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黄昏本人其实长得十分帅气，是那种放在人群当中都是会被围观的程度。
可是如今当他拿着手提箱从列车过道经过的时候，却好像谁也没有留意到他。
他悄无声息地坐在列车座位的角落。
列车上的人有的正在低声交谈，有的倒头大睡，窗外远处的田野青苗一片，秋季久违的阳光温暖而舒适，傅书正微闭着眼睛打算假寐。
然后就被两件事情吵醒了。
一件是向来淡定优雅的间谍黄昏，终于被他们老大的任务震惊到忍不住一把撕掉报纸。
一件是系统“啊啊啊啊”的叫喊声。
“打卡名场面！吃瓜成功！”
下一秒，傅书看见被她常年忽略的商城似乎升级了。
她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升级商城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系统开心地说道，“商城升级可是很有用的，不要小瞧它。”
一听到这个，傅书来了兴趣：“难道是会有什么新功能吗？”
“有啊有啊，就好像之前我只能买原味瓜子，”系统语气欢快，“但是升级之后我就能买蟹黄味瓜子了。”
傅书：这个商城到底是给谁用的？
列车顶部的烟雾拖出长长的尾巴，叮当当的响声提醒着乘客们已经到站，同列车的人陆陆续续都在收拾行李，傅书慢了一步，落在黄昏后面下了火车。
站台的人极多，她就夹杂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将报纸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在不远处的小卖部随便买了瓶饮料。
湛蓝天空流云如丝，身边路人在微凉的秋风中裹紧风衣，步履匆匆，而傅书就那样子懒散地靠在电线杆旁，任由风吹开落在她脸侧的发丝。
她正在看刚刚伊甸学院发过来的开学短信。
老师告知她今日需到学校帮忙整理开学事项，并为其备好入学考试的参考资料。
是的，傅书在离开实验室之后，迫于生计无奈只能选择打工。
于是她应聘上了伊甸学院干杂活的工作。
准确来说，是伊甸学园某老师的助教，编外人员，属于经济不景气就会被优先考虑裁掉的那一批。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应聘当老师，原因解释起来也不复杂。
其一，尽管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已经成年，但她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还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
每天要睡十个小时的那种。
系统：咔嚓咔嚓。
其二便是伊甸学园的招聘制度。
鉴于伊甸学院在各个学科上面都是西国首屈一指的存在，而其深厚的历史底蕴也深受上流社会的青睐，许多权贵之人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就读。
而同样的，以致力于为西国各个领域输送精英人才为目标的伊甸学院，自然也就在老师选拔方面上极为严格。
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缺一不可。
傅书由于在“可靠”的系统帮助下，成功抽到了平民卡，连身份筛选第一关都过不去。
只能作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尽管是实行小班制，老师有时候也会因为极其繁琐的工作内容忙不过来。
在初高中学习压力暴涨的年级，更是如此。
因此伊甸学院决定新增助教岗位。
考虑到此职业大部分都只是帮忙做些杂事，并没有什么含金量，自然没有人愿意做。
于是伊甸学院便面向社会招聘了。
即使如此，在面对一比一百的录取比例的岗位海选当中，傅书看看左边正疯狂背号称某独家泄密资料的一号，又瞧了瞧右手边手握某符咒振振有词，打算靠玄学曲线救国的二号选手。
难得感受到了大家热情高涨的内卷压力。
第一关便是笔试。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坐在礼堂里，阶梯式的长牌座椅，考生间隔一个座位交错而坐，因为人太多，
坐在过道的傅书肩膀被人拍了拍：“能让一下吗，我坐里面。”
然而这才是开始，接下来发的试卷足足有十几页，题目密密麻麻到连密集恐惧症患者都要窒息。
考试范围小至学校设施，历任校长的丰功伟绩，大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经济发展趋势，甚至突破大气层直达银河系讨论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
傅书终于明白从一考试起就在门口不远处，全副武装的医疗人员是来做什么了的。
因为考试开始还不到十分钟，就陆续有考生因为哮喘或者心脏病，或者高血压发作被抬走了。
连系统都不敢再继续嗑瓜子，怕声音太吵影响傅书发挥，但它还是小声地说道：“隔壁那人好像一直在偷看你。”
傅书眼皮子抬也不抬：“嗯，我知道。”
约瑟就是坐在傅书旁边的那个人。
他平日里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没什么收入，每个月就靠着领福利金生活，本来好不容易戒赌了，结果他上个月又没忍住，手痒痒地约了好友一起去了黑市。
钱一开始来得有多么容易，后面输得就能有多惨。
