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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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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最后一划定格在空中,所有乐声一同鼓动到最高潮,再随着他的动作齐齐落下。

台下的人群挥动白色的荧光棒,发出似浪潮般的喝彩尖叫。

所有人起身,向观众鞠躬致意。

乐团从后排开始下台,秦止宁是最后一波。她站在队伍末端,踏下台阶,沿着排练的路线绕到舞台后面离开。

黑夜将一切都纳入他的麾下,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整个世界昏暗又嘈杂,秦止宁扶了扶眼镜,紧跟着走在前面的学姐,右手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慎重地踏出步子。

耳边传来主持人下一个节目的报幕声,她缓慢走着,离喧闹的声源越来越远。

今晚的月亮也许被兴奋的人类吵的睡不着,格外显眼地挂在夜空中,秦止宁侧仰头,看了眼散发温和荧光的圆盘。

只淡淡一瞥,接着她低下头,眼神却在半空中突然顿住,秦止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

后面的女生拍了拍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秦止宁回过神,小声说道:“辰月,有朋友找我,我先走了,麻烦你帮我说一声,谢谢。”

秦止宁左手还提着小提琴,缓步走向操场边缘那处明亮灯光照耀的地方。

走进,她才发现对方的呼吸有些沉重,胸膛在轻微的上下起伏。

又是背光。

她看不清席作存的表情。

秦止宁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在这儿?”她转头看了看后面的舞台和人群,笑了笑:“这里可什么也看不见。”

又有一拨人从旁边的大门里涌进来,这里顿时有些拥挤,席作存的声音又轻又淡:“你接下来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们去操场外面走走吧。”

秦止宁点了点头。

学校一半的人流量都在操场,剩下的一半要么在教室学习,要么就是在宿舍,于是相比平时,学校道路上人异常的少。

席作存刻意放慢脚步,他们两个顺着东西主干道,隔了半米,并排走着。

席作存平复了刚才跨越半个校园跑过来的急促呼吸,他侧过头,和平时一样,声音含着温和的笑意:“我才到,没赶上表演。”

秦止宁想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她有点快速地说道:“那你不看后面的演出了吗,是不是找不到空位置?我帮你……”

“不是。”席作存缓缓摇头。

他转过头,凝视着秦止宁被风吹起的碎发。

秦止宁的眼神一直落在金光闪闪的前方道路上,她听到席作存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下午临出发时,导师通知我林如海教授来了华海,希望我和学长学姐去和林教授打声招呼。”他轻笑一声:“不过我没想到时间有点久,中途不能离开,刚结束,我就赶过来了,到门口刚好碰到你经过。”

秦止宁有点懵——他这难道是在向我解释吗?

她斟酌地说道:“我知道林如海老师,在书上看到过。”秦止宁由衷地点头:“真不错,这种当面交流的机会很难得,能学到不少,你的导师人也很好诶……”

听她越说越偏,席作存忍不住笑出来:“没能赶上表演,我有点遗憾。”

秦止宁不解地眨眨眼:“有直播的,可以回放。”再说了,现在表演还没完呢!

两个人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秦止宁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通往数学楼的小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席作存声音低沉又郑重,带有一丝故意的意味:“我的意思是——没能看到你的表演,我很遗憾。”

“你”字停滞了一瞬。

说完他笑了笑,轻轻拨动了一下手指:“小时候家里人还挺想让我学小提琴的,觉得它看起来很优雅,不过被我拒绝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他摇摇头,接着说道:“作为朋友,应该来给你捧捧场,可惜……”

