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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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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看着云谏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说道:“你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你看好了。”

扶疏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云谏又在纸上写下月枯的名字,说:“这是你师傅的名字,月枯,我从前听她说,她出生之时,门外明月高悬,院中恰好有颗枯树,古先生就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她之前还十分嫌弃来着,说这个“枯”字满是荒芜,实在是跟她的性格不相符。”

“那……你呢?”扶疏问道。

“我吗?”

云谏并没有想到扶疏会问他,愣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又将自己得名字也写在了纸上。

“云谏,云是天上之物,谏是劝诫之声。”

扶疏听后也没明白这名字的深意,但云谏也不想再多解释下去,他放下了笔,又拿上了手炉,让扶疏自己写写看。

扶疏从前从未写过字,也未曾拿过笔,自然很难一开始就写得好,甚至不知道怎么握笔才是对的,云谏见状,便想伸出手去帮忙,然而刚抬起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离得这么近,扶疏自然也看见了,他微微偏了偏头,不明白云谏的手为什么停住了,问:“怎么了?”

云谏放下了手,微微有些失神,“我的手很凉……”

“没关系,我不冷。”还未等云谏的话音落下,扶疏立马接上了话。

云谏一怔,没想到扶疏这次回答的这么快。扶疏自己注意到云谏的反应后,也愣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找补似地问:“你不是一直拿着手炉吗?为什么还凉?”

云谏回过神来后笑了笑,一边上手调整扶疏握笔的动作,一边解释道:“前些年练功留下的些毛病,算不上什么病症,只是怕挨到你了让你觉得冷。”

扶疏放在纸上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哦,这样啊。”

或许是他自己觉得这回答太过敷衍,扶疏便又低低地补了一句:“我不怕冷的。”

云谏闻言,心上的一角好像忽地化了,话音也越发温和,“你放心好了,你师傅不会让你练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的,你也不必多想。”

扶疏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为何竟走了神。

“我都说了不必多想,你又在偷偷想什么呢?好好写字。”云谏教扶疏写了两遍后,见扶疏有些心不在焉,便收回了手。

“没、没什么。”云谏的话音依旧温柔,可因为被看穿了心思,扶疏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真的吗?”

其实不用扶疏回答,云谏也知道答案,但他并没有批评扶疏,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他小时候不爱练字,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在扶疏身上强求什么,“你练着吧,若是不乐意练也没关系,你若是不愿意说的话,不说也无妨,不过……哎,真是让人意外,你这么小就开始有心事了,跟你相比,我这么大的时候真像是个傻子。”

因为云谏这话,扶疏心里有些不安,若是云谏因为他的走神而批评了他,他也许会好受点,但云谏并没有,扶疏不明白云谏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云谏会怎样看待他,因此他心里越发慌乱。

“云谏。”在心里挣扎良久后,扶疏总算是开了口。

“嗯?怎么了?”云谏闻言看了过去。

“我……我有一个问题。”扶疏大着胆子看向了云谏。

听扶疏这么说,云谏心里有些意外,见扶疏那表情,云谏便知道扶疏的问题定然跟自己有关。

“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云谏很是随意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去练那功法的?”

扶疏问罢就又低下了头,甚至没敢再去看云谏,像是怕云谏不乐意回答。

云谏听后并没有立马回答,他先是去倒了杯茶,然后才向扶疏走去。

或许是因为云谏已经见过太多的人,又或许是因为扶疏还太小,不太会隐藏心事,云谏只是看了扶疏一眼,便已经清楚了他心里到底疑惑些什么。

“这么半天,心里就在琢磨这事?”云谏抿了口茶水,语气很是轻松,“当然是我自己。”

“什么?!”扶疏顿时转过头来,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地看着云谏。

“看你这反应……不信我的话?你觉得是谁让我去练的?”云谏反问他。

扶疏立马摇了摇头,急忙道:“不是不信……”在思考后,扶疏说道:“我只是奇怪,那功法明明对身体不好的……”

