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三人没再去林树文家,倒是坐遍了林树文家附近的咖啡馆和便利店。宋境一如既往对其稳扎稳打,倒是满庭冬有点赶鸭上架的意味,两者衔接得密不透风,林树文的理化成绩也在这种强压之下有了点显著提升。
夏昼长,咖啡豆香始终弥漫,时光匆匆,林树文短暂又充盈的补课大作战告一段落,很快到了开学的时候。
宋境没什么感觉,反而满庭冬和林树文两个人累得够呛,在教室见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脸倦容。
“昨晚没睡好?”宋境递给去七八张数学卷子。
“有点吧,梦里都是自己教林树文的声音。”满庭冬神情恹恹地接过卷子放在堆砌起来的书墙上,右手弯曲,敲了两下宋境同桌的桌子,“快起来交卷子。”
听见漫长一声的哼哼唧唧后,林树文撑起脑袋,压在手臂下的斜挎包表面形成个下陷的微坑,惫懒道:“满姐别这样,我会以为你移情别恋了,连做梦都梦到我。”
说完,林树文打了个夸张的哈欠,然后拉开包链,往里掏卷子。
“怎么可能,”满庭冬没好气道,“我现在只想捶死你好吗。”
将边角皱巴的试卷放在最上面的同时,林树文对满庭冬微笑挑眉道:“别害臊啊,宋哥不会说什么的。”
满庭冬眼神忽地变得凌厉,嘴角缓缓一扯,语气没温度:“要是这次开学考你考砸了,看我不扒你层皮。”
林树文眉毛不可控制地抖了下,睡意顿时全无,喉头艰涩滚出个语气词:“哈。”
“我赞成,”宋境在旁拱火,“到时候我负责按住他四肢,组长你随便扒。”
“放心,保证手起刀落十分麻溜。”满庭冬朝他点点头,接着又看向林树文,“祝你好运哟。”
说完,满庭冬拾掇好试卷转身向前走去,背后垂着的马尾荡起个漂亮弧度,剩下林树文全身僵硬仿佛石化:“宋哥……”
宋境似乎早已退出这场戏剧,好整以暇地微微收着下巴,翻看手边书本,“祝你好运咯。”
“真没劲。”林树文也正经坐好,没过几秒又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班主任早先留过话,说让自习。或许是夏天还没过去,抑或是对新学期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反正现在班上不少人和林树文如出一辙,懒洋洋的。
但没过多久,周围开始有人小声讲话,然后逐渐形成股热潮,彼此分享假期见闻,林树文弯斜着身子也要加入其中,和后排讨论。
“你们知道吗,十一班有个男的同时谈六个女朋友!”
“我去,简直吾辈楷模啊!”
“卧槽牛啊,他是哪片海域的八爪鱼这么会劈腿?!”
“你滚一边笑,东窗事发的时候指不定会被人追着砍!”
“谁啊?”
“他叫……”
这个略显惊世骇俗的八卦宋境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着,直到吐露八卦的本人被忽然而至的老班叫走后,没了下文,班级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第二节课下,大课间,林树文问道:“去小超市吗?”
宋境看他一眼:“早上没吃?”
“就啃了四个包子,现在有点饿,”林树文说,“一起去呗。”
宋境向后仰了仰头,“行,下去走走。”
十点左右,光线充斥在每个角落,长廊边草地倾盖建筑和树木的阴影。路上,宋境和林树文相对无言,只是在经过栋教学楼时,林树文提醒了宋境一句有女生偷看他,然后宋境没搭理。
小超市里人还不少,宋境表示不解,都急着帮超市老板消灭上上个月存货好进新的?
宋境对零食不太感冒,于是跟在林树文身后,看他挑选。
林树文把手伸向膨化食品区域,宋境倏忽开口:“前几天不是给你买了一堆,没吃够?”
“够,”林树文拿起包薯片晃晃,声响足以联想到酥脆口感,“够我塞牙缝啦。”
“……”宋境欲言又止,“你还是少吃点。”
林树文边往旁边走边说:“怎么跟我爸似的。我爸回回看见我吃零食都要苦口婆心说一句‘都是添加剂你少吃’,搞得我现在都躲着他吃了。”
“怎么你和满庭冬都这样说我?”宋境手插裤兜,问他。
“随口罢了,你那是关心我们,我们感谢你都来不及。”林树文说,“不过宋哥,你这样是难以取得满姐心的呀!”
宋境皱眉:“别把人家扯我身上,特别是她还在的场合。”
林树文笑道:“你真对满庭冬没意思?”
