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川冲了把脸，抬起头对着镜子发愣。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从那些过往里彻底走出来。

他拍着胸口做深呼吸，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池砚舟这时拉开门进来，看到他的状态，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抱上去。

季屿川好一会才推开他，勉强笑笑“我没事。 ”

池砚舟拉住他的手腕“对不起，我不应该走那么快，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和你没关系，怪我自己胆小。”

现在的氛围罕见的温情，池砚舟试探着开口“那天的事……”

季屿川立马打断他“砚舟，你那天喝醉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但我喜欢你。”池砚舟的语速又快又急，怕来不及说完就要被赶走“以前我不知道爱会让人这么魂牵梦绕，我不可能放得下这份感情，也不想只做朋友。”

池砚舟的勇气在说完这句话后消失殆尽，他撵着手指紧张地等待判决结果。

许久，对方终于开口，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叫骂，季屿川声音虚浮“你分的清是什么样的爱吗？也许你把爱情和依赖搞混了。

“我分得很清楚。”池砚舟抓起季屿川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前，让他感受着里面强有力的跳动“依赖和爱完全不一样，爱是自私的，我想你心里小到只装下我一个人。”

季屿川对上他的眼睛，又很快错开视线“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遇事犹豫不决只会逃避，你明明可以配得上更好的人，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你就是我最好的人。我不怕逃避，你往后退，我再往前走就是了。你要犹豫，我就给你足够的时间，一直到你彻底想清楚，愿意接受我为止。屿川，说我自私也好，蛮横也罢，我不能接受身边的人不是你。”

池砚舟慢慢试探着靠近，见他没有抗拒，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温热的气息扑在季屿川脸颊上，池砚舟蜻蜓点水般迅速收回去，紧张兮兮地瞧着他的反应。季屿川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嘴唇颤动着道“其实我……”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与站在不远处的宋锦程对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池砚舟注意到他的异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那里的人。

三个人相对无言。

宋锦程退后一步，面上是毫不遮掩的震惊和嫌恶，他指向季屿川大声道“你居然可以给他当女人，好恶心，活该那时候所有人都讨厌你针对你，连你爸妈也不喜欢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恶心？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一个。”池砚舟最听不得别人诋毁季屿川，他捏紧拳头走过去，气势汹汹抓起对方的衣领对峙。宋锦程把自己的领子拯救出来，骂了一句死变态，抬腿就跑。

池砚舟没追上去，他回过头，季屿川正垂着眸发愣。

他走过去，后者勉强笑了一下“砚舟，你看，和我在一起要承担许多这样的恶意，会有人莫名其妙地骂你，我们没办法像异性情侣那样光明正大的谈恋爱。”

“我不在乎。”池砚舟拉住他的手“我只知道我爱你，什么后果都愿意承担，我们没犯天条，别人的恶意我还击回去就好了。”

季屿川慢慢把手抽出来，绕过这个话题“腿都站累了，我们回去吧。”

池砚舟明白他这是拒绝了，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外走，心里充满了对宋锦程的怨恨。他明明已经动摇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宋锦程真是大扫把星。

不过他回味宋锦程的话，季屿川那么多情绪失常的时刻，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回忆呢。

门票上还剩大半项目没体验，两人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兴趣，乘上公交一路无言。

他们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碰见宋锦程拖着行李箱出来，看见他们，露出嫌恶的神色，快步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天天吃白饭靠人收养活下去的人，还有脸嫌弃他们，这种白眼狼果然不应该留。池砚舟真想上去扇他两巴掌，跑得这么快，是怕他们会算这些天的房租吗？

两个人回到家，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在季屿川放重要东西的柜子用钥匙锁住了，只有池砚舟柜子里少了一件外套。

他买来还一次都没穿呢，就这么便宜宋锦程了，池砚舟恨得牙痒痒。他真后悔当时没听周峻晨的建议，就该做点什么事把这人恶心出去。

季屿川有点低落，虽然宋锦程很不好，可毕竟是他很多年的朋友。池砚舟坐到他身边安慰道“小作家，等我赚到钱，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只许哄你开心，像宋锦程这种人统统乱棍打死。”

季屿川被他逗笑“你是老板又不是□□大佬。没关系，别人的话都不重要，到时候身边有你就够了。”

话一出口，季屿川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他轻咳一声，借口饿了去厨房。

池砚舟抓住他的手，抬着头软声道“我可以以那个特殊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吗？”

季屿川知道不给出答案池砚舟是不会放弃的，他叹口气道“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在你想好之前，能不能别远离我。”

季屿川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今天可以抱着你睡吗？”

季屿川无奈道“你想抱我也躲不开啊。我们就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

折腾了一大圈，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一层暧昧感。池砚舟一改这段时间的郁闷劲，抓紧找周峻晨要攻略。

“亲过嘴又表过白，算哪门子的好朋友，你俩可真有意思。那他现在就这么吊着你？”这种关系太新颖，周峻晨有些匪夷所思“明明就是喜欢你，又不答应，你们两个一对神经病。”

“你不许这么说他。他是顾虑太多，都怪那个死绿茶临门还要插一脚。”池砚舟咬牙。

“我不说他，你一个人就是双倍的神经病。”周峻晨嫌弃地瞥他一眼，还没在一起就先袒护上了，这人以后指定是重色轻友的老婆奴。

怀疑了这么久，他终于百分百确定下来，池砚舟的智商和性格绝对不是他想的那种身份。

那么现在，他们两个就算是朋友了，虽然这个人对他没什么帮助，但活了这么多年，这么纯粹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作为朋友，向他求助的事他还是要出谋划策的“你要使劲表现出你的爱，让他感觉你特别坚定，特别值得托付余生。”

池砚舟敲着鼠标“你快别给我出这种主意了，上次就是你说要勇敢追爱，我一着急差点凉了，我怕逼得太紧会起反作用。 ”

周峻晨翻了个白眼“我说勇敢追爱谁让你强吻人家了？再说现在这样进展多快啊，要是没有我给你鼓劲，你还能忍两年，不好好感谢就算了居然还来怪我。”

“那我该怎么办啊？”

“追人你不会啊，每天约他出去玩再表白。他不排斥你，那就是喜欢你，就是缺你这份压力。你就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人会被你打动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周峻晨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一定成，既然我已经帮了你这么多，今天桌的零食饮料你请。”

说完他就跑了。池砚舟被他气笑，搞得像做贼似的，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花钱。

池砚舟按周峻晨说的照做，可他没想到季屿川像是开了屏蔽器一样，一点也不回应他的告白。他开始怀疑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别说季屿川，连他自己都快听腻了。

但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管行不行，他都只能试下去。

这会两个人结伴在池砚舟之前打工的饭店吃饭，吃到一半，池砚舟突然道“小作家，我真的很想和你过一辈子。”

“这家的云吞好吃，不愧是你推荐的店。”季屿川往嘴里塞了一个云吞“你试试往汤里倒点酱油更香。”

“我说我喜欢你。”池砚舟不死心地复述着。

“明天我会回来晚一点，不知道老板从哪里找来一大堆退稿，要加班。”这话出场的次数太多，在季屿川耳朵里像早安晚安一样平常。

“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都说过很多遍了。”季屿川发现躲不开，终于肯回应他。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还没想清楚。”

季屿川总是这一句话，池砚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才能让两人的关系有进展，只能是这么日常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