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正当苗蛮蛮心里毛焦火辣时，一个声音定定的从头顶上传来。
苗蛮蛮抬头，正好看到金满堂垂眼俯视着他。
不过几天没仔细看，这娃儿咋个又长高了？苗蛮蛮心惊道。
他不由的想要立直腰板，强烈的自尊要求他不能输给对方太多。
“那个——”
结果刚要挺胸拔背，就被人一句话怼了回去。
金满堂：“说实话，不准骗我！”
苗蛮蛮瞬间瞪大了双眼：……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少爷气势这么强，还——
挺敏锐。
看来仙门未来也未必无望。苗蛮蛮心道。
好吧好吧。
苗蛮蛮垂眸犹豫了一下，将人拉扯过来，才咬着下唇，侧脸小声试探性问道：“你，当真什么都没看见？”
金满堂皱了皱眉。
“你再看看那头颅，仔细看看，真的是牛头？”苗蛮蛮循循善诱。
但金满堂看过之后反而益发不解，大概因为苗蛮蛮在洗涮他，眉毛都横起来了。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不成只有我看得到？这个认知让苗蛮蛮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看不看的？哎呀呀，不是牛头还能是人头啊！你这个人，快点放开俺，俺要回去继续吃！”墨晌跟个家长不给他买玩具，他就撒泼打滚闹脾气的孩子似的，不住挣扎。
苗蛮蛮本来就心烦意燥，被墨晌这一搅和，脾气一时间暴增，尤其是他绝不能容忍那死娃儿挣扎间竟然把满手的油污往他身上蹭。
那——可是人油啊！只要想想都要吐了。
“对，那不是牛头，就是人头！你眼瞎看不见啊！”
苗蛮蛮的声音本来没好大，但是奈何周围忽然安寂。
于是，他的声音在古槐下来回荡漾——
“就是人头—”
“是人头—”
“人头—”
… …
… …
“嘻嘻——嘻嘻——”
阴阳怪气的，好像有谁躲在哪里，偷偷学他说话。
但挡不住苗蛮蛮内心无比吐槽：头头头，滚你大爷的头！
他不用看，都感觉周围的眼神如芒在背。
所以，现在是生打，还是硬拼？谎称看错了，还来不来得及？
可还没等他分出个一二三，旁边忽然飞出一个尖利的女声——
“蛊！是蛊！”
寻声望去，苗蛮蛮看到木屋外遇到的那个妇人。
此时那妇人埋没在人群中，面露惧色。
“蛊？”金满堂蹙眉。
“对，是蛊，苗家的蛊！我看到他从那家门前出来，他自己承认的！”那妇人吼的歇斯底里。
在听到苗家的时候，金满堂立刻回头看了苗蛮蛮一眼。
在这里，只有他知道，苗蛮蛮来自苗疆。
苗蛮蛮一脸无语的朝他摇了摇头。
苗疆是有蛊，可是你当谁都配得上苗家人的蛊的嘛？
女人直指苗蛮蛮，刚又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从哪抛来的石头砸到了头，大声“哎呦”一声。
“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又回来了！”妇女的声音益发尖锐，简直化作一道钢丝直抛上天。
她？苗蛮蛮敏感的捕捉到妇人话中的关键词。
但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见本来齐刷刷呆滞木讷的五官转瞬间化为相同的恐惧。
本来堵在他们前面稳若泰山的人竟然出乎意料的往后退了一步。
“抓住他！烧死他！”人群中，几个人在喊。
“误会，这其实是个误会！”苗蛮蛮连忙解释。
直到现在，苗蛮蛮还没搞明白他说祭拜用的是人头和他是否中蛊之间存在毛线关系。
“那你就把手放入油锅中，如果没事，我们就相信你！”被推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外厉内荏。
如果仔细看，可以注意到他做出和妇人之前一模一样的“驱蛊”手势。
苗蛮蛮：……？？？
“对，你证明啊！”见苗蛮蛮不说话，更多的人加入附和。
证明？
在苗疆，村族律规比不得大夏，总是有遗漏的地方。因此，对于分辨不出对错的纠纷，就由年长者见证，采用一种祖上传下来办法，就是让申诉方伸手入油锅捞石头，若是毫发无损，他说的就是实话。
只是在这远离苗疆的闭塞村落，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方法。
苗蛮蛮回头看了看虽然失去足够热量，但仍然上下翻滚的肉汤。
凸出的疑似大腿骨周围附着着的厚厚的油脂。
呕……
证明是肯定不能证明的。那就只有生生打出去了。
这么想着，苗蛮蛮一把撕下被墨晌污染的衣服布料，挑眉给了金满堂一个眼神。
金满堂虽然还面带犹豫，但在看到无数的人捏着同样的手势，声势浩大的朝苗蛮蛮逼近时，还是迅速横剑在前。
“你们要干嘛？退后！都给我退后！”金满堂厉声喝道。