欠了一屁股子债的他自然就把目标落在了伊甸学园那些学生身上。
恰好最近学校最近又需要招人，他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后，便跟着报名了。
而考试期间，他挑在这个小女孩的身边坐下，并不能说是巧合。
约瑟自觉自己是混得差了点，但最擅长的是会看局势。
否则当时那会，他这两只手早就交待在赌场里了。
果然考试还没过上半个小时，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就已经率先写完了第一页。
早有准备的约瑟戴上耗巨资买来的眼镜。
黑框眼镜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当他触碰到框上的按钮时，原本普通的镜片却忽然映出一点画面。
那是对方正在填写的答题卡内容，书写的英文字体整齐漂亮。
而负责收录并投放这一切画面的，则是他刚借着拍对方肩膀时留下的微缩仪器。
也许是角度不太好，约瑟看了好久，才能勉强识别她接下来写的字。
You
are
stupid
？
约瑟下意识地往她那边看去，却见到对方头也不抬，正在伸手整理她的领口。
然后一把捏碎了仪器。
眼睁睁看着自己眼镜变成废品的约瑟简直不可置信。
他握紧笔，勉强克制住自己一把掐死对方的冲动。
他悄悄看了眼警备森严的考场。
忍住，一定要忍住。
否则他就得被抓起来了。
他看了眼试卷，又有些庆幸。
好在对方发现得晚，他已经足足抄了五大页，按他的预估，估计已经能摸到面试资格的边缘了。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见旁边的女生举起了手：“老师，我能换张答题卡吗？”
什……
半分钟后，热心同学傅书又举起手：“老师，我旁边这位同学好像晕过去了。”
……
好不容易从医院逃出来的约瑟已然看不出他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双目满是充血的红色。
妈的，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他躲在伊甸学园门口出来不远的那条路，怀中藏着他刚买的刀子，只等着对方往这边走来时就袭击她。
然而等着等着，他却忽然眼睛一亮。
不远处有个正穿着伊甸学园校服的小孩子，正背着书包无聊地晃来晃去踢着小石子，显然是正在等人来接他。
能读伊甸学园的小孩大多非富即贵，他看了眼对方手腕上带着的最新版的智能玩具，当下便将傅书甩到脑后。
“小朋友，哥哥这里有棒棒糖，你要不要吃呀？”
傅书交卷出来的时候，还有点诧异。
毕竟她以为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会气不过，会打算在附近埋伏，结果没想到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倒是校门口有些吵闹，一个面容着急的妇人正在和警察说着什么。
傅书路过时听了会，才知道对方是在说她孩子走丢的事情。
她心下一转，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发展。
系统见她脚步放缓，有些疑惑地说道：“不回家吗，间谍大作战就要开播了！”
“要不今晚回去看录播吧，”傅书抬脚换了个方向，“都一样，而且录播还不用看插播广告，赚翻了好嘛。”
黄昏将近，薄日余晖洒落于这座繁华都市，高楼矗立其中，路上人来人往，街边霓虹灯光已悄然亮起，然而热闹声离这里也极远。
这是一栋废弃不用的工厂楼，斑驳的墙墙上焦黑一片，似乎宣告着它曾遭过惨烈的火灾。
背后是锈迹泛黄的铁架，地上尽是小块砾石，咯得他皮肉有些疼。
但是小孩子不敢哭。
因为有人正用一把锋利的刀正抵着他的脸，让他安静点。
约瑟现在很开心，开心到他稍微有点拿不稳刀。
“小孩子，乖乖告诉我，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我的父母……”小孩子抖着身体，脸色苍白，“是卖珠宝的……”
“卖珠宝的啊……”
约瑟用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神色不明，“我待会让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如果你敢乱说的话……”
他停了一下：“你也不想哥哥把你的器官一个一个挖出来卖掉吧。”
……
“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自己是哥哥，竟然不会有点害羞吗？”
明明是偏软的嗓音，却让约瑟如惊弓之鸟一般受了刺激。
他本来身体还没恢复，接连的大喜大怒让他的神经开始变得有点脆弱。
他猛地站起来：“是谁！”
“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应他。
太阳已经落山，最后一丝残余的暑热也随着凉风消失殆尽，周围的视线陡然暗了下来，偏僻的厂房暗得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残影。
约瑟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对了，小孩！
只要把小孩子当作人质的话......
正当他想弯腰去拉小孩的时候。腰间忽然被一个冰冷且硬的东西顶住。
少女柔和的嗓音似乎要化在风里。
“要猜猜，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