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苦闷地叹了口气。
在孟清徊看不到的另边侧脸，嘴角转瞬又勾起一个帅气的浅括弧：
“何止消不下去，它每天烫得我快疯了。”
“天天DIY，睡前DIY，醒了还要DIY……”
科室里的医生助手全惊住了。
“有时候踢着踢着球，半路感觉一来，就被迫下场去淋浴间解决。每天往复好多次，每次要冲很久很久冷水澡……”
“秦问。”
孟清徊及时叫停。
“可以了……就，到此为止吧。”
秦问笑：“我说详细点，医生才能分析得更准确。”
孟清徊：“……”
泛红的耳尖连着脖子，一路红进了白色的T恤内。
老专家一把年纪，听到这样的白日宣淫之语，实在消受不了。他把信息素采样报告单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依旧推断不出原因。
“您之前见过这种情况吗？”孟清徊说。
医生如实相告：“从没见过。”
“不过不用担心。”
“你们两个人对换的只是信息素的气味，而不是信息素，不会影响第二性征发育。”
“但是……”他顿了顿，盯着某栏的数据，“陌生的气味会直接刺激到催产素和垂体后叶荷尔蒙，它们不断刺激垂体分泌激素，而这些激素是调节身体机能的，可能会让你们出现不同的反应。”
“什么反应呢？”
“比如，omega经由alpha的信息素气味刺激，体内一些激素分泌速度提高，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强。”
“但alpha，受omega的信息素气味影响，每次临近易感期的时候，情绪会呈现出更贴近omega发.情期时的波动。”
“那结合热呢？还有他每天……”孟清徊看了秦问一眼，在大脑里急速筛选出用词，“他的情况。”
“我们会持续受影响吗？”
“难说。”
“我推测，可能因为你们气味前期调换得太过突然，身体一时适应不了，被体内异性的气味刺激到，所以你们才会反复陷入发.情。”
“等到过一段时间，身体熟悉了这种气味，就会脱敏，不再影响正常生活。”
老医生问孟清徊：“你现在每天打几针抑制剂？”
“最开始三针，现在演变成六七针，时效还有缩短的趋势。”omega说。他苍白的脸色下有一点未褪去的红晕，两种色泽看上去很分离，并不健康。
“别再用了。”
“抑制剂一天使用次数的最高上限才两次，你会形成耐药性的，总不能滥用药物啊！”
可这学生看上去无动于衷，好像明知道不好，还这么做了。
“如果我用更高等级的抑制剂呢？”
医生明白孟清徊的意思，反问：“你满十八岁了吗？”
国家药监局把抑制剂按纯度分为三等，一级为化学纯，二级分析纯，三级优级纯，纯度有别，效果也有高低立下之分。
一般情况来说，最基础的一级抑制剂就可以适用多数omega发.情的情况。
但对于有过度反应的omega群体，也就是结合热更难控制的omega，他们需要自行申请二级和三级，但这些，药店点是不予售卖的。
高级抑制剂的药效更强，对人体发育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必须要满十八周岁，否则严禁购买。
“还没有，”孟清徊说，“我可以先写申请表，一边申请，一边用一级的坚持半年。等生日一过，就可以买到了。”
“那要是问题严重到，你申请到了三级，结果发现它也不能彻底解决你的燃眉之急，怎么办？”
听者的心情又沉重了下去。
“你在申请到三级之前，如果还准备一天多次地用抑制剂，照这样下去，你等不到那天，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老医生联想了一下，也不免担忧。
“你会把自己的脖子扎成筛子的。”
简直像个死局。
“就没别的解决办法了吗？”秦问开口问道。
“有。”医生说。
两人一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顿时打起注意力，等待着医生接下来的话。
只听老专家顶着光亮脑门上的一根头发，缓缓抬头，把脸转向了一旁的秦问：
“你可以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直接结束发.情期，一劳永逸。”
“……”
“……”
秦问：厚礼谢特。
孟清徊：死了算了。