“嗯。”宋境侧身过货物架,“以后别提了,免得我们都尴尬。”
林树文讪讪:“好吧,看来这桩好事告吹。”
排队时,林树文放下累累硕果,收银员抬头多看了他几眼。站在他身后的宋境临时薅了两根插在塑料桶装最上头的棒棒糖,从口袋摸出枚硬币付账。
回到班级时,宋境发现隔着过道多了套空桌椅。
林树文也发现了,问刚才被老班喊走的男生:“有人要转到我们班吗?”
那男生说:“对!准确点是别的学校转来的。”
“你见到人了?”林树文靠近桌沿,好奇地问,“男的女的?”
男生坐在自己位置上,手随意搭在椅子靠背,“男的,不过长得挺好看,跟女的一样。嘿,以后就是我同桌了!”
林树文:“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
男生话还没说完,外面走廊骤然惊起一阵不小的动静。男生扭过头,林树文抬眸,教室里听见声的纷纷看向后窗玻璃处,宋境正好歪身,见到踩着沸沸扬扬出现的人。
来人身形纤瘦,短发清爽,瞳色和头发颜色类似,给人一种莫测的神秘感。穿着件没任何图案的深灰上衣,黑色裤子宽松型,右膀露着条酒红色书包肩带,男生步履轻悄,走到空桌椅那儿时林树文才不敢确信地问道:“云衍初?!”
云衍初脸上挂着浅淡笑意:“嗯,好久不见。”
刚才和林树文说话的男生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认识?”
“说来话长,我们暑假认识的。”林树文接着问云衍初:“你你你真转来我们班啦?!”
林树文差点结巴让云衍初嘴角笑意更深:“转学手续都办好了,老师让我先上来放书包,等下去拿书。”
云衍初说完,侧了点身子突然说:“宋境,你也是,好久不见。”
林树文身后的宋境立马起身,簇拥上前,垂落的手背抵着椅子边缘:“你没说你会转来。”
与他对视的云衍初:“惊喜吗。”
不知为何,就这样凝视云衍初的眼睛,宋境都觉得快呼吸不上来了,紧张又雀跃。手又插回裤兜,宋境正准备开口时,林树文抢先一步:“当然惊喜啦!简直是big surprise!”
云衍初垂眸,拿下书包,将书包放在椅子上,没说话,表情正常。
林树文后知后觉有点夸张,不过他很快转移话题:“现在去拿书吗,我跟你一起吧。”
云衍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林树文推着云衍初往外走:“一起嘛,千万别客气,往后都是朋友。”
两人即将走出门外,宋境也跟了上去,走在后面。云衍初若有所感地往后瞥,宋境离得有点近,发出的低沉嗓音也很近:“我也想帮你。”
“也”字仿佛连带着些许委屈,心里瞬间闷乎。云衍初最终瞥向别处,小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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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上,结伴的女生闻声下楼整齐的脚步顺便抬头,同声同气道:“云衍初?!”
云衍初停留,看向她们,想起是一起去过游乐园的人,他友好地打招呼:“你们好。”
“你怎么来了,”中间的女生看了眼宋境和林树文,笑了笑,“来找他们玩的吗,不过你怎么进来的?”
林树文拍拍云衍初肩膀,说:“从今天起,他就是你我的同学了!”
云衍初附和道:“嗯,我刚转过来。”
女生们两两对视,又看向云衍初:“真的?!”
云衍初颌首,林树文搂过他肩膀,“好了好了,我们别站在这讲话挡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聊,我们先去帮他拿书,走了。”
“好,你们先去吧。”
三人陆续与她们错肩往下走,女生们也继续往上,其中一位斜向下瞥了几秒后,回过头小声说:“你们觉不觉得他们关系好像很好?”
“是这样的,帅哥都喜欢和帅哥玩儿。”
“……我脑海突然出现个邪恶的画面。”
“说来听听!”
“咳咳,就是有点颜色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three P啦。”
“啊啊啊啊啊什么虎狼之词!快住脑!”
到走廊,林树文已经三番两次看过来,云衍初忍不住拨了拨头发,问他:“有东西是吗。”
“没,”林树文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觉得你剪了头发后有点乖,头发是又染黑了?”
云衍初捻了捻发尖,“对,等不及它褪色。话说回来,你是觉得我之前看起来很叛逆吗。”
“也不是叛逆,就是觉得……危险,对,危险。”林树文说,“你知道吗,陈乐见站你旁边,衬得他很像是那种心狠手辣又肯为你冲锋陷阵的小弟或打手!”
云衍初浅笑,“要不我告诉乐见哥?”
“别别别千万别!”林树文着急忙慌,“我还是很怵他的!”
“宋境你觉得呢?”
云衍初微抬头,忽然看向宋境。
“什么?”宋境被点到,没反应得及。
“我之前染红发的时候,你觉得怎么样?”云衍初又问了遍。
宋境思考了一顿后,认真地说:“我觉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