可是，村民仗着人多，肩并着肩，筑成层层人墙，将完完全全他们包裹起来，哪肯退让。
“怎么办？”苗蛮蛮心里隐隐发怵。
要知道，对方可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最好对付，也最不好对付。因为五洲之内，皆有历法，仙师修士是万不可伤害平民的。更不要提出自世家，从来以云霁为榜样的金满堂。
然而，下一刻，青云剑出，寒光乍射般，发出“咻”的一声，如同石破天惊。
苗蛮蛮心头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身前人。
寒光扫到周围几人的眼睛，本来闹个不止的墨晌，以及傻愣愣埋头啃食的墨家军身体忽的微微一颤。
“哎？俺是谁？俺在哪？俺在干啥？”墨晌半张着嘴，仰着头，一脸懵逼。
然而人群仗着人多，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包围圈渐渐缩小。
直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碎石险些砸在为首的壮汉的脚面。苗蛮蛮亲眼看到本来威风凛凛的男人忽的变了脸色。
“放他们离开。”
身后，一直不曾开口的傩面人忽然开口道。声音晦涩，低哑。
傩面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而且极具威望。他一声令下，围堵在苗蛮蛮他们身前的村民竟生生给他们让出一条五尺宽的空档。
金满堂在确定对方没有威胁后，冲锋在前，道：“走！”
墨晌几人虽仍有些不觉明历，但是多年从军，再诡异的情况也能飞速理清形势，做出最佳判断。他们立刻横刀呈防卫态，将苗蛮蛮挡在中间。
于是，被牢牢护在中间的苗蛮蛮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烂泥塘中，臭不可闻。如果可以，他都想要脱掉衣服裸奔了。
离开前，他想要再回头看一眼。因为不知为何，那诡异的傩面人给他一种违和的熟悉感。但是若说是谁，他又猜不出来。
但是，人群早已将他来时路死死堵住。
尤其是为首的那一排人高马大的壮汉！
苗蛮蛮再一次受到身高的歧视。
直到完全离开，金满堂和墨家军才稍作松弛。
“哎呀呀，你看俺这记性！一看热闹就把正经事忘啦！”刚脱离危险，墨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狠狠拍了下脑门，笑嘻嘻道，“金大少爷，麻烦你送阿蛮兄弟先回去，今天他这个——”墨晌撇着嘴，中指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太阳穴。
苗蛮蛮：……！！！
不要以为本大巫看不懂你丫什么意思！你才脑壳有问题！你全家脑壳都有问题！
“那个，俺还得继续找人，要不然回头老墨又有借口训斥俺了。走啦！”
他大概害怕苗蛮蛮抽他，边说边跑，其他几个墨家军跟随他一起，飞速离开。
被抛弃在身后的苗蛮蛮：“哎——”
“不是，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他是真的看不到吗？
苗蛮蛮指着墨晌离开的背影，眼角抽动。
金满堂眉毛微蹙，目光探究。
“不是吧？你别说你也没看到？？？”苗蛮蛮大为震惊。
毕竟，金小少爷的智商可能存疑，但是他的实力，苗蛮蛮还是肯定的。
这边苗蛮蛮还没等到金满堂的回复，就迎面被什么东西一头撞进怀里。
蝴蝶妈妈啊——
苗蛮蛮身单力薄，好险被撞的飞起。
“姐姐——”
是之前被迫和他分离的宝儿。
“姐姐，宝儿好害怕，宝儿好担心你啊——呜呜呜——”
宝儿两根细弱的手臂把他的腰抱的死紧，浑身上下随着含糊的话音微微颤抖。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没事没事，姐姐没事哈，宝儿不怕哦……”苗蛮蛮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下意识拍着半大孩子的后背，轻声安慰。
没想到事情那么轻松得以化解，虽然未来不可知，可管他呢？到时候再说！苗蛮蛮到底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此温馨轻松的氛围，就是不知道为何，苗蛮蛮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苗蛮蛮抿了抿嘴。
然后，他抬眼看到金满堂紧蹙着眉，愤愤的盯着他，一双杏眼似要喷出火来。
“我看见你个大头鬼！我看他们没有说错，你就是中蛊！中的脑袋都出问题了！哼！”
苗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