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听闻了一种说法,总有些人的人生是被墨菲定律支配着的。
犹疑不定的预想会成真,而那通常是所有情况中最坏的结果。
……
交织的黑影,迸溅的血液,杀人凶手近乎疯魔的搜寻着什么的双眼,封闭的小小空间,了无生机的尸体。
诸伏景光在梦境中痛得无法自拔。
他好像忘了,他已经成为一个22岁的警官,离那个无能为力不知所措的弱小男孩相隔十几年的时光。他只觉得自己内心中充满了恐惧,悲伤,与在莫大哀痛下滋生的麻木。
死亡,死亡,与活下来的他。
缠绕了他十几年,永无止息的噩梦在夜晚如约而至,但它变得更加可怖,更加真实,更加触手可及。
当一切场景转换,他又忘掉了那个小男孩,当然也没记起自己是22岁的警官,他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黑暗,黑暗,与逃窜着的他。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被一个模糊的身影逼上了天台,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熟悉的人奔跑的声音。但他无暇顾及,一种紧迫感弥漫在心间,伴随着就要放下一切的释然与深重的歉意。
“苏格兰……”
“我……组织……”
他听见这么几个模糊的字眼。
而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渐渐逼近这一方狭隘的天台。
就在那一刹那,梦境中的自己好像突然夺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以一种极其果决的姿态了却了自己的生命。
他在下一秒,完全失去了对于梦境的感知,只剩下惊心动魄的震撼与毫无来源的恐惧。
……
诸伏景光醒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在一片黑暗中,他沉默地垂着头,尝试理清思绪。
那双蓝色的猫眼不经意地往床头柜一扫,随后目光便凝固在一个物体上。
一张发着光的卡片。
他好像要开始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玄学了。
诸伏景光有些好笑地想。
之前在听萩原和松田描述拿到卡牌后发生的事时,他还兴致勃勃地猜测会不会是巧合,现在这种怪异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莫名有种虚无与真实交织的梦幻感。
他拿起那张卡牌,端详片刻,然后闭上眼。
所以……这代表什么呢?
梦境,还是真实?
……
泷川与见正陷入深深的思考。
距离他在这个世界拥有意识以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光。短暂,而又虚幻。
虽然他从与不同人的羁绊中似乎获得了一些和世界的粘着性,但他依然无法忽视那种隔离感。
根本原因还是那个奇怪的系统。
系统T最大的疑点就是,它变化无常。
时而能够拥有人类的思维,进行感性的讨论交流;时而又是个正宗的机械,冰冷而死板。
并且前者只在他呼唤“T”时有反应,而后者无论怎样都只对“系统”有所回应。
“T”表现得太了解他了,不仅仅是信息那么简单,包括他的思维、情感都是。
泷川与见感觉得到,那个所谓的“T”拥有和他几乎一样的对同期的在意,乃至它那令人反感的神秘,以及对于“泷川与见”的绝对信任与认可。
这个家伙给他的感觉,结合它言语中的算得上是明示的暗示,泷川与见得出了一个荒谬而合理的结论——
那是他自己。
一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比现在的他脆弱得多的自己。
虽然暂且还猜不出他在隐瞒自己什么,但是出于对自己的基本信任,泷川与见也不认为他在暗中做些什么伤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倒是意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大概在保护……
他的同期?
……
……
怎么说呢?意料之中的答案。
泷川与见大脑放空,却还是忍不住细细的盘着这几个月以来的各种细节。现在他并不想去计较背后的真相,他只想解开当下的谜团。
保护同期?为什么?因为他们之后会遇见糟糕透顶的事情?
联想到自己身体上的奇怪反应,以及面对那几个大猩猩是情感的异常,泷川与见面色有些阴沉,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推测。
然后呢?“T”既然作为系统存在在他的意识中,说明他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显然如今事情的发展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意识体能够做到的。
泷川与见皱了皱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那个正义的警官小姐。
中川静子。
然后,他就忍不住又联想到了那次疑点重重的咖啡厅事件。他在公园接到对方的电话以后,本想赶过去调查一番,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被痛晕在公园长椅上。
醒来以后,T就告诉他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而他也只是获得了一些比较零散的信息,虽然后来他也推测出了许多事情就是了,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警官小姐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了?明明新井高连的事和他也有关系吧,更不必说还是对方先联系他的。可是后续事情解决,她居然没有联系过他。
忘记了?不重要?还是说……在对方的认知里,“泷川与见”已经参与其中了。
哈哈。
这个猜测还真是怪有趣的。
泷川与见漫不经心地想。
……
许多人都是固执的。固执地寻找,固执地等待。
诸伏景光完全不例外。
当他偶然从某个店主口中听说了有几个人的手臂上有特别的纹身后,他就隐秘开启了调查。
这种事情在他的过往发生过很多次,不经意的抓住了某条线索,然后固执的沿着这条线摸索下去,哪怕那些线索到最后几乎都被证实与那场惨案无关,他也从未停止过。
仇恨。
至亲之人的死亡,这份仇恨足以让他的意志坚如磐石。
但他不知道的是,固执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降谷零对诸伏景光的动向了然于心,多年的幼驯染经验,让他在调查的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诸伏景光的异样。
他看起来太焦虑了。
相对于平日里的沉静与温和来说,最近的景光没遇见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忧虑,即使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他都会尽量遮掩隐藏,但是,他们实在是太了解了。
于是,降谷零默默跟进诸伏景光的进度,控制着适当的距离,帮助他调查。
结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敏锐的萩原研二再次察觉,紧跟着的是泷川与见,松田阵平也感觉到了异样。
再加上班长,事情展露后,调查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而是几个人的通力合作。
找到相关的人物,进行暗中的观察。
擅长社交的萩原研二负责情报获取,其他人则在各种小细节上琢磨探索。
锁定最可疑的目标,深入调查。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失踪出现,事情有了最大的突破口。
本该是辅助警察工作、找到绑架凶手、解救小女孩、最终通过各种线索与现实发展确定真凶,给诸伏景光多年的心结一个解开的口子。
本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预想,一切都将顺水推舟。
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事情,被某些可恶的定律支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