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关门前叫住封羡,“对了!你记得写信叫门口的禁军给林将军送去!别叫厨子来了!明儿林大厨回来接着干!”
封羡摆摆手,头也不回,“你们打扫膳堂时就办妥了,对了,林将军说你回家时仔细你的屁股。”
方修瞪大双眼,正欲再问,对门已经关上了,他嘟囔着回头,“祸多不压身,知道了也好,一并打了祖母好替我医治。”
说完自己跟着一乐,“没准儿还能多休息几日不来上学了呢!”
肖狄看着他,双手合十,“苍天,我修哥这脑子可保佑他一定要成事啊!我还不想死!”
“说什么呢!”方修给他一下,懒懒躺上了铺子。
第二日林大厨果然回了膳堂,不少学生嘟囔,毕竟昨日闹得那般难看。
更令人稀奇的是,方修一方和四人组不知何时关系变得这般好!竟坐到了一起!
阮依依进门时还同他们打了招呼!不仅如此,连封小王爷也给了他们好脸色!
秦昭还以为封羡那几分好颜色是对着自己的,挺直了胸脯格外欢欣。
阮依依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开口。
“林叔!我会全部吃完的!一会儿下午我们有事同您说!”方修笑着开口,邻桌人惊掉大牙。
林大牛笑笑,“叫我名字就成的,好,那你们下课过来。”
方修一口一口极慢地吃着,不如想象般难吃,但是也算不上美味就是了,只能说,普普通通。
但周围人都吃得挺香的,特别是对面的唐犹笙,鼻子都快供碗里了。
“她一直这般的。”看出他的惊讶,穆清麦开口。
方修看向她,又看看唐犹笙,不可置信,“她昨日那般吃相,我还只当是平日和我一样没吃好呢...”
“说起来我有个疑问。”宁泽骞开口,几张脸看过去。
“现下膳堂剩得饭食越来越少,孩子们吃什么?”
方修放下筷子,“对啊,连我都不剩饭了。我让肖狄打听,林叔做饭愈发合学子口味了...要不,我们直接给吧!”
明歌抿唇,“以林叔几人的性子,就这样给他定然不会要的...”
陈有民在,几人都默契地没提昨日谋划之事,只说孩童吃食问题。
“我家有奇货铺子,专门卖些山货和山中珍味一类。我可以出面收购。”
肖狄开口:“问安这么远,你收购了放哪?从问安过来?怕是脚程花费都能抵货价了!”
穆清麦往嘴里塞了一根豆角,腮边鼓囊囊的,费力咽下咽下才开口,“他家在京里好些铺子,他直接出面收在京里就是。”
肖狄满口米饭含糊不清,“贼老天,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爹大小也是屯田司的郎中呢!怎么就没给我在京里置办一份家业!”
宁泽骞嘿嘿笑笑,没接话。
明歌一一看去,肖狄他爹,虽说不过五品官阶,可有实权,油水也大。
阮依依和方修自不必多说,整个中书省,工部和户部连殿前的砖都是镶了金的。
宁家家业大得连予真都进来了,镇西唐家更是举国知道的有钱,连六殿下都亲自出面要她来上学。
几人之中,只有穆清麦家境稍差,可她性子率真可爱,瞧着就是家中长辈捧着长大的,唯有自己...
明歌想到家中来信,胸膛中酸涩难当,想到林大牛院中孩子,明歌垂下眼睑,这世间,苦难人怎地这般多...
方修终于费力吃完,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盒,心情好的不是一点半点,“我跟我祖母去信了。明儿会来一批上好的砖瓦。”
穆清麦瞬间明白,“砖瓦?你想给春天他们修房子?”
方修点点头,“上回我进屋去看,连炕上都放着接水的盆子,回头我们找个时间去给他们修修。”
宁泽骞不满,“你疯了?这么大张旗鼓的,你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肖狄接嘴,“放心吧,修哥都考虑好了,只说是寝楼上头的砖瓦松动,吵得他夜不能寐,老太太就巴巴联系书院落实这事儿了。”
“怎么运进归子山?林叔他们小心翼翼地连瓦都不敢铺,只扯了山中干草盖顶,你别害了他们。”
方修摆摆手,“咱们每日膳堂落锁后临睡前从库房后门运过去就是。咱们人多,两天也就差不多了。我丈量过,要不了多少砖瓦,小青梅这种身子骨弱的留着放哨就是。”
唐犹笙扯唇,“我瞧着你身子骨比她强不到哪去。”
几双眼睛同时打量,穆清麦也和拿他和身边五大三粗的肖狄对比。
方修红意蔓延连忙开口,“小青梅,你别听他胡说,我...我身子很好的!从小家里就请了武夫子教导呢!我...我就是骨架小些,看着不显!”
