脑子了。

不等林舒意问出他的疑问，杨元的身边，某人自己就忍不住出镜了。

秦时野伸出被绷带缠绕地手心，举起来对着镜头里的林舒意晃了晃笑眯眯的说：“哈喽啊。”

“不好意思，我们被医院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杨教练马上要回上海，林哥，你可以收留我一下吗？”

“虽然我们不太熟，但是还是要打扰一下。”

林舒意一僵，脸上的表情凝固。

下一刻，杨元一把夺过手机，把秦时野挤出了画面。

他满怀歉意的看向屏幕里的林舒意：“哎呀他这个家伙不会说话，脑子笨，嘴也笨。”

“是这样的，医院外面粉丝太多了，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治安和交通。”

“私立医院秦时野不想去，非觉得是在浪费钱。”

“最近不是放假吗，回上海的票我只抢到了一张，后面复诊秦时野还要回中医院，来回走实在太麻烦，本来打算在ST基地借住一下的，不过因为.....今天的发生的事情，住在你们基地也不太好，然后你教练就说和你住在的附近，让我们来和你商量一下。”

“林神，人帅心善的小林.....”杨元拽过他边上的人，把秦时野的大脸重新又怼到了屏幕上，心虚说，“看在电竞友谊的份上，能不能让他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放心，你可以让他给你当牛做马，随便使唤。”

林舒意：“不......”

“当作ATM机都可以。”

林舒意：“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