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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中生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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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了。”

容墨大半夜凌晨两点给李哲打电话。

李哲半梦半醒,骂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要践行那个计划。”容墨说。

李哲沉默了几秒,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来真的?”

容墨也沉默了几秒,相比李哲沉默得要更久,更静。

“我爱他。”

说完,他挂上电话,摊开双臂平躺在床上,直直盯着天花板。

郁濯青,他爱郁濯青,是一见钟情,是致命的吸引。是抛开新鲜感和征服欲之外,剥开云雾就能分明看见的一颗真心。

他说服了自己:世上凡珍贵的一切,都是需要靠坚持和努力才能获得的。人也一样,爱也一样。

不择手段,是胜利者的野心,更是一种能力。

-

容颂海和裴戚霜的婚事不期将至。这是容墨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仓促。

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落地窗外黄昏幕落时,容颂海敲门走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

“我跟你裴阿姨领证了。”

容颂海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和“待会儿开个会”,一样平淡随意,随意到让容墨有些恍惚,有些愤怒。

父亲的婚姻难道和儿子毫无关系吗?难道完全不需要征求儿子的意见吗?哪怕不是征求意见,就连提前知情的权利,也没有吗?还是说,他是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所以先斩后奏。

容颂海不是个严父,却是个自私的人。容墨不是个逆子,却是个记仇的人。

“哦。恭喜您。”

“周日要在半岛酒店办场简单的酒席,你裴阿姨不想要婚礼,我们打算旅行结婚,月底就出发。提前跟你说一声,在公司要继续认真工作,有不懂的多问问几个老总,别惹麻烦。”容颂海通知儿子参加婚宴是次要的,后面几句话才是重点。

容墨也不糊涂,应道:“明白。”

裴戚霜是个聪明人,旅行结婚既模糊了二婚的性质,又显得低调体面。容墨不得不承认,他这后妈样样都好,才貌双全,慷慨心善,可是她越好,就越容易令他敌视。他害怕她好到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好到让他的父亲渐渐遗忘他的母亲。

容颂海告知完毕,刚准备要走,容墨突然叫住他:“爸。”

容颂海转身。

“您很爱她吗?”容墨问道。

容颂海十分意外儿子问出这个问题。容墨回国至今对裴戚霜的态度让他认为他们已经心照不宣达成了一种默契,但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当然。”容颂海郑重地说:“容墨,我希望你能明白,她是值得我爱的。”

容颂海关上门出去,容墨愣在那发了很久的呆。从前他看电影,故事里的爱情天长地久无穷尽,等一个人千年万年几度轮回,此情不改,矢志不渝。

可,那是真的吗?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爱吗?

容墨不知道,但是他渴望,他的爱能够一生独一。

-

平心半岛大酒店,里外明灯辉煌,暮色下如同镶嵌在半山腰间的一颗夜明珠。

容颂海说是“简单”办场酒席,实则派头非同小可,乌泱乌泱的人群身着盛装在大堂内攒动,举杯畅谈,把酒言欢。

两位新人打扮得却很低调,尤其是裴戚霜,穿着身淡紫色印花旗袍裙,外头披个香槟色皮草斗篷,好看是好看,却连喜庆的边儿也没沾上。只不过那一脸华光满面,幸福感早就从鲜艳的红唇两角溢出来了。

“耽误大家晚上的时间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容颂海挽着妻子的胳膊走过去敬酒。

几个年长些的老总们纷纷道贺:“恭喜啊,一路看着你们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容颂海听完,转头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辛苦了。”

裴戚霜笑得甜蜜:“干嘛说这些。你们今天都吃好喝好啊,仅此一顿,后不再补。郁老师,你也别含蓄,昂!”

郁濯青两只眼睛不知道在往哪处张望,听到裴戚霜的话遽然收回目光,凑近跟那二位碰了碰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戚霜脸红,撇头看了眼容颂海。

“我说,你呢?”容颂海反击回去:“我能在临死之前看到你娶媳妇吗?”

郁濯青抿了口酒,瞪着他:“你少操心我。”

“哼。”容颂海冷笑笑。

“欸?怎么没见你家大公子?”一旁的张总突然提起。

冯总也跟着说:“吃饭的时候还坐我旁边呢,这好一会儿了,是没见到。”

实际上容墨今晚的表现让很多来宾都觉得反常。毕竟上一次他们在生日宴上见到的,是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孩子,而今天,容墨不仅没有礼迎接客,还做起了少言寡语的透明人,这下干脆趁乱找地方躲起来了,很难不引起大家的好奇。

而容颂海却淡淡然地说:“不用管他。他最近啊,没追到姑娘,心情不好。”

郁濯青被这句话骇得一愣,浑身僵讷。

众人听说后笑起来,张总道:“嗨呀,怪不得,我就说大公子看着无精打采的,原来是为情所困。那也说得通了!”