“嗯,我知道。”云谏接上了扶疏的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扶疏的话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还要练?”云谏接上了扶疏未说完的话,猜测着扶疏的想法。

“你不会觉得我练那种功法是因为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吧,比如跟别人比试大败而归,然后想练这些来洗清耻辱,再比如爹娘被害,于是我立志为他们报仇之类的。”

扶疏看着云谏,他虽然没开口,但云谏通过他的双眸,就明白他显然猜对了。

“没那么多原因,也没那么多悲惨的过往。”云谏很轻松地笑了下,“只是我想练,于是我就练了,因为我已经做出抉择,于是我为我所做的事负责,仅此而已。我的家中没那么多变故,我的过往一切都好,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所以,你不必因为我的身体而同情我,也不必怀疑我住在这山间的缘由,更不必因此来猜测我的过去,明白了吗?”

扶疏握着笔,笔上的墨沿着笔尖一滴滴地落在纸面,他看着云谏,眼睛中是前所未有的困惑。

“云谏,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云谏为何明知痛苦也要去练,更何况,练那功法于云谏而言并无任何意义。

云谏听后轻轻啧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棘手,“你现在不明白也正常,可是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算了,你现在要是不明白就不要多想,你就记着我的答案就就好了。”云谏说罢看向扶疏,等着他的应答。

“你说我现在不明白,那我长大些就能明白了吗?”扶疏问。

这似乎是所有的孩子都会问出的问题,也包括曾经的云谏自己。

在很多年前,他的父亲告诉他去寻找他自己的路,他那时并不明白他父亲的意思,而至今他也没想清楚他父亲希望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那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一生,并且正在过着想要的生活。

也正因为这个,他不会给予扶疏肯定的答案。

在心中思量了片刻后,云谏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回答道:“嗯……也不一定,就算你长大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一定会认同,比如你师傅,她到现在也不懂我为何学了与冲功法而不继续练下去。因为你不会拥有与我完全相同的过去,你也不会是我。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长大后,你会对这些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有新的看法。”

扶疏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失望,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试图将注意力再转移到手上。

“扶疏,你在想什么?”云谏看着扶疏飘忽不定的目光,轻轻地开口。

扶疏摇摇头,“没有,没什么。”

“那你看起来怎么这么伤心?”云谏从扶疏的手中抽出笔放在一旁,然后又在扶疏身边坐下:“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嗯。”扶疏低着头,眼眶中有泪珠打转,“我突然有些不明白。”

“怎么哭了,不明白什么?”云谏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话音越发柔和。

“不明白……我呢?”

云谏:“嗯?”

扶疏的话说得太模糊,云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扶疏有些慌乱,他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云谏看着扶疏纠结而为难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就想明白这孩子在想些什么了。

扶疏来着山上有一段时间了,但相比起他在世间的十多年,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短了,所以他做不到完全倚靠山里的几位长辈,哪怕月枯救了他,月枯也终究是外人,哪怕这山里的景象再漂亮,再与众不同,他也不会对隐熹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里不是他的故乡。

所以,这孩子突然说这个,十有八九是想家了,而且定然是偷偷想了很久都没跟别人说。如今那点隐秘的怀念和不安刚刚冒了个头,便被云谏的给逮住了。

“你认为呢?你去想做什么?”云谏问他。

扶疏一愣。

他以为他这话太过模糊,云谏不会明白他的意思,可如今云谏问出这个问题,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吗?

“我……我想回去替我爹娘报仇,我想杀了那些人,我想……”

扶疏哽咽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声音。

云谏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月枯之前跟他说,这孩子入山后并未告诉她他从前的事,如今突然开口,想必是闷在心里很久了,实在难受。

“那就去吧。”云谏坦然道:“如果你爹娘死的真的冤屈,你确实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我师傅也说,既然进入了隐熹山,那往事皆如过眼云烟,此后要重新开始才是。”扶疏不解地看着云谏,眼眶中仍有泪光。

云谏闻言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你师傅也说,等明年开春了,打算带你回去看看。”

“所以,想去就去吧,这世间你最不可辜负的人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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