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连亮都不亮，房间里就传来阵阵手机铃声。
“嗯？”
谷雨从被子里探出头，闭眼摸床头柜的手机，“怎么了。”他的鼻音很重。
“哥，我俩先走了，去看日出。”
方圆和乐满要去鸣沙山看日出，所以特意来通知谷雨。
屋里一片黑，方圆没听见谷雨的声音，又试探问了一句：“哥？”
“嗯……听到了。”
谷雨思绪还没回过神，懵懵回应。
“谁？”
旁边窸窸窣窣一阵，盛槐序听到声音也摸上手机，“三点二十一”。
他又倒回被子里，掀被子蹭蹭，迷糊间半睁眼看向谷雨，他手机还亮着屏，电话还在通话中，那边说了什么盛槐序没听见。
他只听见了谷雨小猫似的哼唧，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头发。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等了没一分钟自动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
盛槐序却没了睡意，索性打开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披上浴袍坐到沙发上剪视频。
最近旅游的地方太多了，手机里的视频图片更是多到爆，他准备挑一挑，把不好的删掉。
这张……构图一般，但是谷雨笑了……留着。
这张……貌似谷雨说景点好看，留着。
这张……赫然是两人在莫高窟门口拍的照片，两人都对着镜头笑，谷雨被他胳膊压的背地里呲牙，他一脸得逞笑。
就这么挑挑拣拣到四点钟，终于有些困意了，他把手机一扔，拖着身子爬上床，没几秒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哎，我手机呢。”
两人都要出发了，他习惯性摸口袋，没摸到手机，转头掀开被子枕头，摸床底，进浴室，找了一圈，愣是影也没找到。
“嘿！奇怪了。”
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让他抓的更乱了，谷雨推上两人行李箱放到门口，转回来陪他找。
“昨晚最后用手机是什么时候？”
他温声问，蹲下身子看桌子底，上手摸，除了一层厚厚的灰，什么也没有。
“这没有。”
盛槐序递过卫生纸，谷雨接过擦手，两人同步转身，从阳台转到沙发。
下一秒，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沙发缝里！
盛槐序跪上沙发，果真从沙发缝里摸到手机。
他今天穿了条牛仔裤，这个姿势把屁股和大腿撑的紧，站直后不停调整裤子。
期间谷雨一直站在沙发旁边低着头，似乎有走神了。
“回神了。”
他拿手机在谷雨面前晃悠，谷雨这才不紧不慢抬头，随他出去。
早饭两人又是在酒店餐厅吃的，今天起得晚了一点，又因为找手机耽搁了，到餐厅时，早餐没剩下多少。
“不吃包子了，天天吃，有些腻了。”
谷雨本来要给他拿包子，盛槐序皱眉夹了俩鸡蛋走掉了。
“好吧。”
他继续往前走，夹了些小咸菜，一转头，盛槐序已经找好位置了，朝他招手。
盛槐序不紧不慢剥了一颗鸡蛋，放到干净的盘子里，又剥第二颗。
谷雨吞下去最后一口包子，用粥顺，盛槐序把第二颗剥好的鸡蛋放到他盘子里。
他抬头，用眼神询问对方，“我不用。”
“吃呗，我吃不了了。”
盛槐序从谷雨盘子里夹上一块小咸菜，和那颗鸡蛋一同送入嘴里，把嘴巴撑的鼓鼓的。
谷雨被他的操作惊住了，酒店鸡蛋挺大的，一口塞下去指定噎，他搅动有些烫的粥。
盛槐序被盯得不自在，嘴里的鸡蛋又大的要命，蛋黄被咬碎噎的嗓子疼，“咳咳。”他捂嘴咳了两声。
太噎了……他又夹了块咸菜，准备顺下去蛋黄。
“喝粥。”
谷雨把搅凉的粥推过去，盛槐序赶紧送入口中。
“下次再也不要一口吞了，太噎挺了。”
谷雨的那颗鸡蛋被他掰成两半，小口小口吃，他没回盛槐序，但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学到了。
“唔，那你喝我的粥，你的被我喝掉了。”
盛槐序也学谷雨把热粥搅凉推过去，“那碗我也没喝过的。”
谷雨指的是给盛槐序喝的那一碗，他怕盛槐序介意，赶紧解释。
“嗯？我知道，喝过我也不介意。”
像是要证明什么，碗底那点粥也被他彻底喝干净。
介于方圆和乐满去了鸣沙山，两人临时决定去魔鬼城逛一逛。
“我说，出来玩这一趟，别的我不知道，干的最多事就是开车，换地方，吃饭。”
两人从武威出发，一路自驾到这，四五天了，每天就是天一亮吃口饭出去玩，开车，换下一个地。
“是。”
谷雨也深深赞同，玩这么一趟，真的很累，再次庆幸，两人选择自驾，省去打车找路的时间。
两人车速开的很慢，三个小时后到达雅丹魔鬼城。
景区没想象中的那般震撼，随处可见的是一些岩石，大大小小不规则，单独的，或者是成群的。
由于两人到时才三点，日头正晒，那些岩石都被反射光弄的发白。
“听，有声音。”
盛槐序停下步子，细心听声音的来源，呜咽呜咽，像是魔鬼的叫声，就这么一小会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谷雨眼神扫过他侧脸，拍拍肩膀安慰他：“正常，这是风吹石头发出的声音。”
这种呜咽诡异的声音是雅丹魔鬼城的一大特色，风气流穿梭在这些怪石中，形成了声音，像魔鬼的嘶吼，这也是“魔鬼城”名字的由来。
“我知道。”盛槐序知道谷雨所说的，从网上了解到和自己亲身听到是两码事，声音真的渗人。
两人走上一片平地，这里的日落格外好看，连白天看起来怪异的石头都变得好看起来。
