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讨厌下午六点以后的工作。
人比白天更多，打扫包间的频率也要增加。每间包间都弥漫着臭味，他怀疑这家网吧是不是有十天以内洗过脚不能进的规矩。
他小时候睡网吧那会，自己那间都是干干净净的。
池砚舟的鼻子都快闻麻木了，不知道敲到第几间门，里面的人在干乱七八糟的事，见到他进来变得更兴奋了。
那男的像大拇指一样，真是越不行的人花样越多。
池砚舟捂着眼睛出去。
这算工伤吧？
总算打扫完包间，池砚舟去卫生间洗手，没想到里面突然打起来了，吵架声像放双响炮一样一声比一声高。
他站在旁边听了半天，原来是有女生上厕所被变态偷窥，她男朋友过来就打，拉都拉不开。
被打的那人见到池砚舟，大叫道“那个店员还不快来拦住他！”
池砚舟应着声，抓着那男的胳膊假意要扶他起来，实际上是控制住他不能动，让他生生多挨了几拳。
时间一到九点，池砚舟就立马弹射出门，有顾客在后面喊他，他权当听不见。
坐上公交车，池砚舟倚着窗户打盹。他的脑袋随着车身晃动一下下磕在玻璃上，有些发晕，但他累到根本不想动。
他想，得攒钱去买辆摩托，不然每天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去，他实在受不了。
这样他也真能眯着一觉，还差点坐过站。
池砚舟拉开家门，眼前却是个陌生人。
他道着歉退出去又回来，是这间没错啊。
那陌生人却是走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宋锦程，是夭儿之前的朋友。”
池砚舟思考了半天，才迟钝地回忆起自己答应季屿川那个朋友过来住。
原来这么快就到一个月了。
宋锦程伸出手来，池砚舟面无表情地回握，像X光一样上下打量着这人。
就是你以朋友的名义欺负人啊。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想抽回手，又被他用力握住不肯放。
“我话先说在前面，十一点之后不能发出动静，弄乱屋子要收拾，用我们的东西要A钱。”
“啊，行。”
见宋锦程答应，他才放开手，假笑着说“欢迎你啊，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
池砚舟坐到沙发上，面对季屿川他立马换了副表情“小作家，我想吃番茄面。”
季屿川立刻起身去厨房做饭，池砚舟跟在他身后碎碎念“工作太忙了，我都站不住脚，顾客还有一群神经病……”
宋锦程怔怔地看着池砚舟，心想这跟刚才那个是同一个人？
见没人理他，他有些不舒服，便打断道“夭儿，我也想吃你做的番茄面，再加个蛋。”
“我加两个，溏心的。”池砚舟立马接话。
“都加都加。”季屿川拉开冰箱门，里面却只剩下两个蛋。
他抬头对池砚舟道“不够了，你委屈一下，少吃一个吧。”
这鸡蛋吃完的真不是时候，池砚舟嘟囔道“你怎么不让他委屈一下？”
“我下次补给你两个好不好。”季屿川有些无奈。
突然感觉自己像带小孩的家长，还是两个小孩。
面很快做熟，宋锦程紧靠着季屿川坐，感受到池砚舟的视线，他身子挨得更紧了，几乎要贴上去。
池砚舟见状也搬着凳子往季屿川那边靠。两个人左右护法，季屿川被挤得筷子都拿不稳，无奈地推开池砚舟“沙发空着那么大地方，怎么都过来挤我？”
“他贴得更近，为什么只推我一个？”池砚舟不服气地指向宋锦程。
“因为我们关系好呀，夭儿不喜欢别人靠太近，对不对？”宋锦程拽上季屿川的手“都推你了还不快走啊。”
这张嘴真欠。池砚舟闻言立马装委屈“小作家，我们关系不够好吗？”
季屿川懒得理他们两个莫名其妙的较劲“你们都去坐沙发。”
两个人都使劲往沙发另一边挪，中间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面条刚进嘴里，宋锦程就赞叹道“夭儿做的面比以前还要好吃，我可太想念这一口了。”
宋锦程更早就吃过，池砚舟觉得自己输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比什么。
季屿川笑盈盈道“你多吃点，以后嘴馋就回来找我。”
最好永远别回来，池砚舟咬着筷子想。
“我现在就馋。”宋锦程双手托着脸，一脸期待“以后每天晚上都给我做吧。”
“这是给我做的，顺便给你盛了一碗。”池砚舟挑着碗里的面条不满地嘟囔。
不过这话没什么道理，他只是想找点存在感。
真是小孩子斗气，季屿川哑然失笑“给你做的给你做的，有什么好争的啊？”
