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渊的白玉扳指当然是价值不菲的珍品,明履冰见人走远了,将扳指托在掌心一抛,笑笑收进腰带里。
正在这时,身侧通往后院的小木门从里面打开,门帘帷布半掀,一个俊逸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空气中瞬间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明履冰一愣,“阿崎?你受伤了!”
叶崎面容清隽,此刻稍有些苍白,走过来答非所问道:“他来仅仅是为了吃一碗面?”
他?段承渊?
“你的伤是段承渊弄的?可要紧?”履冰上前关切问道。
叶崎摇摇头,“一点小伤,无碍。”
他面色沉静,眼神却一直盯着方桌上的那个空碗。
明履冰见状也看向了那个碗,却发现碗底连汤汁都没剩,心下一哂:这人吃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干净啊。
叶崎见明履冰眉目含笑的神色,心中不知怎的有些气闷,他无声地上前一步,隔开了她的视线。
明履冰疑惑地对上他的眼睛,叶崎有些不自然又故作随意地问道:“他经常来你这儿吃面?”
明履冰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奇怪他怎会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今天是头一次来,我还吓了一跳呢!”
叶崎暗自嘘出一口气,面上却还是忍不住道:“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莫要和他有过多来往。”
明履冰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她看着叶崎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道:“是。”
叶崎也心下别扭,不想再提起他,干咳了一声说起另一件事:“胡俊峰一行人,昨日便已经启程,你该出发了。”
明履冰闻言,轻轻“哦”了一声,皱起眉低下了头。
临近月底了,她这几日刻意溶于平静,不去关注这件事,秉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却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拖不下去了。
此时晨曦穿过云层,从薄雾中透射而来,叶崎看着明履冰姣好恬静的侧颜,他能清楚的看见她面颊上粉嫩细腻的绒毛,心下一片柔软。
他定了定神继续同她道:“胡俊峰这次身边带了十位护将,都是历经过战场的猛将,身手不凡,他自己更是武艺高强,战力非同一般,你……”
“我知道的。”明履冰瓮声说道,她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叶崎看着面前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颇有些放心不下。
一方面他是担心明履冰的安危,虽然对于她的本事他是有信心的,履冰自小刻苦训练,就算是和他对上,他也未必能轻松应对,只是刀剑无眼,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另一方面他是怕明履冰又会像上次一般突然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原由”,执行任务时打个折扣,回来又惹了义父怪罪就糟糕了。
他很想陪她一起去出这次任务,甚至恨不得替她去,可他有另外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现在多加提点。
最后,他着重交代了一句:“这次任务务必要斩草除根!”
“嗯。”明履冰微微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晨雾散开。
“你饿吗?我给你煮碗面吧!”明履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她和叶崎好难得才见上一面,不想每次都不欢而散。
叶崎却是要走了,他刚本已走远,是收到消息段承渊进了履冰的面店,才折身过来的,“不了,我还有事在身。”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再次叮嘱道:“你要小心!”
明履冰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瓷瓶,眼神一暗,默默伸手接过。
叶崎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还是忍住了,他又何尝想每月给她送这种解药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走了。”
明履冰终于抬头,眼睛黑黑亮亮的,幽深而不见底,看着他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叶崎闻言,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伸手温柔地将对面人儿鬓间松散的碎发拨到耳后,,转身转身离开。
明履冰目送他走远,心中有些落寞。
她和叶崎从小算是一起长大,自从有记忆起,身边就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哥哥陪在身边。
他们一起练功,一起受罚。
他以为他们是一样的,可明履冰知道,他们是不一样。
叶崎是孤儿,被那人领回去认作义子。尽管同样被喂了药,他却是心甘情愿忠心耿耿。
可明履冰不是孤儿,她有爹,也曾有娘,是那个人让她没了娘又没了爹,却还要让她喊他义父,为其卖命?
她终有一日会替父母报仇的,只不知真到了那时候,叶崎会如何对她。
明履冰苦笑一番,默默收回视线,一低头却看到了桌上那个还没完成的木雕。
赵月如的生辰在下月末,等她出了任务回来也不知赶不赶得及将这木雕刻好。她拿起木雕看了看,觉得有一处没有刻好,随手就捻起一只笔刀,刻了起来。
这一刻,便又刻了两日。
这日,她将打磨完工的木雕装进一个小木盒,想着在出发前将东西送去左相府。
花颜娇身边的丫头染冬就在这时寻了过来。
原来是花彦书约了一众公子小姐明日在玉平山踏春放纸鸢,小姐也要去的,还想邀明姑娘同去,本要亲自过来相邀,不想临出门却被夫人叫去,只得打发她过来先说一声。
明履冰却是去不了的。她在今晚就要动身了。
明履冰将手中的木盒一递,让染冬转交给花彦书,颇为无奈道:“好丫头,我明日有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去了。告诉你家小姐,让她明日玩得开心点。”
染冬乖巧地点点头,她同她家小姐一样,知道明姑娘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闻言不敢多说什么,抱着木盒福了福身便回身复命了。
当晚,明履冰便收拾了个小包袱,快马简装,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