“别说，现在这个角度看，这些石头还真形成了城。”
两人站在高处，俯视整片区域，周围不少游客也发现了这一点，在日落与怪城下拍照。
“要我给你拍照吗？”
鉴于盛槐序的拍照爱好，三番五次找路人给他拍，这次谷雨主动问他，引得盛槐序狂喜。
“好呀。”
他是毫不扭捏，直接递出手机，摆pose，做了个自认为酷的表情。
“换个姿势。”
谷雨举手机找角度，不断调整。
“行，这样呢。”
他直接张开手臂，要飞出去一样。
“夸张。”
他小声说了一句，盛槐序耳尖，听到了，立刻收回手，又换了一个。
“麻烦。”
“拍完了。”
谷雨拍完，直接递过手机让他检查，“行吗？”
必须行啊，盛槐序翻动照片，都还算可以，他满意。
“站过去，我给你拍。”
谷雨不想拍，盛槐序可不管，直接推他过去，举手机。
“可以，换个姿势。”
“嗯，挺好。”
“哎，对。”
谷雨四肢僵硬，表情僵硬，周围拍照人很多，他有些不自然，盛槐序太能说了，拍了没一分钟，说了一箩筐话，他有些脸色。
感觉差不多就匆匆走开。
此时的落日更好看了，这一片红光大放，他怕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便提议往回走。
他们从高处下去，走到那些石头里边，下边天色明显比上边黑，周围的石头都蒙上一层影子，有些小的从远处看，简直想有人站那。
再加上毛骨悚然的风声，被吹落的碎石，场景简直不要太吓人。
“好诡异。”
盛槐序默默打开手电筒，照亮两人周围，一直到走出大门，他还沉浸在刚才恐怖的气氛里。
“可算出来了。”他关掉手电，悄咪咪松开攥谷雨衣服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先声明，我这不是怕黑。”
谷雨也没这样想，是他盛槐序自曝。
“要不今晚就把鸣沙山逛了吧，时间还早。”
现在才顶天五点钟，开车去鸣沙山快一点也就俩小时，七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再说，两人行李都在车上，酒店那不是随走随住嘛。
“随你。”
对于旅游这件事，谷雨从头到尾始终是淡淡的，一开始他要当盛槐序导游，慢慢一路过来，他发现全程是盛槐序做好了攻略带着他玩。
“你不开心？”
盛槐序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立刻询问情况，他怕他行为做法冒失，惹他反感了。
“没有的。”
他说这话时，盛槐序悄悄靠近，一张大脸直接怼在他面前，一瞬不瞬盯着他。
“真的？”
谷雨反射地要推开他，手都伸出来了，硬生生克制住，用不自在的语气回他，“嗯，你不了解我吗？”
“嗯，了解。”
盛槐序站直，意味深长说了这么一句，“你说我了解我就了解呗。”
风声，魔鬼城怪异的声音，以及……谷雨和盛槐序的心跳，在此刻放大再放大，谷雨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盛槐序的。
盛槐序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啊，又跳的特别特别快。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从来到甘肃，他心脏就抑制不住，改天必须去趟医院看看了，老是这么跳也不是事儿啊。
“那……走。”
谷雨背对着风在抽烟，火星忽暗忽明，从模糊的晚霞里，盛槐序看见他吐出的烟圈，他那清晰的下颌线格外明显。
出来这么久，这是盛槐序第一次见谷雨抽烟，在大庭广众下。
以往，他都是躲在厕所，抽烟会等味散了，特意喷上酒店里的空气清新剂，他以为盛槐序闻不到的。
盛槐序知道，谷雨失眠……烟瘾大，经常半夜起来抽烟，一抽就是半宿，他不止一次从厕所那堆纸里看到没包严实的烟头。
“给我抽一口。”
他凑过去，不顾谷雨的错愕，直接咬上烟头狠狠抽了一口。
“咳咳咳……”
烟没过肺，就被他呛了出来，谷雨立刻拍上他后背，引导他：“慢慢的慢慢的。”
“哎，你，抽不了还抽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一直到上车，盛槐序还在咳。
他眼睛通红，蓄满泪水，嘴唇隐隐约约有些水迹，精心打理的头发因为咳，也乱掉了。
空气里一股说不清的香味，他喷香水了吗，谷雨想，料想也是，他这么精致，香水也好闻。
盛槐序现在……一整个可怜巴巴样。
谷雨不敢看了，他又想下去抽烟……
“因为我想试试，你这么喜欢抽，是什么味。”
“什么？”
谷雨明显一愣，开车门的手直接顿住，盛槐序爬过中控台，左手撑到主驾驶座位，右手摸上他大腿，向上……
谷雨感觉到痒，麻……他像是被定住身子，呆呆看盛槐序往上走的手。
他在狂咽口水，腿上的痒意停了，停在大腿根部。
盛槐序短促笑了一声，手指点上他口袋里的烟，用气音和谷雨说：
“因为，我想试试，你喜欢抽的烟，是什么味呀。”
盛槐序又狠狠拍了拍口袋，换回正常的语气，控诉着，“谁能想到这么呛，抽起来也臭死了。”他感觉自己浑身散发着臭味。
谷雨有些难以开口，左手扣紧大腿，试图让自己清醒，“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少在你面前抽。”说完屏住呼吸，憋不住了又用鼻子呼吸。
“我建议你直接别抽了，难抽死了。”
盛槐序坐回副驾驶，空气里那股香味少了几分，谷雨闻到自己身上那股烟味了，一时有点窘迫。
“好。”
他答应下来，开车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