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薇珠看傻了眼睛。
原来幽灵游轮里面是别开生面!她记得她的水族馆都还没开张吧?怎么就这么热闹!
本来她还挺担心阿遥爹的。总觉得那日不经意窥探到的背影,带着一丝生无可恋又悲怆决然的气氛。她在脑海里不是没勾勒过系统君的音容笑貌,甚至觉得他就是个自闭到一碰就碎掉的男人。结果,要碎掉的是她……
哎。
海薇珠兀自坐下,也不慌了。管她天翻地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慌什么?
先喝杯酒,再感慨世事无常。原来她这人居然也会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地给阿遥爹安个美强惨的名头,方便她和他能再亲近些?
她家便宜爹怎么能这样?她为了水族馆招兵买马,简直是出生入死。被一条大凶之鱼一路追杀。
而阿遥呢?在这里美人如玉剑如虹,好不潇洒!当海薇珠冲进去的时候,阿遥左拥右抱。
他的确也是个男人呢!千古真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以为他在系统的角落中悲春伤秋黯然神伤,却原来人家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他怀里皆是身娇体软的美人儿,那肤色冷白肌,刺得海薇珠眼神发虚。真正的失望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她也入席了。
这么多好吃的,凭什么她不能享受一下再死?霜易霜公子也跟了进来,眼见这觥筹交错丝竹雅乐,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这便是海上的另一番天地了!
游轮内酒香四溢,歌姬们环肥燕瘦姿色旖旎。她们跳得是霜易不曾见过的舞蹈,软若无骨却艳而不俗。只是她们后背上的装饰非常奇特,像是蚌壳?见他进来,歌姬们来者不拒都会迎上前,扑着往怀里倒去且讨好一二。
海薇珠累得要死,她当真就不客气地躺在了舞姬的香肩上,一边无赖地大喊:“阿遥爹,这活儿我干不了。反正猎物都追杀上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遥爹坐在上方却隐没于暗处,海薇珠眯着眼睛看了好久也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心中腹诽真是小气到姥姥家了!
被人看下脸能死吗?
阿遥爹对她的无能挺适应,只是冷笑一下倒也没有发脾气。
海薇珠的爹是谁?
霜易于海薇珠同席,仿佛在这画壁的海中入了妖精的宴席。他很紧张,并不像海薇珠那般该吃吃,该喝喝。很快外面的酒保被人一把拍飞了,连带那立在门口泛着烛光的屏风也给砸成了两半。
文鳐鱼来势汹汹,是来取她狗命的!
她看那架势,有点害怕。于是想把自己的脑袋藏进了歌姬姐姐的蚌壳里。
“大大方方的,这是你的地盘,东躲西藏什么样?”
好勒~她差点忘了她是有靠山的人。一把把脑袋从蚌壳里拔出来,海薇珠为了假装淡定还啃了个鸡腿。
鸡腿……她也尝不出味道。文鳐鱼打飞酒保后就消失了,只是他定然已经混了进来。但是谨慎又小心,这里是她的地盘!
强龙难压地头蛇,她挺直了背脊不能给老遥家丢人!眼皮子那么偷偷地往上方翻了下,发现阿遥爹真是坐姿昳丽。纵然自己是虚张声势,可她知道阿遥爹不是!
啧!水族馆的大老板就是不一样。
正感慨,突然宴席上的灯灭了好几盏。
他来了!
文先生仿若是一条半空遨游的影子,风动烛火微晃。
“鸡腿好吃吗?好吃多吃点,很快你就吃不到了。”凉飕飕的声音贴着海薇珠的耳畔传来,如何不让人毛骨悚然?
海薇珠站起来大喝:“我有靠山我怕谁?”说完坚持不了两秒就带哭腔飞扑向阿遥爹的方向。
爹!就算是冒犯她也实在是无法了。看看这什么祥瑞,他有对她心软,对她手下留情的可能吗?
文鳐鱼在半空一个甩尾纵身扑过来,霜易替她挡了一尾巴被拍飞了。
霜易起码一米九,海薇珠现在估摸着也就一米五五左右。可想而知能把霜易拍飞,这是何等力道?只是文鳐鱼的尾巴甩在了四周空气里,却发出了一阵砰砰砰的撞击声。声音很闷,犹如是被抓上岸的鱼儿卖力甩尾,却次次都甩在了鱼缸上。
更奇怪的是,海薇珠扑到了高处,却发现自己没有扑倒阿遥爹,反而是和那个高位上的人中间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壁。
“阿遥爹?”
她就算走得很近了,可双手根本无法碰触到阿遥。她的指尖触摸到了光滑的玻璃壁。差点因为湿滑而扑了个狗啃泥。
黑洞洞的环境里,她只知道阿遥爹若即若离,咫尺之间却仿佛离着千里万里。
咚咚,她曲指扣动看不见的墙壁,贴在无形的墙壁上一阵疑惑。为什么,她和文鳐鱼好像都被装在一个巨大的鱼缸里?
