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然数到自行车链条第七次脱扣时，便利店屋檐下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紫色帆布鞋里泡着雨水和融化的草莓冰淇淋——那是半小时前庆祝中考结束买的，现在正顺着鞋带往下滴粉红色的水。她摸出手机，屏幕在暴雨中亮得像块碎冰，养母然宜的未接来电堆成一座红色小山。

"需要帮忙吗？"

黑色轿车碾过水洼的声响几乎盖过这句话。车窗降下五厘米，少年修长的手指夹着把银灰色长柄伞，伞骨末端刻着暗纹。沐雨然瞥见他腕表的冷光，和副驾驶座上那束蓝得发黑的鸢尾花。

"不用。"她把湿透的刘海往后捋，露出左眼尾的淡褐色胎记，形状像枚生锈的齿轮。车轮突然发出濒死的呻吟，前胎瘪成扭曲的月牙。轿车后门无声滑开，薄荷味空气清新剂混着德语财经广播涌出来。

伞被抛进水洼，溅起的水珠在她小腿上拼出某种编码。"转动三下伞柄。"少年的声音像精密仪器摩擦，"里面有巧克力。"尾灯消失在雨幕时，她看清车牌号末四位是0417，她的生日。

便利店的暖光灯下，伞柄的德文刻痕泛着幽蓝。Gear 0417-F，像是某种军工编号。当她按照提示转动伞柄，榉木握把突然弹开暗格，锡纸包裹的巧克力砸在收养证明复印件上——那是她今早从然宜书房"借"出来的。

"沐雨然，领养编号RH-0417A..."

玻璃门被狂风撞开的瞬间，军牌项链突然发烫。这是五岁那年沐森送她的"护身符"，此刻在锁骨间震动如蜂鸟心脏。门外传来野狗呜咽般的声响，混杂着金属刮擦柏油路的锐鸣。

雨幕中亮起两点幽绿荧光，流浪狗群呈扇形逼近。领头的杜宾犬獠牙挂着半截猫尾，沐雨然摸到伞柄处的凸起——那是沐森教过的战术手电开关。强光扫过狗群时，她听见极高频的哨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转动。

黑影从隔壁院墙翻越而下。少年连帽卫衣的抽绳在风里荡成钟摆，他甩出自行车链条的动作像在解一道立体几何题。链条绞住杜宾犬脖颈时，沐雨然看清他卫衣背后的图案：被齿轮贯穿的猎户座星图。

"你的伞。"少年踢开还在抽搐的狗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领口。沐雨然注意到他左手虎口有圈灼痕，形状酷似她胎记的镜像。

便利店微波炉突然叮的一声，加热中的杏仁蛋糕香气溢出。轿车去而复返，急刹声刺破雨幕。车窗全降，少年抓着喉咙栽进积水，蓝紫色血管在他颈部暴凸如电路板纹路。

沐雨然扑过去时，军牌项链灼痛陡然加剧。魏思其痉挛的手指抠进她腕骨，她看见他锁骨处的烧伤疤痕正在渗出靛蓝色液体，与伞柄的德文编码同色。暴雨冲刷着少年苍白的脸，他的唇形在说："别碰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