话说到一半,身后传来温柔绵长的琴音将他的声音淹没,席作存倏地停止了言语。

他转过身。

秦止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下,站在两米以外。

晚风变成温柔的海水,在小提琴沉静的余音中摇晃,竟比这昏黄的路灯更加让人迷离。

秦止宁站在路灯挥洒的光影之下,地面打下一团椭圆的“舞台”,橙色的光将她牢牢包裹,疏离却又不冷漠,清冷却又温暖。

席作存看着秦止宁目光沉静地盯着琴弦,渗出暖意的细长手指灵动地在琴弦上舞动,光像水纹一样随着她的动作在珍珠耳环上流动,就像今晚的圆月。

席作存觉得自己可能也近视了,要不然怎么会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对方。

在幽静的林荫道旁,他安静地欣赏着独属一人的乐曲。

时间缓缓流淌,最后一道琴声如羽毛飘下,轻柔婉转。

秦止宁放下琴弓,对着席作存笑了笑:

“现在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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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温度一同升高的是大学生们的血压。

因为期末周到了。

整个校园游荡着返祖的野人——面色蜡黄,嘴唇干裂,食欲大增,头发干枯毛躁,肌肉萎缩。

秦止宁每天早上把许烟澄从被窝里拉到图书馆,到了晚上十点才回宿舍。

整个图书馆像崭新的墓园,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丧气,拿着书眼神呆滞的幽魂们在走廊来回走动,桌子上一排一排挤满了坐立不安、唉声叹气、患有精神性混乱症状的莘莘学子。

秦止宁拍了拍旁边脸快要贴在桌面的许烟澄,她一个激灵坐直,深深叹了一口气,使劲撑大眼睛继续看书。

坐在座位上久了有些犯困,秦止宁抱着笔记加入幽魂队列去背书,她倚靠在二楼玻璃围栏,头顶是巨大的圆形玻璃穹顶,阳光倾泻而下,将楼下宽阔的中庭圈进温暖的结界。

秦止宁一边小声背书一边侧头看向脚下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人流。

她翻了一页笔记,眼神顿住——

本子右侧留白处,是她上课饿得受不了时画的简笔画——一只哭唧唧的小包子,下面大笔一挥留下了本人的深切感想:好想下课吃二食堂的水晶包!

不过此时此刻,这只忧伤的小包子圆滚滚的脑袋上,贴着面带笑容的另一个包子,旁边是潇洒肆意的三个大字——席作存。

秦止宁眼睛转了转——

想起来了!

是那天送花……

想到当时的情景,秦止宁尴尬地摆动了一下脚。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席作存的字,相比第一次没戴眼镜时看起来有一丝模糊的笔迹,没有极度贴近纸张带来的眩晕感,这次异常的清晰。

都说字如其人,秦止宁感觉这三个字就像在茫茫无垠的白色雪原上,用新折的柳枝抚动松软的浮雪留下的痕迹。

脑海中响起字迹主人的声音——“没能看到你表演,我很遗憾。”

昨天晚上,她听到这句话时愣了愣,然后停下脚步。

席作存仍缓缓向前走,秦止宁看着他的背影,树叶的影子在他的衣服上不断飘过。

秦止宁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拢起,她听见轻微的“咚”的一声——指尖滑过琴弦,发出短促的声音。

她微蹙眉心,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东西。

随后,秦止宁将小提琴架在肩上,在夜晚的风中吹了片刻,琴身有些凉意。她闭上眼睛,手腕轻轻挑动,弓与弦触碰,一同战栗,乐音像清澈的溪水慢慢流出。

……

拉了一小节,秦止宁就后悔了。

她开始在心里碎碎念:好尴尬,我怎么就在大街上开始拉琴了,救命!

倏地停下有些太突兀了,秦止宁认命地继续。

她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烫的快要将小提琴烧穿。

偷偷瞥了一眼周围,秦止宁祈祷道:千万别来人,拜托了!