整个诊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秦问差点想站起来鼓掌了，到底是坐诊多年的两性专家，好一招朴实无华的解决方法。
所幸两人默契十足，谁也没有再看对方。他们各自在座位上僵坐着，以避免在另一张脸上看到同样的尴尬。
医生察觉到两位患者的肢体语言所诉说的不情愿，只劝了句：“考虑下吧。”
“起码对omega来说，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他说完，忽然注意到了孟清徊浅色的眼睛，于是侧面多观察了一下。
“你眼睛是不是有色素脱失症？”
秦问疑惑，什么症？
孟清徊轻“嗯”了声。
医生：“那也许会有所好转，正如我所说，alpha的信息素气味会刺激你的垂体，人体机能也会受到改变。”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alpha……”医生摇了摇头，看着秦问。
“我刚才说过，你是alpha，如果撞上omega的发.情期，气体和生理共感，影响垂体，肾上腺激素萎靡，心情也会跟着变得敏感脆弱，具体表现为极度渴望肢体接触，迫切需要安全感，必须有人在身边精神安抚。”
秦问皱眉。
怎么孟清徊那边是好事，他这边儿就摊上这些？
敏感脆弱？精神安抚？渴望肢体接触？
笑死人了。
他一个alpha，像个omega一样可怜兮兮地去渴求别人给他身体接触和安全感，可能吗？
Alpha完全想象不出来。
今天的咨询到此就算结束了，两人正欲离开的时候，孟清徊突然说：“我还有点关于眼睛的事想咨询，你能在外面等我一下吗？”
秦问点头，出去了。
他找到走廊的长椅坐下，在手机搜索的引擎栏上飞快输入——
眼睛色素脱失症。
相关信息立即弹了出来：
眼球色素脱失，与自身免疫因素、遗传因素或来自外部的机械性刺激、外伤等多种诱因有关，视网膜感光细胞受损，视杆细胞逐渐变性，导致神经上皮层与色素上皮层之间分离，分离后间隙内潴留的液体称为视网膜下液，长期存在会促使黑色色素脱落，眼球呈现浅色。
应避免见强光，否则会流泪、刺痛，严重时，昏厥。
属于四级伤残。
秦问瞬间回想起转学生的棒球帽、搭在书架上的那只白生生的手、摔倒后从地上踉踉跄跄起来的模样……
“……”
所以他和孟清徊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说话像吃了炸药，是因为自己真的……戳到了人家的痛处？
秦问心情一时有点复杂，他举起手中的采样瓶，盯着上面贴着“气味刺激、注意远离”的提醒语发呆。
印刷字体的旁边，还画了一个明黄色的警示标志。
远不远离又怎么样，反正他都闻不到。
正这么想着。
就在电光火石间，有一丝香气，骤然涌入了他的鼻腔——
那股气味惊艳地冲破了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一路攻城略地、窜入天灵盖儿里，险些让灵魂也随着出了窍。
厚重的木质花香，还充溢着天然松脂与琥珀的气息。
“……”
这一刻，Alpha的心脏险些停跳。
很快，那点香气又弥散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中，消失不见了。
秦问再去嗅，它又不复存在，好似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一般。
Alpha讶异地坐在长椅上，像是被那股香味冲懵了。
他攥紧瓶身，半天没缓过神来。
人已经惊呆了。
有路过的护士注意到这位长廊上的病患，推着黄色的医用废料收集车停在了秦问面前。
“同学，我们采样瓶是不许带出医院的，你的检查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护士伸出手，索要的意味很明显。
秦问才刚闻到了信息素，怎么可能乐意上交。
他说：“我能留下吗？”
护士说：“它属于医疗废物，可能会携带病毒或细菌，我们医院必须要统一处理，避免有人接触导致疾病传播的。”
“还麻烦同学配合一下。”
随着“咣啷”一声。
盛满信息素的玻璃瓶被扔进了医疗废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