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虚影的利爪穿透云层时，九嶷山的雪突然凝固在半空。沈寒酥望着掌心渗血的辰钥碎片，恍惚看见百年前的光景——少年萧断云跪在祭坛，西戎大祭司的骨刃正沿着他脊梁剜下第七片逆鳞。

"东南巽位，叩石九重！"慕容昭的嘶吼混着风雪灌入耳蜗。沈寒酥的狐尾刃劈开冰岩，露出嵌在龙脉中的青铜罗盘。当辰钥碎片触及盘面"癸亥"刻痕时，整座山峦开始回溯时光。

冰层下的骸骨突然暴起，三百具覆着龙鳞的尸兵列阵袭来。沈寒酥旋身斩断最近那具尸兵的咽喉，腐血溅在冰面竟显出新谶语："辰钥断骨日，白虎噬心时。"

"当心脚下！"慕容昭的星轨链缠住她脚踝。沈寒酥方才立足处裂开深渊，涌出的却不是岩浆，而是无数蠕动的辰钥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着萧断云不同轮回的死状，最新那片映着他石化左脸剥落的瞬间。

额间逆鳞突然灼痛，沈寒酥的金簪刺入冰层。龙脉震动间，九嶷山显出血肉本质——所谓雪峰，竟是萧断云第一世被斩断的龙角所化；所谓冰河，尽是龙血凝结的咒印。

"沈姑娘看这里！"慕容昭的祭服被尸兵撕开，露出心口完整的白虎图腾。当他将染血的星轨链按在冰面时，链坠突然化作白虎利齿，咬碎扑来的尸兵。

沈寒酥的狐尾刃斩断最后一具尸兵，却在触及慕容昭后背时骤然停滞——他脊椎处凸起的机械纹路，竟与烬生被植入的辰钥脊椎如出一辙！

"很惊讶么？"慕容昭苦笑着扯开衣襟，白虎纹下浮出青铜光泽，"我也是第一百次轮回的失败品。"

冰层突然炸裂，两人坠入龙脉深处。沈寒酥在失重中捏碎逆鳞，金血凝成的锁链缠住岩壁时，望见骇人真相——万丈冰渊中倒悬着三百枚龙蛋，每枚蛋壳都刻着"癸亥"血字。

慕容昭的星轨链突然崩断，链坠化作白虎利爪刺入冰壁："沈姑娘，用辰钥碎片划开左手掌心！"

沈寒酥的金簪在掌心刻出血符，当辰钥碎片嵌入符咒时，整条龙脉开始轰鸣。白虎虚影自冰渊升起，利齿撕开最近的龙蛋——蛋液裹着具少女尸身涌出，额间凤凰纹与沈寒酥分毫不差。

"这是你的初代容器。"慕容昭的白虎纹渗出血珠，"沈翊用她培育龙蛋..."

话音未落，冰渊深处传来骨笛幽咽。三百具覆甲尸兵踏冰而来，为首者摘下青铜面罩，露出陆明轩腐烂半边的脸："夫人别来无恙？"

沈寒酥的狐尾刃劈开冰面，却在触及陆明轩时被无形屏障所阻。慕容昭突然咳出带鳞片的黑血："是噬心蛊...他体内养着西戎的护国蛊王！"

白虎虚影暴起扑杀，陆明轩的胸腔突然裂开，钻出条百足蜈蚣。当蜈蚣口器触及白虎利齿时，慕容昭突然拽过沈寒酥的手，将辰钥碎片刺入自己心口。

"以轩辕血，祭四象！"

白虎纹完全苏醒的刹那，慕容昭的瞳孔化作兽类竖瞳。他徒手撕开蜈蚣躯壳，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半枚染血的虎符。

冰渊在震荡中崩塌，沈寒酥抓住下坠的虎符。符面裂纹渗出的血凝成小字："九嶷山北，白虎泣血处。"

当沈寒酥在桃林醒来时，满树花苞正在倒放。慕容昭的白玉罗盘嵌在树根处，指针逆时针疯转："我们进了第一百次轮回的裂缝。"

桃瓣突然化作利刃，沈寒酥翻身滚入溪流。逆鳞触水即燃，金焰中浮现萧断云剜鳞的场景——少年被铁链锁在祭坛，每剜一片逆鳞，西戎祭司就往他口中塞块沾血的茯苓饼。

"那是止痛的..."慕容昭突然闷哼跪地，白虎纹爬满脖颈，"每个轮回他都要经历三百次剜鳞，所以..."

桃林深处传来骨笛合奏，沈寒酥的狐尾刃斩断桃树，断口处喷出的竟是萧断云的龙血。当第一百棵桃树焚尽时，他们回到了冰渊祭坛。

陆明轩的残躯正在重组，蜈蚣口器中吐出黏腻人声："沈姑娘不妨看看这个。"他撕开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刻满辰钥纹路的心脏。

沈寒酥的金簪刺入心脏，却在触及核心时僵住——心脏中央嵌着枚龙鳞，鳞上映着幼时的自己正被沈翊按在祭坛，额间逆鳞被生生剜出！

"很痛苦吧？"陆明轩的声带被蜈蚣取代，"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慕容昭的白虎利爪贯穿陆明轩咽喉："别听蛊惑！看冰壁倒影！"

沈寒酥转身望去，冰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完全龙化的萧断云。他盘踞在归墟海眼，每片逆鳞都钉着道辰钥锁链，龙血正源源不断汇入西戎王庭的星晷。

白虎虚影突然暴走，利齿撕开冰渊穹顶。月光倾泻而下的刹那，沈寒酥望见九嶷山全貌——所谓山脉，竟是盘踞的龙尸所化；所谓白雪，尽是龙鳞粉屑。

"接住！"慕容昭将染血的虎符掷来。当符面触及逆鳞时，沈寒酥的狼神图腾完全苏醒，狐尾暴涨出烈焰。她纵身跃入冰渊裂缝，在失重中听见跨越时空的龙吟。

归墟的海水裹着辰钥碎片涌来，沈寒酥在窒息中捏碎最后一片逆鳞。金血染红的视野里，萧断云的龙魂自深渊升起，重瞳淌着血泪：

"夫人...毁掉..."

龙爪突然穿透她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枚完整的白虎符。当符面触及辰钥脊椎时，九嶷山突然地动山摇，冰渊中升起三百青铜巨鼎。

"沈姑娘！鼎中有你要的答案！"慕容昭的声音逐渐虚幻。沈寒酥跃上最近那尊鼎，望见鼎内悬浮的琉璃瓶中，封存着萧断云初遇那夜被抹去的记忆——

雷雨交加的沈府地宫，少年浑身是血撞开石门。他白骨森森的右脸贴着女童耳际："记住，破军星亮时去鲛人冢..."沈翊的剑锋自背后刺穿他胸膛，龙血溅上女童襁褓时，辰钥纹路首次浮现。

而女童襁褓中，静静躺着半块染血的茯苓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