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进到KTV，才说明来意，连面试都不需要，一个像是领导的人看了他一眼，直接就发给他一身制服。

有人带着他往里面走，顺便给他讲规矩。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列队欢迎，被客人选中就跟着过去陪酒卖酒，二百是底薪，卖出酒有提成。

池砚舟跟几个新人一起坐到包间，到这时还半信半疑，这么简单就能赚这么多？不过他还是想赌一把，既然是日结，要是明天拿不到钱他就不干了。

包间里的水果可以随便吃，四月份也能吃到西瓜，池砚舟坐在那，一口气吃了大半个。

太爽了！就凭这西瓜他也没白来。

周围的新人们开始都比较拘谨，看到他不停地吃，也忍不住馋意跟着一起吃。

很快有人叫他们站成两排迎客，几个人嘴上都沾着没来得及擦掉的西瓜汁，慌乱地站到人群中。

这么迎了几波客人，他很快被选走。

那桌是几个漂亮的姐姐，进了包间，整间屋子都飘着香气，他不由得想起靠近季屿川身边，也会闻到一股沐浴露香。

不过没这个好闻，一股劣质香精味。

池砚舟站到包间里，几个姐姐都看他，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干脆坦白自己是第一天来上班。

几个姐姐也没为难他，只让他陪着喝喝酒聊聊天。

包间里的五彩灯光打在脸上，音乐声开到最大，说话几乎要靠喊。

这酒甜滋滋的，池砚舟喝完一杯还想喝。

很快又有姐姐给他满上。池砚舟都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什么都没干，还连吃带拿的。

但他确实是很馋，姐姐又让他别客气，他又接着喝了好几杯。

这酒好喝是好喝，后劲还不小，池砚舟开始有些发晕。

他是不想再喝了，不过姐姐们劝酒劝得越来越起劲，其中一个姐姐还说“你再喝两杯，我们就再买几瓶。”

喝酒还有钱拿，他接过杯子，大不了在这睡一觉明天再回去。

季屿川在沙发上醒过来，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表。

指针指向一点，池砚舟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很担心。

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只好在这里等着。

凌晨三点，季屿川终于听见门响，他迫不及待地拉开门，池砚舟醉醺醺地出现在门外，钥匙都对不准锁孔。

那张脸泛着大片的红晕，眼睛湿漉漉的，见到他就往他怀里倒。

一股浓重的烟酒味袭来，季屿川皱着眉，腾出一只手关上门，又把他扶到沙发上“你去哪了？”

见谁都往怀里扑吗？

池砚舟发着愣，好一会才听明白他问了什么“去上班。”

“去哪上班？”

“KTV。”

果然是这个答案，季屿川咬牙“什么地方都敢去，以后不许再去了。”

“为什么啊？可轻松了，他们让我白喝酒，还能白吃水果，那西瓜可甜了，下次我给你揣回来点。”

季屿川恨铁不成钢“就知道吃，你醉成这样就不怕被变态盯上，不知道哪只咸猪手就在你身上乱摸，五十多岁老大爷问你陪不陪他睡。”

“我没喝醉，我清醒着呢，你看我都能自己回家。再说，里面都是漂亮姐姐，哪有变态。”

非得抬着回来才算醉？漂亮姐姐就不是变态了？

季屿川气得一哽，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告诉你，我干过，这份工钱里面包含精神损失费。”

池砚舟眨巴眨巴眼睛“你为什么会干这个？”

“许你干不许我干？不许再去了，缺钱的话我给你。”

季屿川下了最后通牒，池砚舟见他态度强硬，懵懂着点点头。

池砚舟是在沙发睡的，关于昨天的记忆，他有些模模糊糊。

他爬起来，头和胃都带着宿醉后的疼，他扶着额头想喝水，就见到桌上的便利贴：锅里有白粥，喝之前热一下，KTV不许再去了。

热一下？他插上电磁炉，没一会就闻见糊味，赶紧拔掉电源。

就这么喝吧。

奇怪的是，这粥里什么都没放，味道居然也很香。

真不知道季屿川是怎么做饭的。

现在没了工作，他回到那家饭馆，和老板商量改成全职。

老板闻言嘲笑道“别的活没干下去？”

