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席很兴奋。

青衣少女站在不远处，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浑然天成，及腰的滑顺青丝被绿色发带束缚，随风飘起，撩动人心。

目光炽热地看着少女，手掌因激动而颤抖——她身上那股青莲般出尘的气质与柳席玩过的女人截然不同，让他想要将她夺入怀中。

扫了眼被一掌轰翻在地的萧宁，柳席笑道：“护花需要本事，你还差了点。”

萧宁脸庞通红，神色愤怒，看上去恨不得咬他一口。

“萧宁，回来。”萧玉脸颊冰寒地上前一步。

萧宁咬牙，不甘地退回。

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他羞愤欲死。

目光落在萧玉修长的双腿上，柳席赞声道：“我的运气真好。”

“柳席大哥，他们都是萧家的人——这女人叫萧玉，性格很辣，没本事的男人降服不了。”身后跟着一群彪形大汉的加列奥凑上前来，猥.琐地笑道。

“辣才有味道。”柳席应他，目光转到一直未曾说话的青衣少女身上，眼冒绿光，“她叫什么？”

见柳席打上自己心仪之人的主意，加列奥嘴角抽搐，心里咒骂这精虫上脑的家伙，面上却只能回道：“萧薰儿。”

“好名字。”柳席点了点头，不再和加列奥废话。

他上前两步，佯作绅士地笑道：“在下柳席，两位小姐可愿赏脸，与在下同逛坊市？如果有看上的东西，尽管算在在下头上。”

柳席说着，手臂撤开，炫耀般地露出胸口的职业徽章。

古朴的药鼎绘于徽章之上，药鼎表面刻着一道银色波纹。

日光之下，银色波纹发出异样的光芒。

“一品炼药师？！”

见到这枚职业徽章，人群失声惊呼，让柳席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

萧玉面色微变，但，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因此就和这贼眉鼠眼的家伙逛街，当下冷声道：“没空，你找别人吧。”

说罢，她拉过薰儿，转身欲走。

下一刻，几名彪形大汉从人群中钻出，满脸淫.笑地挡下她们的去路。

萧玉神色一沉，回转过身，对加列奥冷声道：“这是我们萧家的地盘，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萧家？很强么？不过靠凝血散拉回人气罢了，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轻松地让你们元气大伤——回春散只是我随手做的疗伤药。”柳席得意地道。

萧玉神色更沉，却并未骂出声。

她清楚炼药师的实力，不敢将话说得太过，以免为萧家惹来麻烦。

萧玉会担心这些，薰儿却不会，她只知道这块类人状垃圾挡了她的路。

半个月前的早晨，用完餐后，萧若渺以“回去修炼”为由，拒绝了薰儿“出去走走”的提议。

薰儿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却只是调侃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萧若渺回到房间后，薰儿让凌影看着对方。

几天之后，萧若渺消失不见，凌影未能发现半点痕迹。

这很正常，薰儿想。

萧若渺的秘密不比她少，身后之人的实力远胜斗皇，凌影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让凌影看着萧若渺时，薰儿就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如今只是猜测落实罢了。

面对凌影的请罪，薰儿不甚在意，只摆手让他退下。

萧若渺给她留了封信，说要外出历练，归期不定。

薰儿坐于庭院，握着信纸，眸光沉沉。

从小到大，蛛丝马迹……

敏锐的直觉做出判断，事实绝非如此。

那，会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薰儿知道自己不该深究，但……

毫无缘由的慌乱充斥心间，她竟有种要失去萧若渺的不安。

从小一起长大，唯一与她契合、被她认可的朋友……

薰儿松开手指，看着信纸上的褶皱，神色莫名。

她控制情绪的能力毋庸置疑，萧家无人察觉有异。

但，这半个月来，她的心情确实不好。

现在，这块类人状垃圾挡了她的路。

薰儿抬眼，看着得意的柳席，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

她启唇，说出的话让众人愣在当场。

“垃圾就是垃圾，即使披上炼药师的皮，也依然是垃圾。”

“像你这种有点本事就四处炫耀的人……呵。”

*

薰儿不知道的是，凌影并非一无所觉。

他跟着萧若渺离开萧家，看着她行向青山镇。

而后，在青山镇的入口，突兀地消失。

没有任何征兆——至少凌影未曾发现。

斗皇尚未掌握空间力量，却已拥有较深的感知。

但，凌影视角里，萧若渺分明是凭空消失，没有半点空间波动。

怎么会……

心中骇然，面上，凌影强持镇定，想要进一步探寻。

周身却地覆天翻。

瞬息之间，万里之遥，斗圣才能做到的事。

意识到这点，冷汗从凌影额间滴落。

他抬起头，怔在原地。

这是……

虚空。

无边无际，罡风肆虐。

凌影瞳孔收缩。

他清楚斗皇于虚空的渺小，只需瞬息，他的肉身就会湮灭，灵魂就会消散。

但他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凌影从恐慌中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还活着——

虚空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凌影难以置信。

他定了定神，抬眸望去，璀璨的星海映入眼帘。

年轻女人立于其中，金发熠熠，红瞳似血。

明明相隔甚远，凌影却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任何波澜的淡漠。

幼童看到路边的蚂蚁会生出兴趣，成年人却不以为意，连一个眼神都吝惜。

……此刻，“蚂蚁”与“人”的定义，不以凌影概念中的实力为标准。

“古族凌影，见过阁下，”他神色警惕，“阁下有何用意？”

女人的眼神让凌影毛骨悚然，超出他预料的事已然发生。

此前，他固然忌惮那身份神秘的斗圣强者，却并未太过恐惧。

他来自古族，这片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势力之一，又身负保护薰儿的任务，在她面前留下了确切的印象。

这些前提下，即使是斗圣强者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但……

现在，看着女人脸上的表情，凌影不再自信。

他艰难地克制心中的慌乱，恐惧带来的生理反应却出卖了他——

手指颤抖，凌影警惕，迫不及待地报出古族的名号。

……没有反应。

女人看着他，神情毫无波动。

她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幼童会好奇蚂蚁之间的交流，成年人却没有关注的兴趣。

她只垂眸，轻声自语，嗓音莫名悦耳。

“你果然来了……”

“这是‘变数’必然要经历的，但……”

“你应该感觉不到……”

最终，她摇了摇头。

“即使感觉不到，”女人抬眸，看向他，“也不行。”

她上前一步，环绕于周身、仿若亘古不变的星海流动而起。

“「实验」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女人语气平静，“任何可能的差错都要排除——”

凌影失去意识。

清醒时，他在萧家。

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忘了什么。

潜意识抗拒的、令人恐惧的记忆归于混沌，凌影绞尽脑汁，却想不起半点。

他只记得自己在执行薰儿的任务，看着萧若渺……

等等，萧若渺呢？

本应在房中修炼的少女消失不见，凌影未能发现半点痕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亦或是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橡皮，将一切尽数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