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长昭便让林松去传消息,国主听闻虞无烟将天生带去了雪渊,几乎怒不可遏。
“她真是疯了!去了雪渊又能如何,只会让那孩子饱受火毒的煎熬,醒不过来也死不掉。”
天择闻言,本就苍白的脸上又白了几分,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来人,去雪渊把人给我带回来。”国主沉声道。
可站在下面的林松林竹面面相觑片刻,有些为难道:“国主,我们修为比少主差远了,若她不从,我们恐怕强迫不了她……”
国主随手扔了条金色的绳索给林松,道:“不从就绑回来。切记别误伤到那位长公子。”
“是。”林松林竹二人片刻不停地就去往雪渊拿人。
国主略显颓唐地坐下,长叹一声,见座下二人脸色都不好,无奈道:“当真不是我不愿救,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你愿意让你哥哥余生都在雪渊中度过吗?那里的严寒确实能保他活着,可受的煎熬半分不少,倒不如让他痛快些走……”
天择默然不语,半晌才开口,声音又沉又闷:“我明白,国主若是见死不救之人,当初也不会将圣物借给天一城。”
国主见他还算明理,稍稍安了心。
林松林竹回来得很快。林松很谨慎地将虞无烟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生怕留出一点破绽让她有机可乘。她对天择道:“上官公子,我妹妹已经带着长公子回屋了。”
天择闻言,一刻不停地往回赶去,长昭却没有跟上。
国主食指一勾,那金色的绳索就收回了她的袖中。虞无烟双眼猩红,那张原本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看上去狼狈不已。
“天生呢?你带他去哪儿了?”
虞无烟的声音哽咽颤抖,每个字眼听上去都是支离破碎的。长昭从没见过这样的虞无烟……
“你真是疯了!”国主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虞无烟脸上,单手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拎起,怒喝道,“那个废人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留恋的?天狼国内长得比他更好看的我能给你找出十个来,你给我清醒点!”
“天生不会离开我,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不会像父亲离开你一样离开我!”虞无烟嘶吼道。
殿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国主怔了一瞬,旋即怒目圆瞪,毫不留情地将虞无烟摔在地上,石砖都裂开了蛛网,虞无烟却只是闷哼一声,硬生生把血咽了下去。
国主直接甩出了那根金色绳索,还要再打上去,林松林竹连忙挡在虞无烟身前,求情道:“国主,少主只是一时糊涂,您饶她一回吧!”
“不让她长点教训,她就清醒不了!就她这副德行让我日后怎么安心将天狼国的子民交到她手里?”
长昭上前将虞无烟的手臂架在肩上,让她能靠在自己身上站起身来。她道:“天生和天狼国的子民我都能保护好。”
“你拿什么保护他们?无忌说你日日都在长公子的寝宫里,可你却没发现有人盗走了寒玉!如今还要让他半死不活地留在雪渊,你觉得天一城能答应吗?到时候他们真要攻进来夺回长公子的遗体,我看你拿什么保护你的爱人和子民!”
国主的话说得不留余地,虞无烟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不出两全之策了,她只想着先让天生活下去,日后她可以亲自去天一城央求城主和栖兰夫人让天生留在这里,可结果会如何,其实虞无烟心底也很清楚,她只是不想面对……
栖兰夫人爱子心切,她或许会答应让天生留在天狼国,可上官玄并非善罢甘休之人,上一次未能如愿派人来探查天狼国,日后再有机会他定不会放过。
虞无烟不再说话,国主也懒得再看她一眼,任由长昭带着她离开了。
天择眼底黯淡无光,看着天生越发紧蹙的眉头心里备受煎熬。他看到虞无烟时顿了顿,双唇紧抿,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艰难地开口道:“算了吧,这样对我大哥来说……生不如死。”
虞无烟不可思议地瞪着天择,像是半晌才能听懂他说的话一样:“你、你在说什么?你要放弃天生吗?他还活着,他没死!”
“他现在日日都受火毒的煎熬,你很清楚他这样活着会有多痛苦,放他走吧。就算抓住了那个盗贼又能怎么样?冰魄没有了……”天择哽咽道。这些话他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遍,才终于劝自己接受这一切。
虞无烟只觉得一直悬着自己的丝线崩断了,她跪倒在床前,握着天生滚烫的手无声地落泪。
“我们今日就回天一城。”天择说道。
这句话宣判了天生的死期,也让虞无烟彻底失去了希望。她不甘心地抓住天择的手腕,道:“他回去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在雪渊里或许能等到哪一日我找到了彻底解掉火毒的办法!”