这是实话，池砚舟没话可说，只是沉默。

“虽然是小时工，我这也缺人，但如果你再这么不稳定的话，也别来了，三天两头变来变去的。”老板嘟囔着，用手一指里屋“过去跟着择菜吧。”

池砚舟想了一整天，还是觉得应该把工资拿走，不然太亏了。

熬到下班点，他又去了KTV。结账的人爽快地给了二百块，池砚舟反复看着两张红票。

这真的比他平时累死累活工作赚得多太多了，他没舍得提要走，又留下干了一天。

这次真被季屿川说中了，客户是五十岁的大妈，还对他动手动脚，他真被吓到了，借着去厕所的名义撒腿就往店外跑。

他跑得太急，到拐角处没注意，还撞倒了一个人。

他连忙把人扶起来，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他怕一会被人追上来，刚要往前跑，又被叫住，那人指指地面，笑道“这么着急要去哪，你钥匙掉了。”

池砚舟匆匆道谢，他再抬头，注意到到对方的脸。

那人桃花眼薄嘴唇，头发烫着小卷，笑起来带着股风情。

私底下肯定很会玩弄感情，他想。

再回到家，季屿川又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他看。

池砚舟莫名心虚，他在原地立定，手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我是去拿工资的，毕竟昨天干了一天嘛，白干实在是亏。”

季屿川却只是笑笑“没事，你不用跟我说，我想明白了，不该管你的事，注意安全就行。”

“不不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以管。”池砚舟听到他说这话，有些急迫“我真的不会再去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这话是真心的，朋友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池砚舟吞吞吐吐“是，我被公司开除了，这个月没有工资。”

“为什么会被公司开除？”

池砚舟便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从头讲到尾，最开始是气愤，讲着讲着就讲委屈了，他把头侧到另一边，抿着嘴掉眼泪。

季屿川帮他顺着后背的气，柔声安慰道“他们不讲理，一群人欺负小孩，开除正好，我们还不受这个冤枉气呢。”

池砚舟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抬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要是我交不起房租你会赶我出去吗？”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季屿川捧着他的脸帮他擦泪“实在不够的话，我去找老板预支工资，你别太担心钱的问题。”

就他那个老板，还能预支工资？池砚舟心里感动，季屿川居然肯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牺牲。

这么想着，他眼里的泪又滴下来，一滴滴落到季屿川手背上，他吸吸鼻子认真道“我会尽快找到新工作的。”

池砚舟好不容易止住泪，倚在沙发上，听见季屿川犹豫道“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你随便说，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季屿川张了半天嘴，还是没能讲出来，自暴自弃道“算了，没什么。”

“我答应你。”

季屿川一愣“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答应我。”

“你又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池砚舟笑起来“只要我能做到，都答应你。”

季屿川支支吾吾半天才终于讲出来“……是我有个朋友来实习，工资不够生活，和我借了八百交房租，但我下个月实在拿不出这么多，我给你一半，能让他到家里睡吗，他跟我睡，不会打扰到你的，大概三个月就搬走。”

“八百块，你就白给他啊？”池砚舟心疼地咂舌“你这什么朋友，都工作了还要你养，工资低不能出去打打临时工吗？”

“他在家娇生惯养的，干不来。”

“那就回家去啊，这么娇气出来干什么？”池砚舟狠得牙痒痒，他道“我同意他来，钱我不要，你留着给自己花，别对别人那么好。”

除了想帮季屿川省钱之外，池砚舟还想知道到底是谁欺负他。

还几年的朋友，分明就是看他好欺负。池砚舟非得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