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可汗从边境回来,两个人再次在傍晚行走于草原之上,李霄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本王此趟去边境视察,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说不上,漏洞倒发现不少。”
“哦?”
“如今,回纥虽说看似疆土稳固,边境无恙,实际上黠嘎斯和葛逻禄亡我之心不死,万不可懈怠;但此番本王却没有在二弟身上看到居安思危……”
李霄想起了自己身上还背着勾结黠嘎斯的罪名,问道:“黠斯嘎,呃,黠嘎斯,就是您说的那个国家,”这个国家怎么起这么个拗口的名字,李霄总是记不清,“他们很坏吗?”
“黠嘎斯和葛逻禄现在虽然看起来孱弱,但他们绝不是善茬。只要放松机会,他们马上就会卷土重来!”
李霄想起那日在洞中遇到黠嘎斯的士兵,他们身受重伤,看着很是可怜。让李霄想起了在大唐逃难路上,自己救助的那些士兵。
“……听说您下令,所有在回纥藏匿的黠嘎斯残兵,不投降者,一律处死……民女只是觉得,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莫言卓看了看李霄,道:“你若是知道,黠嘎斯人是怎么对他们自己的国王的,也许就不会觉得本王残忍了。
数年前,黠嘎斯打了一次大胜仗,在庆功宴里,居然有人下毒,参加庆功宴的,不仅包括国王,还有太子。然后,为了消灭证据,有人还特意放了一把火。之后,所有该消灭的人都被消灭了,二王子顺利登基,也就是现在的黠嘎斯国王。
现在,你觉得,是我莫言卓保家卫国赶尽杀绝比较残忍,还是黠嘎斯人权欲熏心骨肉相残,比较残忍呢?”
听完黠嘎斯的故事,李霄倒抽了一口凉气。
“马姑娘,本王只能说,一个国家要平安,光靠仁义道德,可没什么鸟用啊!”
李霄的记忆被拉回到安史之乱以前,她和郭先生的对话。
“可是,皇帝爷爷对他这么好,他应该会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对吧?”李霄有点侥幸地问道。
李霄还记得郭先生当时的表情,他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现在想想,郭先生在心里定然在笑话她了,多么幼稚的想法啊!
“可汗,您是对的。谨慎是好事,我大唐就是因为过于懈怠,才让叛贼钻了空子,山河动荡,百姓遭殃。”
李霄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可汗的口碑,呈现两极化: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口碑极差;而在靠近牙帐的地方,却是神一样的存在。
“可汗,我在边境的时候听到,老百姓口中的您……口碑不是那么好。您明明爱民如子,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为何边境百姓却如此说您呢?”
可汗却一点也没有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了。
“马姑娘,纵使莫言卓有千般能耐,也做不到让回纥百姓每个人都过上一样好的日子啊!总会有些人先富,有些人后富,还有些人最后才能摆脱奴隶的命运,更何况,各地还有九贵族分封呢。
不患贫而患不均啊!”
“话虽这么说,别的国君,还没做的好事,就已经传颂千里;只做了一件好事,就说成了十件好事了。而可汗您呢?做了十件好事,却被说成了十件坏事。流言猛于虎,舆论不可小觑呢。”
李霄心想,如果不是那些流言,自己早就和眼前的人圆婚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他的宠妃阴影下忐忑不安,左右为难了。
“马姑娘,世界上最难的事之一就是管别人的嘴巴说什么,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有办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所以我还苦恼什么?为了完全做不到的事苦恼不是自寻烦恼吗?假以时日,他们会明白本王的。”
“本王只需做好自己便可,管世人如何评说呢?”
没想到可汗心胸如此豁达,李霄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
只是隐隐地,她又有点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
“可汗,还有一件事情,民女在边境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唐的中年男人,在找寻他的儿子,说是当日在洛阳,您的士兵……抢走的。”
只见莫言卓神色凝重,回道:“马姑娘,我很抱歉,此事确系我二弟自作主张,我管理不善所致。不过当时我已经勒令释放了所有的唐人,归还所掠夺的财物了。”
这么说,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儿子还在洛阳,只是后来走散了?李霄心里不免有点遗憾,下次如果见到那个男子,得把这话告诉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