阿遥爹的五官看不清,可明昧不定的水波暗影却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轮廓。
他的眉骨很高,以至于在眼窝上投下阴影,笑了,如此深不可测却又冷清厌世。
海薇珠这才知道自己恐怕理解错了诱捕的深意。阿遥爹哄她的!让她误以为是自己有什么潜在的美色去俘虏这条凶猛的文鳐鱼。
在阿遥爹眼中,其实她根本不是诱捕的捕手,可能只是猎捕珍贵鱼类的诱饵而已。
瞧一瞧,文鳐鱼也发现自己入了圈套,于是拼命想用巨大的尾巴甩碎这四面是壁的空间。
可海薇珠记得,深海养殖系统中的水族养殖箱是无坚不摧的。一旦文鳐鱼入了圈套,丝竹雅乐停了,歌舞升平也在一盏盏的灯笼熄灭后归于沉寂。
仿佛这里压根就没有任何纸醉金迷的盛宴。
海薇珠再一眼,听到了水的波澜起伏声。她居然就站在一个巨大的水族养殖箱的箱底。脚下的桌椅板凳成了微观布景,洁白的细砂铺在脚下。而刚才婀娜扭腰的歌姬是倾吐细砂的小贝壳。
原来他们从一进来,就直接入了这个水产养殖箱里。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水族箱中的微缩布景。
这如何不是一种请君入瓮?高明得很。
海薇珠对阿遥爹心生钦佩,却抿唇勾笑用一双无关悲喜的空洞洞的眼睛看着深渊般的暗处。
阿遥爹也一定是这样看着她。他们真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最适合成为尔虞我诈的生意人了,她也哭不出来。因为如果换个位置,可能她自己也会这么干。
毕竟,面前的可是山海经传说中的文鳐鱼,沧海苍天世间奇珍。
她摸摸面前透明的墙,也不知道往上一直延伸到何处,反正文鳐鱼飞上去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撞了下来。成为了困在这鱼缸里的猎物。
“什么鬼东西!也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要是再不放老子出去,老子可就杀了你的女人了!”
话音落,海薇珠就好像一只兔子般被文先生提了起来,接着她的脖子就被掐住了有点呼吸困难。
“我是吃苦耐劳的基层牛马,怎么就成了我们大老板的女人了?还有您小心点,不小心抹了我的脖子以后就没人伺候您好吃好喝了!”
她想轻轻推开文鳐鱼的手,却被更加大力地捏住了喉咙。
“这里到底是哪里?”文鳐鱼活了那么多年,真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既然来了,那坐下来谈谈吧!”阿遥爹的声音彷佛梵音忽远忽近。又犹如天神低吟,是从头顶上倾泻下来的。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彷佛于高处睥睨。
“这里是水族馆,本来我想养养黄鱼海藻打发一下乡下人就算了,可我阿遥爹志存高远他想开个山海经主题的水族馆。而您,就是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
当他是什么物件?
文瑶鱼把花很多的小丫头提了起来,她双脚都离地了,赶紧纠正说:“是……坐镇顶流,我们真的是诚心邀请您的加入。我和我阿遥爹,都是非常真诚的人!”
海薇珠眨巴着因为太瘦,而显得更加大的杏眼,水灵灵地在那边当说客。
“这叫……邀请?”
文鳐鱼很生气,突然展开了身后的四只翅膀,将海薇珠裹挟在怀中直接就往上飞了出去!
啊!!!
海薇珠的惊叫冲破云霄,在大海中余音绕梁。
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水族箱的墙壁也是不断延伸,仿佛根本没有边际。
阿遥爹这时候说了一句很动人的话:“你肯留下来,和这叫海薇珠的姑娘立下系统协议,今后这水族馆就是你的容身之处。人类的情绪都等会成为你的养料,阿珠喜欢胡说,可她有一点是说对了……说不定,应龙还能在这里活。”
文鳐鱼的疯狂冲撞嘎然而止。
其实这话她之前也和这条鱼说过,但是一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不同的分量和效果。
比如海薇珠说了,文鳐鱼直接就觉得是个信口开河的小骗子。
可阿遥爹能在这游轮上,用一个水族箱把文鳐鱼压得像是大闹天宫的猴子,这番能耐就让对方不敢轻视他说话的分量。
“这么千年时光,和我说过同样话来诓骗我的不计其数。可我堂堂文鳐鱼怎么可能和这小骗子立下契约为她所用?”
海薇珠被提在半空摆手解释:“不,签订契约您就是水族馆的贵宾。隆重入住后,我就是您的贴身侍从。投喂鱼食,给您洗澡,让大爷您在水族馆中宾至如归养得白白胖胖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文鳐鱼忍不住又想动手,他需要她来养得白白胖胖?
“反正您也出不去,要不在这里住下来给我几天试用期?您一定会对我改观的!”
她一定把鱼当猪养,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