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安立刻让人去查清辽国目前的情况。
她可以配合云初,但攻城最易发生死伤,她不能轻易去做。
“姐姐,你先休息吧,我去书房。”裴怀安对林絮说道。
林絮摇摇头,“我还不困,便也去看会儿书吧。”
裴怀安点了点头,又转头吩咐成玉给她送杯茶来。
成玉问她可要秋醉。
裴怀安惊讶道,“秋醉不是早就喝光了吗?”
成玉轻笑道:“长公主殿下离开前留下的,足有二十七两。”
“那便秋醉。”裴怀安心中一暖,轻笑道。
各方消息加急送回拥雪关,原来云初已和勇王斩杀罕王,然又有其他封地出现异象,连带着大雪也被认为是幼帝乃是亡国之君的征兆。
各地异动,幼帝依赖于云初镇压,又有大批兵马送到云初手中。
但要想打败各处藩王,云初手上的兵马还远远不够。
她此刻应当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边军合理后撤,用于内战。
裴怀安心下了然,当即下令全军整装。
“这会不会是云初的陷阱?”林絮看着裴怀安调动兵马备战,有些担忧。
裴怀安弯了弯眼角,“不会。”
云初已经做得够多了,已经在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
如果此刻云初放下辽国内的战争,对大周打了一场胜仗,恐怕小皇帝只会在皇位上坐得更稳。
而一个人产生过那样的野望,又怎么可能再甘心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
长宁的车驾与去时不同,慢悠悠回到了京都。
回京后,她便将钱琛的死讯告知了钱府。
不出所料,皇帝急召她入宫觐见。
皇帝站在御书房中,正在看窗外。
待长宁进了御书房,唤了一声皇兄,他才缓缓转过身来。
“长宁,钱琛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沉声问道。
长宁从容道:“水土不服。”
“哦?”皇帝眼中渐有怒色。
“不过,我认为这其中另有蹊跷。”长宁又道。
皇帝一怔,有些意外,“你说。”
长宁微微一笑,“我刚刚回京,皇兄便叫我入宫,我能否与皇兄讨杯茶喝?”
皇帝神色松动,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坐吧,徐束,送杯茶来。”
长宁坐下,待茶送上来,轻抿了一口,这才道:“我与钱都御史至辰清时,钱都御史曾腹痛不止,不能上路,于是比我晚一日至拥雪关城。”
皇帝点了点头,“所以?难道腹痛也能要人命吗?”
“腹痛自然不会轻易要人性命,”长宁轻笑,“但中毒会。”
“中毒?”皇帝皱起眉来。
长宁点头,“与钱都御史一同用饭的人,皆有腹痛,只是症状轻重不一,而我与公主府侍卫所用的饭菜与他们不同,是随我同去的侍女盯着驿站厨房准备的,经过验毒才送上了饭桌。”
她顿了顿,“想来就是有人下毒,而且钱都御史中毒过深,体质又差,这才意外身亡。”
皇帝的目光有些动摇,“那,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长宁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茶盏,“许是,云初。”
她抬起头,直视皇帝,“她一直在京都散播流言,挑拨皇兄与怀安的关系,如果我与钱都御史皆死于北境,怀安自是有口难辩。或许……她先前放怀安回北境,一是辽国早有内乱之兆不敢激怒不朽军,二便是想让皇兄对怀安生疑。”
长宁放下茶盏,只见皇帝微微出神,似在深思。
“陛下!”徐束匆忙来报,“北境大捷!不朽军攻破破崖关!”
“什么!”皇帝惊起,哈哈大笑,连道了三声好。
他转身看向长宁,“怀安当真是了不起!对了,你先前去看她,她可有受伤?”
长宁低垂着眼睑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抬头道:“自然有伤,好在林絮在她身旁照顾,才不至于留下隐患。”
“唉,”皇帝轻叹一声,“可惜……”
长宁蹙了下眉,看向皇帝,但没能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可惜是为着什么。
待皇帝平复了喜悦之情,复又与长宁聊起钱琛之事。
骤然失去钱琛这一得力官员,皇帝不免有些发愁。
“上一届的进士们,皇兄不是都觉得不错吗?”长宁并未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
皇帝点头,又叹了一声,“原本我是打算让钱琛主持明年的科举之事,如今,却是不知用谁更好了。”
没等到长宁的回答,他不由出声询问,“长宁,你觉得谁更合适?”