听到季屿川向着自己，池砚舟才满意起来，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就听见宋锦程说“那你明天再单独给我做一碗，别跟他的装一个锅里。”
池砚舟攥了攥拳，怎么感觉这个人这么招人烦？
吃完饭，池砚舟去刷碗，宋锦程又开始提要求，他对桌上的苹果努努嘴“夭儿，我想吃苹果。”
他想吃，季屿川就帮他削，还贴心地切成小块放进盘子。
池砚舟把碗往厨房一丢，冲过来捏着就往嘴里塞，宋锦程见状也赶紧往嘴里塞。
“抢什么，像没吃过一样，你俩当自助餐吃呢。”季屿川好笑道。
家里就这一个苹果，宋锦程没抢过池砚舟，转头对季屿川道“我没吃够，你再去买几个吧。”
说什么梦话呢？池砚舟在心里冷笑。
没想到季屿川居然真的开始穿衣服，池砚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对宋锦程道“你使唤谁呢，都这个点了，想吃自己下去买。”
“我跟我朋友说话，关你什么事。”
“他也是我朋友，这个点哪还有商店开门，别为难人。”
眼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季屿川赶紧劝和“没事，我下去看看吧。”
太不可理喻了，这还是季屿川吗？池砚舟眼见劝不住，只好和季屿川一起出门。
“你去哪买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随便溜一圈吧，要是不去的话，他会一直念叨。”
池砚舟实在不理解“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八百块是他给你的。”
季屿川有些怔愣“朋友就该是这样的吧，而且，我欠他情分。”
“多大的情分要这么还？他这么使唤你，明显没把你当朋友。再说，我也是你朋友，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不好吗？”
“没有对他那么好，你就没给我削过水果块，没半夜下楼帮我买过吃的。”
池砚舟细数着他的罪状，季屿川无奈地举起手道“好好好，我下次改正。”
两个人并肩走着，池砚舟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喊你夭儿？”
“乳名。”
“那我也可以喊吗，夭夭？”
“你不行。”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喊你就喜欢？”
“他这么多年早就喊习惯了。”
“你偏心。”池砚舟委屈“你刚才还说朋友就该是那样，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砚舟，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名字，你想喊什么都行，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叫我。”
见季屿川这么认真，池砚舟也只好作罢。
也是，提起乳名，估计会让他想起爸妈。
两个人在小区溜了一圈就空手回家，宋锦程本来也只是和池砚舟斗气，没多想吃，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突然对池砚舟道“哎，你会不会打游戏，哪天和我战上一局？”
这明显是看他不顺眼发出挑战。
“不用哪天，就现在。”池砚舟立马掏出PSP丢给他“你随便选，我赢了你睡沙发，我输了我屋给你睡。”
“行，来。”
两个人都对自己的游戏技术非常自信，但池砚舟从小泡网吧，宋锦程自然是比不过他，输的那一刻，这人气得摔游戏机。
池砚舟连忙捡回来仔细检查一番，还好它够结实毫发无损，他安抚着自己的宝贝，嘲笑道“没有能力的人最爱摔东西。”
“不小心而已。”
“那你记得趁早去医院看看自己是不是肌无力。”池砚舟指指沙发“打之前说的，搬吧。”
宋锦程这时候又开始赖账“刚才只是失误，我们三局两胜。”
池砚舟也无所谓，接着打又赢了两局，而且比分拉开好远。
他盯着宋锦程，等着看这个人还有什么借口可说。
宋锦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是你的游戏机，你肯定对上面的游戏更了解，有本事去网吧玩。”
“输了就不想认账啊，这么大人玩不起就别赌，出尔反尔太丢人了吧。”
“谁玩不起，比分差这么多，肯定是你在上面做手脚了。”
池砚舟嘁一声，懒得再理他，收起PSP回卧室，见季屿川路过又立马换了副表情“晚安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