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完全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对面的青年嘲讽一顿。
这绝对是嘲讽吧？绝对是吧？什么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的行为让你不爽了？还有还有，灵长类动物又是怎么回事啊？！
降谷零不理解，降谷零大为震惊。
然而心情持续低落的泷川又有什么错呢？他可一直认为自己帮对方解决了麻烦，接下来的态度根本不需要维持友好的假象。
系统：……
【其实你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吧？突然社恐的泷川君？】
［不要模仿我刚才的语气说话。］
泷川与见感到甚是头疼，他拖着行李的手莫名有点酸，眼睛突如其来地干涩，暖融融的阳光下，他盯着自己对面的两人，喉咙一下子堵住转变为梗塞。
而那两人都看出来泷川与见突然拒绝交流的状态。
降谷零一改自己一定会说上几句的作风，这次是诸伏景光率先利用其过人的亲和力开口。
“不管如何，你帮zero解决了一个麻烦，我们合情合理都该感谢你。”诸伏景光下一秒做出困扰的样子，“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想询问一下你的名字。”
泷川与见看着面前略有羞涩的猫眼青年，自己的泪腺不知为何此时开始作祟，他察觉到自己心里海啸般的情绪涌动，犹如刀割般的钝痛一点一点的由胸口扩散，蔓延至全身上下的每个神经。
阳光下，青年的脸忽然苍白，失去了血色，发丝遮掩的额间渗出了大片大片的冷汗。
泷川与见觉得自己不能听到这个声音。
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面对猫眼青年的态度比对金发黑皮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开口，却又如同悲伤的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诸伏景光一愣。是要先交换吗？
“诸伏景光。”他如此回答。
Hiro。
Hiro。
他的思想涣散而混乱。
他不可以喊的名字。他没办法再窥探的过去。他无法干涉、无法决定、甚至无法再见一面的结局。
失忆的家伙在一瞬间又好像自己无所不知。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给对方自己的名字，而是在睁着已经朦朦胧胧，温热的液体即将滑过脸颊的前一秒，他的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手心，语气是那么的无端挫败而无能为力。
他听见自己说道。
“毕业之后，任何时候，我恳求你——”
“不要把手机放在胸前的上衣口袋，不要……对准自己。”
……
泷川与见最后还是告诉了那两个人自己的名字，三个人的谈话变成了他和猫眼的双人相遇，而原本交集更多的金发黑皮反而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
泷川不想和他讲话。倒不是讨厌，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讲话。
因为他自身的缘故，他拖着行李站在原地的说话时间不超过一分钟，然后就以一个拙劣但很有用的理由离开现场，全程恢复面无表情。
“降谷零？”
泷川与见暗暗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面对不同的人心中情绪会有不同的变化，典型的，就像是之前的萩原研二和卷毛混蛋，再有他们两个的场合泷川就会自动将底线改变，而终极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
在他听到“诸伏景光”这四个字时，与先前面对松田阵平无厘头蹦出来的成语接龙一样，泷川与见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将一些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脱口而出，还有那个名字……他对于这个，是希望念出来，却又胆怯。
很奇怪的情感。
至于后者，他没有任何印象却有着同样的悸动。泷川与见一个人坐在单人宿舍的床边，脑海里又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是记忆，却又忍不住逃避。
他看见了一头金发，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形，看见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却是警惕防备着的仿佛陌生人的距离。
他看见一张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明明他听不清，却身临其境般有着彻骨的寒冷，那不是恐惧不是害怕，而是铺天盖地没有挽救希望的悲伤，濒死之际的人朝看不清的上方艰难地伸出手，掐着自己的喉咙无力而又绝望着呼救。
“……”
他捂住自己的双眼，使视觉陷入一片黑暗。熟悉的失眠之感一点点地吞噬掉其他所有的东西，徒留大脑一片空白。
“这该死的记忆。”
他如此咒骂出声。
……
在鬼冢班集结清点时抬头看见某个熟悉的单薄身影是萩原研二没想到的，他怕自己眼神出了问题，于是用胳膊肘没太注意控制力度地捅了捅身旁的松田阵平，低声：“小阵平你看那边，是不是泷川？”
“哈？谁？”冷不防被戳了几下还觉得有点痛的松田阵平被迎面砸来一个噩耗，他此刻的表情堪比吃了三大盘青椒，看向远处的目光错愕又诡异。
然后，他就和某个金眸大混蛋来了个远距离含情脉脉相视。
瞳、孔、地、震。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崩溃，先不论那位无时不刻都存在的毒舌性质，先前发生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呢！
这么一上来指不定又要被嘲笑几句。
已经在脑子里想象无数种悲惨可能性的松田阵平果断用力将萩原研二扯到自己身前，企图利用对方和他不相上下的身形遮挡住自己，哪怕他已经和泷川对视一秒以上。
泷川与见：……
老夫又不是什么恶魔，为什么要这么躲我？
泷川与见比这两个人更加早地注意到他们，倒不如说，从一开始进入这个警察学校他的寻找目标就已经固定了，思及此，哪怕他自己的内心也依旧保留了要将两人狠狠揍一顿的想法，脸上的笑容却一分分加大，■■值象征性地上下浮动，最后将他的奇怪举动归结为恶趣味。
0%。