天择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国主说即使天生在雪渊中沉睡中,身体依然会饱受火毒折磨,而解药的出现遥遥无期,谁也不知道天生要在那冷寂的雪渊中待多久……
虞无烟见天择不说话,继续道:“我的话上官玄绝对听不进去,可你不一样,他最看重你,你劝劝他,让天生留下吧!”
“我……”天择话音未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林松林竹二人面无血色,惊恐地闯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对虞无烟行,就说道:“少主,天一城的人来了!”
“什么?!”屋内三人齐齐一惊。
“多少人?”天择问道。
林松嘴唇微颤,道:“约莫有上千人……上官城主亲自来了。”
三人闻言,心中皆是又惊又怒。虞无烟悲愤交加,祭出霜花便朝城门飞去,天择紧随其后,长昭嘱咐林松照顾好天生后也跟了上去。
城门外,一众身穿浅蓝华服的天一城修士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天狼国众人,即便是站在他人的地界也毫不收敛,看上去既傲慢又无礼。
天狼国主脸色铁青,按着怒火沉声开口道:“上官城主一言不发带着上千人来我天狼国,是何用意?”
“我天一城的少城主和长公子都在你天狼国内,我自然是来看他们的。”上官玄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国主嘲讽一笑,道:“你们是带人来我这儿求医问药的,怎的好像是我们天狼国欠你们的一般?”
“国主此言差矣,我们两地合作多年,何来亏欠一说。”
“城主知道就好。”
“可召回一块寒玉用不着这许多天的时间吧?”
国主闻言,微怒道:“他们来次不过两三日,这就成了许多天?城主若是找借口也烦请找些合理的借口来搪塞我!”
上官玄面色一僵,很快又掩饰了自己眼神里的不快,道:“国主说的是,可我关心孙儿也无可厚非啊。天择不过刚满十六,他能懂什么呢?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亲自来看看天生才好。”
国主眉头紧蹙,迟疑片刻,道:“天生公子他……无药可医了。”
“什么?”上官玄面露困惑,“国主这是何意?”
“就在他们带着天生公子来的前一夜,天狼国内的寒玉也被人盗走了,后来我们翻遍了整个天狼国终于找到寒玉,但其中的冰魄已经被人炼化。”
上官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怒道:“好你们个天狼国,我们天一城每年给你们那么多粮草你们如今居然见死不救!”
“是寒玉被盗,而非我们见死不救!”
“呵,谁不知你们天狼国戒律森严,平日里就算是只飞虫也休想进入或逃离天狼国,怎么可能那么巧在我的孙儿毒发时丢了寒玉!?我明白了,我们天一城的那块寒玉,是你们故意召回的吧?否则虞少主一直待在冰泉宫内怎会没有察觉,定是她趁天生不注意,将寒玉拿走了!”
林竹道:“上官城主今日怎的说胡话?一会儿说是我们召回的,一会儿又说是我家少主拿走的。说话做事皆讲证据,城主怎可这般空口白牙污我们清白!”
“寒玉是在你们自己国内丢失你来找我要证据岂不可笑?”上官玄不屑道。
“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我们没有必要欺骗你。寒玉的碎片我们也给少城主看过了,我们不会为了害死你们的一位长公子就自毁圣物。我的孩子为了抓住盗贼身受重伤,至今仍未醒来,这一切东洲岛的少主和你们天一城自己的少城主都是亲眼所见,城主若是不信,叫他们来问问便是!”
上官玄脸色沉了下去,道:“我方才说了,那两个孩子年纪尚轻,还不能明辨是非,就算国主那块假的寒玉来,他们恐怕也看不出来吧?”
“你——”林竹怒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虞无烟提剑冲上前来,对上官玄怒目而视,“我母亲当初不顾族人反对将寒玉借与天一城,既是希望能救天生一命也是想与天一城合作,解决我们天狼国粮草不足的问题,如今怎会无缘无故就将寒玉收回?难道为了害死天生我们要搭上数千百姓的性命吗?害死天生于我们而言没有半分好处,我们比你们天一城的人都更希望天生能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