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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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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突然失去了意义,变成了一种度量的工具。没人能理解伊万的转业申请,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他呆在部队前途无量。但伊万本人只是掐着时间度量着,算着自己多久能够恢复公民的身份,前往ZG。可能他的要求太过异类,直到1953年,斯DL去世后,他的申请才得到批复。

然后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告诉他会安排他去莫斯科文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父亲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一个人呆在列宁格勒不回来。亲爱的,妈妈爱你,妈妈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想去ZG。莫文协也许并不需要你这个多余的副书记,但是,回莫斯科好么?亲爱的,妈妈想你。”伊丽莎白没有听到伊万的回应,她的语气停滞了片刻,才发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文协会定期到ZG交流,亲爱的,回莫斯科,和我们住在一起,好么?”

“我,不想你们再为我而争吵。”迟疑了许久,伊万才有勇气开口,“谢谢您妈妈,我……我想,我会回莫斯科看您和姐姐,但是别告诉他,他并不想见我……”

“万尼亚,你们是最亲的亲人!”

是的,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伊万自己也知道,他想他父亲也知道,但也许正因为是最亲的亲人,所以再也无法彼此原谅。

“妈妈,我会回来见你的,谢谢你让我去文协。”

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安娅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她的丈夫抱着她的大儿子,开心地和伊万打招呼。伊万摸了摸他侄儿红彤彤的小脸:“黑眼睛。”

“对,因为我是黑眼睛么。”姐夫哈哈大笑起来,“希望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安娅,希望她能和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他父亲还是没有来,然后他发现他母亲老了许多,那个曾经风姿绰约的女人被她的家庭折磨出了老态。

“一会儿我的一位女同事会来,”姐夫笑着对伊万眨眨眼,“才从医学院毕业的女学生,我们医院最漂亮的姑娘。”

“对我来说太年轻,我已经三十八岁了。”伊万客气地对他笑了笑。

“不!我的SL军官!我的文协书记!”姐夫把他挽到一旁,“您不知道您有多迷人!这是个好姑娘,不只是漂亮,亲爱的,你该成家了。”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晚饭的时候,他父亲姗姗来迟,他和大家寒暄过后,席间的气氛还算轻松,但是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彼此没有说过话。姐夫举起酒杯,说要干一杯,坐在伊万身边的女医生,友好地拿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

“谢谢。”伊万礼貌地回应了她。

年轻女医生,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失望地错开了目光。

晚饭结束,老伊万匆匆离开了安娅的家,伊丽莎白碍于有客人在场,没好发作。“我想到阳台透透气。”她对她儿子说。

莫斯科灯火辉煌,战争的创伤已经逐渐愈合,街道上满是人,喧闹非凡。

“多好的医生姑娘啊,她的蓝眼睛真美丽。”

“谢谢您,妈妈,我得去ZG。”

“是有个ZG姑娘在等着你么?”伊丽莎白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原谅你姐夫吧,他是个好人,他关心你,而且那个可怜的姑娘没有错。”

伊万想告诉她,那不是个姑娘,但是他没法说出口。

“去找她吧,”伊丽莎白摸着自己的衣领上的一枚钻石别针,“我和你父亲的生活也许并不算幸福,但是我爱他,就如同他爱我。如果他在ZG,我会去找他的,你是我的儿子,我能理解你,亲爱的,所以,你去找她吧。”

去ZG。

1954年6月,他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机会。中苏之间的援建计划已经启动,莫斯科文学协会也逐渐参与其中。

到北京的距离没有他想的那么远,走出机场的时候,他嗅到了东方的空气,这让他的心脏悸动。书记也一同前来,所以他这位副书记显得不那么醒目。因为他的要求,这次安排了南京的行程。书记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表示接受:“南京也是重要的文化城市,咱们可以走一走。”

北京的行程较长,在南京他们只待三天。南京方面给他配了一个年轻的俄语翻译,这个小姑娘长着一双大眼睛,编着SL最流行的发型。

小姑娘初次见到他,便大方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感慨:“书记!您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对,您的眼睛是黑色的啊!”伊万忍不住逗了她一下。

小姑娘大大咧咧地笑了下:“您喜欢ZG么?”

“喜欢!”

小姑娘被他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心想,看来他是真的喜欢!

第二天还有例行的会面仪式,文协的作家们彼此交流,伊万看着这些东方的脸孔,没有觉得不耐烦。下午,南京方面安排了双方人员同游秦淮。伊万没有去,他和书记请了个假:“我来之前联系过南京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我们约了见面的时间。”

书记是他母亲的老朋友,他点点头:“中方这边,我会打招呼的,不要着急,还有一天呢。”老书记拍了拍他的肩。

翻译小姑娘更愿意跟着大家游历秦淮,而不是急着去南京档案馆,她跟着伊万上了车,心想:明天也能约么,不能游览南京啦,这得多遗憾?

南京城和北京城不一样,这里并非满是红色的宫墙。伊万从车窗内向外望,看到了许多黄色的面孔穿梭在街上,他甚至会有点错觉,觉得自己有可能就在大街上和他相遇。

“你好,我们又相遇了。”

会是这样的场景么?伊万暗自在想。

“书记,您真开心啊。”伊万转过头的时候,翻译小姑娘正偏头看着他。

“对,我挺开心的。”伊万笑着点了点头。

南京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伊万在莫斯科的时候已经和这边取得了联系,所以接待他的那位中方人员甚至都没有多问,就接过他手上的文件,读了起来。

“您会俄语?”