于是,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秦止宁拉错了好几个音,根本无法沉入进去。

一曲结束,秦止宁放下小提琴,脸色平静但内心哀嚎。

秦止宁扯着嘴角,不好意思地小声道:“现在你听到了。”

不过索性席作存也没多说什么,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谢谢,很好听。”

秦止宁忍不住摇摇头,啪得将本子合上。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她的肚子不满地叫起来。

秦止宁回到座位,摇了摇许烟澄。

许烟澄一脸被抽离了魂魄的表情,摆了摆手:“你去吧,我不吃了,我睡会儿。”接着吧唧一声,瘫倒在桌子上。

秦止宁只好自己出发去吃午饭。

待吃完饭,她帮许烟澄买了杯咖啡和面包,提着袋子,走在越来越拥挤的道路上。

秦止宁看着逆行而来、密集的让人头晕的下课人群,果断拐进小道,多绕了一圈,从艺术楼旁边的支路回图书馆。

她放缓步伐,想多拖一点时间错过高峰期。

艺术楼侧门前面的空地上立着两个蓝色帐篷,围了零星几个人。

秦止宁刚要经过,面前跳出来一个举着牌子的女生。

“你好同学,可不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小姐姐声音很温柔。

她伸出牌子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听言画人’的活动,根据你的描述,我们美术系的同学可以画出她的画像。”

秦止宁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小姐姐拉了下她的手臂,声音很诚恳:“这是我们的小作业,和期末成绩挂钩,拜托你了。”她着急地摇摇手:“不用太久的,我们画的可快了。”

秦止宁挺好奇,自己看起来很好接触吗?明明平时都面无表情却经常在街上被拦下问路。

左右没什么事,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小姐姐将他引到塑料棚前,一排桌子后坐着五个学生,桌前摆放着椅子。

她坐在一位长头发的女生对面。

长发女生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对秦止宁笑着说:“同学,你可以在心里随便想一个人,然后用语言描述一下她的五官。”

“随便想一个人?”

“嗯,比如你的朋友同学、爸爸妈妈、舍友老师什么的都可以,你身边比较熟悉的。”

秦止宁一瞬间想起很多人:3025的舍友、静心社的朋友……还有爸爸妈妈。

一个个名字从她的脑海里跳过,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秦止宁的眉心慢慢蹙起,她努力在心里默念名字,尝试勾勒出他们的相貌,却发现所有人的脸就像隔着一片沾染雾气的玻璃,彼此站在回忆的河岸两边,她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

对面的女生看她不说话,以为对方可能比较为难,接着提议道:“或者……嗯,你最近认识的人也行。”

新认识的人?

席作存……

秦止宁闭上眼睛。

她可以回忆起对方清冽却又温柔的声音,初见时握笔书写的修长手指,甚至是昨天晚上他背影的轮廓,却根本无法想起他的五官样貌。

秦止宁放在大腿上的手蜷缩起来,指腹缓慢地轻捻柔软的布料。

用力地皱了皱紧闭的双眼,秦止宁一下将眼镜扯下来。

她站起身,对着面前的女生微微躬身:“真的抱歉,我还有事。”

然后秦止宁提起放在脚边的东西,脚步很快,转身离开。

许烟澄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咖啡和面包,她像小狗一样皱起鼻子嗅了嗅,肚子也给力的咕噜一声,她迷迷糊糊地坐直,然后靠了靠旁边的秦止宁,一脸感动地小声说:“宁~爱死你了。”

“没事儿,快吃吧。”

许烟澄伸了个懒腰,彻底清醒过来。

她吸着咖啡,偏头瞥了瞥秦止宁,掏出手机,手指飞速打字。

名叫“许是要许愿”的问道:【昨天晚上你下台后干嘛去了,我们仨在下面还给你留了位置呢。】

手机弹出消息,秦止宁翻开。

秦止宁:【碰到朋友了,和他聊了会儿。】

许烟澄敏锐地看到了这个闪亮亮的“他”,她的八卦之魂顿时燃烧起来,将瞌睡虫烧的灰飞烟灭。

许烟澄:【哪个朋友?(斜眼笑)】

但是她转念一想,秦止宁平时自带隔离带,能和她说上话的就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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