宁泽骞眯着眼睛看着方修,工部尚书之子倒是比明歌强些,但还是不行。
穆清麦浅笑,一双圆眸亮晶晶地,“方少爷壮阔胸襟和爱民怜民之心,足以将你衬得高大魁梧。”
方修暗爽,只觉得对面的小姑娘和祖母养的那只猫儿一般灵动可爱。
唐犹笙斜眼看向穆清麦,“你倒是会哄。”
穆清麦甜甜一笑,将自己碗中的菜拨到他餐盒里,“知道你吃不饱,给你,干净的。”
邻座一直偷听的阮依依往后撤腰,看向唐犹笙纤细的腰,不可置信,“三两米饭不够吃?”
穆清麦感触地点点头,随即看着自己的腰愁眉苦脸,“她每日都要分走我一半伙食,阮姐姐,有些东西,羡慕不来的。”
阮依依被她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音,“你这样很可爱,也不胖。”
宁泽骞也开口,“就是,都跟他似的,竹签子有啥好看的?”他一边说一边拐拐明歌。
明歌情绪不高,没理。
穆清麦皱眉,“狗骞,你最近怎么了?”
“我怎么了?”
穆清麦凑近,隔着唐犹笙小声开口,“你最近老针对明歌干什么?人家又没惹你。你就仗着他脾气好欺负他。”
明歌朝她笑笑,示意无事。
宁泽骞一愣,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这就护上了?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宁泽突然跳脚,吓的一桌人都看向他。
唐犹笙看着离他不过半掌长的光滑圆润的侧脸。白皙透红,还能看到一小层极为可爱的绒毛。
随着宁泽骞突然发疯大叫,面前的侧脸还惊得duang了一下,瞧着手感就好。
还没等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面前的侧脸突然转过来,一双惊得溜圆的猫儿眼,小巧的鼻尖轻耸,“他疯了?”
唐犹笙回神,极为不习惯地推开面前的馨香,埋头扒饭。
宁泽骞一把扯过明歌,“走!回房学习!”
明歌早已习惯他时常发疯,一边熟练挣扎一边淡淡开口,“我还没吃完。”
宁泽骞看他那小白脸模样就来气,一把揽过他,“吹吃吃!就知道吃!功名考了吗?家中建树几何?就这还...走!去学习去!”
肖狄被撞得七荤八素,“宁泽骞你脑子有泡!”
“就是!真是苦了小青梅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秦昭看着阮依依,“阮姐姐,你有事瞒我?何时和他们关系这般好了?”
阮依依不自然地拢拢鬓边发,“没...没有...”
后桌传来轻笑,阮依依回头,不是封羡又是谁,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秦昭看在眼里,怪不得进门是有张好脸,原来不是冲她的...
她垂下头戳着食盒中的米饭,只当没看见。
林大牛在窗柩边看着低头失笑,“真是一群孩子...”
当天夜里,宁泽骞就和林大牛说了收购山货的事儿,林大牛自是不愿接受,几人又是一番劝说这才定下。
宁泽骞留在京城租了大院子一边等着自家少爷放假一边逍遥快活的小柳终于有了活儿干,一段时间下来,和春夏秋冬熟稔地不行,当然,这是后话。
方修也威逼利诱,吵着要给林大牛修房子,林大牛拿他无法,只得日日提心吊胆,看着这群孩子,肩膀都磨破了往他院里偷送着砖瓦。
笃信楼会客厅。
“胆子倒是愈发大了。”林知砚拿着蔻丹给林殊细细涂着手指甲。
林殊不自在地蜷蜷手指,“将军...”
林知砚抬头瞪她,烛火照亮的脸衬得她一向英气的脸多了几分柔意。
“躲什么?现下好不容易不打仗了,你也不用留在军中,还不好好打扮打扮?年华易老!
我是还要练兵没办法,将来等我致仕了,我天天换着颜色涂!”
难得听林知砚这般孩子气说话,封霁礼笑着摇头,手中握着的笔没停,“知砚心愿怕是要落空了,我怎么会轻易让你退呢?”
苟虞抬手扶扶胡子,“这群孩子,胆大包天。那工部的砖瓦,上头印了工部的记,将来事发,不是害了他爹?”
封霁礼哈哈大笑,“无事,出事儿,孤给他们兜着。”
林知砚细细打量着林殊有些糙的手背,“殿下倒是宠他们。”
“都是临越未来的顶梁柱,一片赤诚之心,惯惯不碍事。”
苟虞摇摇头,“殿下也不过及冠两年,老气横秋。”
封霁礼低头失笑,加上梦境年岁,他可不年轻了,“虚长他们几岁,又都是好孩子,权当弟弟妹妹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