“嗨卷毛混蛋！许久不见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啊？”泷川与见哪壶不开提哪壶，慢慢靠近前不久还躺在病床上的两人，笑容不可谓不温和，“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说会来警察学校上学是假的呢，毕竟……松田君不像好人哦？”
“这种事情你到底要强调多少遍啊？”松田阵平大概想到这家伙又会扯烂账，说些没趣味的毒舌话，但以他本身的性格当然招架不住，他害怕的是接下来跟勇者闯关打怪兽一样一波一波层出不穷变本加厉的攻势，即使是他，在和泷川与见这样性格糟糕的人待一会的后，都会留下不轻的后遗症。
“如果松田君愿意的话，强调到不存在也是可以的。”泷川与见稳定发挥，顺便也朝和他打招呼的萩原研二眨眨眼，灵长类动物的话还没脱口，对方就直接打断。
“如果要说灵长类动物或者大猩猩的话就请住口吧。”萩原研二笑得灿烂，提前下了预防针，用最温和的表情说出了可怕的话语，“我想如果被教官看到第一天就打架，对谁都不好呢。”
泷川与见：。。。
总感觉，萩原君似乎点亮了一些原本没有的技能。
短暂的叙旧到此为止，眼下并不是适合寒暄的时候，毕竟要陪伴他们未来六个月的新教官——鬼冢八藏此时的表情可不太好，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把三个人拎出去扫大街。
接下来的一次对话，是在看到发言的新生代表意外眼熟时。
特征鲜明的金毛黑皮，脸上洋溢着正义阳刚之气，犹如初升的太阳般闪烁着驱散黑暗的光，他仿佛天生就拥有做警察的气质，那张面孔上的热血与坚定清晰可见，标准的军姿、坚毅的眼眸。
松田阵平悄悄地发表看不惯对方那副神态的言论，但因为顾及泷川与见的嘴巴又会临场发挥，所以特意压低声音。
萩原研二闷笑，小阵平好像真的因为泷川而有了一点点在乎他人的性格？虽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从进入会场后就明显缄默起来的青年，思考着此时应该用怎样的话题拉近两人关系，突然地，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糟糕的样子。”
嗯？
泷川与见没有刻意避开谁的意思，在他旁边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这句话，自言自语的松田阵平也不例外。
卷毛挑挑眉，也许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和他志同道合了？
诸伏景光就坐在泷川与见左边，他自然也没错过，皱了皱眉本来没打算开口，可是发声者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吧？看得出来，他的样子很糟糕吗？”泷川与见与那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睛对视，也不管对方脸色如何，倒显得有点神神叨叨。
诸伏景光再次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礼貌回答：“不好意思，我没有在背后说zero坏话的习惯。”
听到这个回答的青年沉默一秒钟，诸伏景光好像感觉到对方心里装着无数箩筐沉甸甸的心事，但再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算了。你当我说了废话吧。背后要去告诉他也没关系。”泷川与见随口道，然后转移目光看向台上，泰然自若又心不在焉。
四个人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
泷川与见满不在乎。他说降谷零的样子糟糕，又没说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他那么意气风发，肆意张扬，全身上下都沾染着正义与光明的气息，那些东西连泷川与见都不得不承认，降谷零骨子里藏着的忠诚都将会献给这个国家。
可是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会想到金发男人被黑暗包裹的样子呢？被磨平了棱角，挂着绝对不属于他的笑容，于黑暗中踽踽独行，冷漠又有锋芒，危险而远离光明。
他总觉得，那个不叫降谷零。
那又叫什么？
“反正，比起现在，绝对是糟糕很多了吧。”
……
诸伏景光还是把一个小插曲告诉了降谷零，即使似乎没什么意义。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降谷零表情变了又变，他今天当然注意到了格外引人注目的泷川与见，只是没有一个人靠近他，给对方增添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疏离感。
按理来说，对于这样一个怪人，降谷零的心态是顺其自然，可坏就坏在，在那天他说出想把对方关监狱的想法后，它就扎根在降谷零心底挥之不去。
得知此事的诸伏景光心情复杂，平时幼驯染也没有表现出这样的人格啊？况且泷川与见也不穷凶恶极的罪犯，也不会下一秒夺刀腾起想要一副银镯子啊？
“我不知道。”降谷零扶额，甚是无语。
他自己没来由地讨厌对方，果然还是有点糟糕吧？
另一边，泷川与见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是哪只生物在骂我？］泷川与见摸摸鼻子，疑惑。
【系统不予回答。】
［本来就没等你回答，别插嘴哦。］泷川与见语气平淡无波，比起在外人面前展现的生动活泼又死板了不少，系统将这种情况归结为宿主戏精发作，又换了个人设。
在一个人的场合下，■■值又飙升了。
［好，这次是你主动找我说话的，你应该提起话题了哟？］泷川与见明白系统再跟他较劲这事上不堪一击，但也没有心情持续打击。
【就是……】系统才刚蹦出两个字，久违的电流声刺啦刺啦地响，弄得泷川与见大脑一阵钝痛，待他反应过来，系统继续说着话，机械的声音又冷了几个度。
“……”
【由于宿主主动关闭好感检测系统，无法查询任务进度，本系统在此警告，若宿主在六个月内无法完成任务，将会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比伪装出来的泷川与见更死板，公式化地念字，仅仅是因为没有人类的生活气息而显得恐怖，威慑力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泷川与见当然不会给它好脸色。
系统没必要莫名其妙地扒陈年往事（虽然才一个月不到），突然的程序错乱一定事出有因，而这个事……泷川与见也根本没有要放在心上的意思。
［再怎么恐吓我都不会开的。］泷川与见嘲讽对方在做无用功，［任务？你得更新一下你的词库，请不要把这种事情归结为任务，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罢了。］
［还有，要说什么继续说，遮遮掩掩只会让我更烦。］
【……】
【检测到宿主身上可能有非人力量，再次警告宿主任务不许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