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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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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将,初夏天晴,院落里的灯光多是细微暖暗,反倒使峨眉弯的新月更显银光熠熠。

如此月华倾泄在独自返回院子的周崇如身上,映照出挺拔如松的少年身形。

今日晚饭过后,晁凤莲跟周震剑便跟周崇如透露了一个消息。他的父亲周景曜想要在今年中考之后带他去海市念国际学校。

周崇如一听见这件事情,心中早便有了决定。他知晓自己的父母亲都是感情淡薄的人,数年来彼此见面不到五次,便更加不相信他的父亲想要他到海市念书是出于祖父母所言的“思念”。当下周崇如已经回绝了此事,但两位长辈仍然让他再细想一下,他们心中始终想要孩子感受所谓的“父爱母爱”。

周崇如心中叹息,知晓生父让他去海市读书,无非是看他成绩优越,觉得这个孩子适合继续为他的商业版图开疆拓土罢了。只是如何讲出他对这个父亲毫无好感而不伤害到祖父母,这便成了他为难的事情。

所谓父母亲情,周崇如自认从未感受过,若是要勉强拉出符合身份的人,恐怕便是万千时空之外的林如海跟贾敏能担当上一句。周崇如自嘲一笑,踏进了院子当中。

方关上门,周崇如心中便警觉起来。

朦胧月色当中本来寂静,谁知这方院子之中竟然隐约飘荡着呜呜的悲啼之声,恍若刚出生的奶猫一般抽噎不止。

周崇如心中一窒,心口竟然隐约传来一点儿酸楚的阵痛之感,当下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小心走过去,绕过假山花草,一路已经进到他睡觉的屋室之内。

他的房间也是仿古制的,绕过会客厅,又隔着一面屏风才能到他的床榻前。周崇如停下脚步,便能清晰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正从他的床上传呼出来的。

周崇如分明跟那来路不明的哭声之源只隔了一面屏风,却半点也动不了,只呆呆地站在屏风背后怔愣。好半晌,等那里面的细弱声音已经哭出嗝来,周崇如才恍若惊醒一般,往旁边挪动几步,终于绕过屏风瞧见垂泪的是谁。

只床侧半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子,两弯弱眉低颦,一双朦忪泪眼,掩着一张素白的帕子低垂粉泪,雪面已哭出桃杏红色,身子纤弱,合体的衣服穿在身上竟然显得宽松。

周崇如看她低眉间已有贾敏的风流,转睫处更显林如海的情思,当下喉中哽咽,半晌竟然不能言语,直直地看向那女孩子,心中千回百转,终于唤出一声:“黛玉、妹妹。”

林黛玉本来在床边愁眉饮泣,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便抬起来,朝周崇如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眼瞧过去,却骇得林黛玉险些汗落魂散,只见眼前是个身长七尺,玉面青瞳,容肃貌矜的公子,这公子衣着奇怪,两臂袒露,更是个断了青丝的古怪模样。林黛玉惊得往后跌倒,听到这公子一声小心才没有撞到床脚的柱子。

林黛玉神情僵硬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心中惶恐,竟然连原本地伤感都散了,只余下惊惧。

站在不远处的周崇如同样是僵硬,他本以为这辈子与红楼再无缘分了,谁知晓今日竟然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妹妹。妹妹果真如同世外仙姝一般,但是明显被他吓了一大跳。他更不晓得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很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只好一同缄默起来。

黛玉眼中还盘桓着欲落未落的泪,睁着一双哭得兔子一般通红的眼看着他。周崇如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是酸涩,过了好一会儿,竟然有些哽咽地再喊了一声:“是黛玉妹妹吧。”

黛玉心中极其不安,屋子里没有点灯烛,只有窗外景观灯稀薄的光线照进来,使她勉强能够打量一番这个陌生男子的神态,此时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听到那话语之中似乎藏着伤感,终于也还是鼓起勇气,从床榻上下来行礼,小心翼翼道:“我本姓林,父母确实起名唤作黛玉。敢问这位哥哥,这是何处?你又是谁?”

周崇如看她站起来似乎还不到自己的大腿高,在床上看着已经是白白小小的一团,没曾想站直了更加显得纤细瘦弱,不免让人担忧。

周崇如先作揖回道:“本乃扬州人士,姓周名崇如,尚未起字,妹妹可直接叫我名字。”又解释道:“这儿是我的卧房,我刚刚进学归来,听到屋子里有声音,一进来才瞧见你在里头。”

林黛玉心中一惊,当下惶恐,忙告罪道:“冒犯哥哥了,我不知晓缘何到了此处,竟然是到了哥哥的房中。”说完,她心中更是酸楚,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个地方?

周崇如见她神色伤心紧张,赶忙道:“料想妹妹是出了意外才到这儿的,莫要慌张,且先在床上坐一下。”等看着黛玉重新坐好了,才道:“我认识你父亲母亲,你父亲名叫林如海,是姑苏监察不是?你母亲是京城荣国府的嫡女,单字一个敏对不对?”他尽力要让黛玉对他升起一些信任,便回想起从前跟在林如海身边时只晓的他们的喜好等小事,一一详细地说了出来。

林黛玉从讶异到渐渐心生信任,终于不再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这位哥哥。

周崇如善于察言观色,心下才舒出一口气,笑道:“可惜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你父亲母亲了,你如今也该是四岁了吧。不知道林大人跟林夫人如今身体如何?”

黛玉轻轻蹙眉,答道:“我爹娘身子还算硬朗,不过,我爹爹数日前已经上任两淮巡盐御史了。今年春,我已五岁。”

周崇如恍惚了一下,回想起红楼世界算是一个架空的古代,年龄多是按照虚岁来算,黛玉所言的五岁正是虚岁,这么说来,林如海一家已经是在扬州了,大人点出为两淮巡盐御史,并领衔兰台寺大夫,一切倒是如同书里所讲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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