长宁微笑道,“上一届状元唐睿,皇兄不是很是重用吗?他如今也勉强可以主持了。”
皇帝眸光一闪,“他……终究资历尚浅,我觉得还是温衍更为合适。”
“那便助长温衍之势了,”长宁笑了笑,“不过,毕竟还是皇兄做主,皇兄决定便是了。”
皇帝唇角微扬,换了话题,“吕妃的日子也快到了,若是此番能诞下一位皇子,倒真是双喜临门。”
长宁附和道:“是啊。”
如今后宫之中,只有苏妃诞下了一位公主,皇帝也有些着急。
“说来,怀安也还没有世子。”皇帝又道。
长宁笑意微僵,“怀安如今在北境作战,自然是顾不上这些的。”
皇帝嗯了一声,“但也该想想了。”
长宁沉默了一会儿,“皇兄,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皇帝笑着送她,见时常不早了,又让徐束传膳。
徐束道几位娘娘都来人请过,可要去哪位宫里用晚膳。
皇帝犹豫了半晌,“罢了,去皇后那吧。”
……
不朽军轻易占领了破崖关,将士们欢呼雀跃,韩秀一直夸裴怀安料事如神。
裴怀安被夸得心虚,只能尴尬笑笑。
不过占领破崖关不是终点,云初很快又传信过来,让裴怀安继续北进。
最终,两人在金塘再次见面。
作为辽国的旧都,金塘被不朽军占领的意义完全不同,裴怀安觉得,云初想要的,应该也就是如此了。
果然,云初没有再请裴怀安向前,而是传信让她出城相见。
虽然知道云初不会再对自己下手,但裴怀安这次还是吸取教训,保持了谨慎。
陆小白带兵守在裴怀安身后,裴怀安方才出现。
云初看着裴怀安与自己身后同样警惕的兵马,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觉得裴怀安真是个有趣的人。
明知危险的时候敢以身犯险,大抵无恙的时候又小心谨慎。
以男子身份行走于世,但其实是个女人。
又偏偏,很漂亮。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云初笑道,目光从她纤长的睫毛扫到她粉润的薄唇。
裴怀安皱了皱眉,“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无趣的人。”云初撇了撇嘴,“你应该知道各地藩王我都已经镇压的差不多了吧?”
裴怀安点点头,“该杀的,不该杀的,你都杀了。”
面对这些血亲,云初倒是毫不手软。
不过大周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如今大周的王爷们大多都没有封地了而已。
云初微笑道:“谢谢夸奖。不过,边境太平近在眼前,你难道不开心吗?”
“你还想让我做什么?”裴怀安笑了笑,“总不会想让我打到木柤去吧?”
云初哈哈大笑,“那就不必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待我与你们签订和约,然后回拥雪关去吧。不过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做,这件事需要做得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裴怀安听她这样说,有些好奇,“什么事?”
云初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裴怀安警惕道:“他们都听不见,你说便是。”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云初靠近了裴怀安一步,轻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
“阿妈,姑姑要回来了。”辽国小皇帝坐在高大的龙椅上,看着有些滑稽。他看着太后,目光中透着悲伤和害怕。
太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啊,快回来了。”
“阿妈,你难道不害怕吗?”小皇帝的眼睛变得湿润。
“为什么要害怕呢?”太后笑道,“你姑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怕她呢?”
小皇帝不说话了,继续将纸上的字抄写到奏折上。
他的字还稚嫩着,远不如纸上的字那样的气势。
“陛下,张七侍郎求见。”内侍通传道。
太后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拿走了写满字的纸,“别与他多说,打发他走就是了,知道吗?”
小皇帝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妈。”
张七走进来,对小皇帝行了礼,然后便讲了需要皇帝定夺的事。
小皇帝只觉如芒在背,坐也坐不安稳,“你把事写进折子,递上来就是了。”
张七皱眉道,“陛下难道要一直疏远群臣吗?”
小皇帝皱皱眉,“你……你出去吧!”
张七长叹一声,愤然拂袖而去,小皇帝松了一口气,张七却又转头回来了。
他指着小皇帝怒喝道:“如今天下人皆道陛下是亡国之君,眼看藩王反叛,周军破境,陛下你真要当亡国之君吗!”
小皇帝愕然,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的屏风。
张七察觉他的动作,愤然道:“是谁在屏风后面!”
“是我。”太后走了出来,笑道,“张爱卿,想要怎样?”
“原来是你!”张七露出几分愕然,随后怒喝道:“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