“馆长专门安排了我,我在SL留过学。”对方笑着说。

“哪一年?”

“1939年,莫斯科大学。”这个人看得很认真,“您要找的人也是1939年到的SL?”

“是的。”

对方摇摇头:“当时大家是分批去的,我想我不认识他,而且他是工科类,我是语言类,他是从哪里出发到SL的?我是从东北。”

“他从云南过去的。”

对方拿起照片,又摇了摇头:“我应该不认识他。”

“他曾告诉我,他父亲是南京商会的,他父亲大概在1937年去世。”

“南京商会的?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线索,但是您不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商会的名字,那个时候商会比较多,而且国民政府留给我们的档案大多残缺不全。您知道他父亲做什么生意么?或者有没有工厂或者商店的名字。”

伊万摇摇头。

“您来之前,我已经把RB在南京屠杀的时候的档案都梳理了一遍,说实话,关于国际红十字会的记录太少,记录里没有ZG人的名字,没有一个叫王耀的人,他有没有可能用外国名字登记?”

“不知道,应该不会,他是个挺奇怪的人,他在DG留学的时候好像就没给自己取DG名字,到SL的时候也叫本名。”

“一个能认识英国大使的家庭,说实话,这在南京虽然不少,但是也并不多见,祖父还曾做官,这个更少见,好像答案就在眼前,但我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对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一个月以来,我有时候都会怀疑,您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当然存在!”伊万大喊了起来。

“抱歉,失礼了。”对方被他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

伊万控制好情绪:“要不我们换个方向,西南联大,他在那里任教长达一年,并且他是在那里入的党,我想会有他的记录才对。”

“西南联大在1946年就停办了,现在已经被分为清华,北大,南开,昆明师范学院留在旧地。清华和北大在北京,南开在天津,他们都有机械专业,这个工作量会很大。”这个大个子ZG人看着照片里的人,思考了片刻,“您是一定要找到他么?”

“我一定要找到他!”

“好,给我时间,我帮你。”大个子放下眼镜,看着面前的SL人,“我到过SL,我在SL生活了三年,直到莫斯科解围我才离开,我会帮你的,我爱SL,就像爱我多灾多难的祖国,我会帮你的。”

“谢谢!”

走出档案馆,翻译姑娘站在大厅门口等他:“书记!”

她冒失地挥着手。

“久等了。”

“不要难过,会找到的。”翻译姑娘跟了过来。

“您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伊万奇怪地看着她。

“因为您看到的那个人,是我爸爸啊。”

伊万被她逗笑了。

“ZG姓王的人太多了,叫王耀的人太多了,如果您的朋友像我一样就很容易被找到。我姓瞿,ZG叫瞿怡舟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不会比SL叫伊万的人更多吧?”

“那应该不会!”

“如果他也在找我,我想就算全SL的人都叫伊万,他也能找到我。”伊万拉开车门,“糕团小点是怎么回事?”

“好吃的东西!”

“甜的咸的?”

“甜的啊!”

还真是甜的啊,伊万想。

汽车没有返回宾馆,伊万让瞿怡舟带他去吃饭。南京比他想的繁华,看来这座城市的创伤也在愈合,那些古风卓越的建筑似乎有着列宁格勒同样的文化底蕴,只是更内敛、含蓄。

“南京的历史比列宁格勒久远多了!”瞿翻译脸上满是自豪,“我是南京人,啊!南京可真是个好地方!我愿意为她写一百首诗,用汉语,用俄语,都行!”

伊万没有嘲笑她的颤音,她和她的父辈不一样,她对SL还不够热爱。

在点心铺里,伊万见到了他想象中的“工巧文雅”的小点心,他尝了一口,看着店内店外买吃食的ZG人发呆。

“你看,我被ZG人包围了。”伊万在心里对王耀说,“我知道他们在偷看我,就像你和我上街,SL人都偷看你一样。”

一旁的瞿翻译一直啪嗒啪嗒地不停嘴,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

“您好?”伊万突然说了句汉语。

瞿翻译惊讶地张大了嘴:“书记!您会说汉语,而且是如此标准的南京话!太厉害了!”

“是我的老师很厉害,”伊万觉得自己的情绪好了点,“方便帮我看一首歌的歌词么?”

在一家小茶馆里,伊万从包里掏出了他誊写好的那首歌词:“有些地方我看不大懂。”

瞿怡舟看了一遍:“四季歌?哦,可能是周璇的那首四季歌!我知道啦,我把中文歌词写给你。”

瞿怡舟在第一段的旁边一边哼,一边写下了歌词:“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鸳鸯是什么?”

“一种鸟,在ZG象征爱情,只要他们结成了一对,便一辈子不会分开。”

“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

小姑娘的声音很可爱,有一股孩子般的稚气,南京温暖柔和的风从窗口吹进来,伊万看着窗外的长江,江面宽广,如这座城市一般的宁静,他不知道王耀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对他唱的这首歌,如果在那一天他就知道这歌词的含义,他们是不是不用忍受这么多年的煎熬?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瞿怡舟放下钢笔。

“最后一句我不大懂,我第一次读的时候,说实话,全篇只看懂了情郎。”

这两个字足以令他激动了。

“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经过了太多的改编,”瞿怡舟撑着下巴,“但它的主题却永远不变,讲的是一个妻子痴情的守候,不倦的等待,即便她的丈夫身死沙场,她也要哭倒长城,与他相见。”

回去的路上,伊万没有再讲话,只是看着窗外。瞿怡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觉得这个SL人很亲切,他英俊的脸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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