“哈哈哈哈,年轻人,吃点情情爱爱的苦倒也在所难免。不过墨儿那么秀气周正一孩子,追姑娘追不到手,是那姑娘眼光太高了?还是他法子不对啊!”冯董开玩笑道。

容颂海嫌弃得直摆手:“难说!我家这大公子心性清高,追姑娘嘛,要我说,是得适量耍些无赖的!”

裴戚霜拿胳膊肘拐他:“注意点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仰面哄笑。

唯独郁濯青,端着酒杯站在那,眼神有些无处安放。他觉得他得离开这里了。

“你们慢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

郁濯青插着风衣的口袋走到停车场附近,今夜无月,抬起头只见密布的阴云。

十月末晚风渐凉,不久之后就是立冬了,郁濯青最怕寒冷,却又对雪有着深执的情怀。一年四季寒来暑往,最爱的是冬天,最怕的也是冬天,于他而言,喜与惧似乎总是同行。

“咳咳咳!咳咳…”

不远处有辆车传出一阵咳嗽声。

这车他瞧着熟悉,走近了更觉得熟悉,再回忆起刚才的那声咳嗽,还没到跟前他便猜出了车上的人。

“容墨?”

郁濯青走近,见容墨歪着头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说是闭目养神,其实更像喝醉了,窗户开到底,冷得咳嗽了也不晓得关。

容墨眼睛睁开一条缝,上眼皮微微耷拉着,看上去很疲倦。

“郁叔叔。”他支起身子,掐了掐额。

“怎么在这睡。实在困了就先回家吧,我跟你爸说一声。”

“不用。”容墨看向他,“家里一样没人。”

郁濯青听得出这话的意思。一边是二位好友的新婚之喜,一边是容墨独自在这自怜自艾,导致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设身谁的处地去共情谁了。

“能陪我说会儿话吗?”容墨忽然说。

郁濯青愣了愣,犹豫不久,最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处于同一空间后,又觉得气氛古怪了,不适合再发出任何声音。郁濯青感到后悔,他还是不该坐上这辆车。

“郁叔叔。”容墨开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郁濯青在大脑里翻开日历: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要非说,那就是容颂海和裴戚霜结婚的日子,但这显然不可能是容墨想要的答案。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

郁濯青一惊,转头看着他。

容墨低下眼睛:“我爸是不是忘了?”

郁濯青沉思片刻,尽可能的替那人圆说道:“你爸,他年纪大了。”

“不。”容墨侧目,眼神幽暗无光:“他才四十六,年轻得很,还能生小孩儿,不是吗。”

郁濯青哑然,回过头没再说话。

容墨的丧气和颓唐闷满了整个车,郁濯青不是个爱好分担他人悲伤情绪的人,他想他该找借口脱身了。

可就在他准备张嘴告辞的前一刻,驾驶座上那人突然扑倒在方向盘上。

失声恸哭起来。

郁濯青吓得浑身呆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容墨真真切切是哭了。

三十多年来,这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痛哭。悲泣声几乎震碎他的心。

他攥了攥手掌,慢慢伸过去。

“我想她了。”容墨呜咽,“我想她。”

郁濯青对这样的爱是无法理解的。他用手掌轻轻宽抚着容墨的背部,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容墨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平复,抬起头,眼睛望向他,“郁叔叔,谢谢你还愿意理我。”

郁濯青不好意思和这人对视,收回手,视线向下躲闪。

“过去的事不用一直记着。”

“真的吗?”容墨抹了把眼泪。

“真的可以过去了吗,郁叔叔已经不生气了吗。”

郁濯青没说话。

容墨吸了吸鼻涕,接着道:“我已经想明白了,郁叔叔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直以来错把对郁叔叔的崇拜当成了喜欢,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真的很抱歉。”

郁濯青听他这样道歉,也开始自我反省:“不全是你的错。我有时候,也过于纵容了,导致给了你许多错觉,让你胡乱猜想。”

容墨立刻反驳:“郁叔叔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您只是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绝,而我却一次次得寸进尺,给您带来困扰。郁叔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搅您的生活,您…能原谅我了吗?”

郁濯青如释重负,看着他笑起来:“原谅你了。别再哭了。”

容墨激动地敞开嘴角,点了点头。

“进去吧,大家刚才都问你在哪呢。”郁濯青边说边去握车门把手。

容墨却拉住他:“我不进去。我不想看到他们。”

郁濯青一顿。

“郁叔叔就不能陪我多待一会儿吗?”容墨脸色憨红,露出一副极委屈的表情。

郁濯青的心还是太软了。他放下胳膊,靠回到座椅上:“好吧,我陪你。”

容墨眼见得逞,嬉笑着说:“那我们直接走吧?让他们自个儿在这慢慢庆祝。”

“啊?”郁濯青怔愣,“去哪?”

容墨系上安全带就紧忙开始倒车:“去我家,边喝边聊,等我爸回来,我再把郁叔叔送回去。”

郁濯青一下慌了神:“等等,你喝酒了。”

“我喝的饮料。郁叔叔在饭桌上一点都不注意我的吗?”

“不,不是。那个,要不要跟你爸说一声?”

“随便,郁叔叔发个消息给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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