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我们就是这样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明日奈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信誓旦旦，“菲涅斯，我保证没有发生过少儿不宜的事，否则他怎么会舍得挂我的电话呢！”

话音刚落，一件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制服被丢过来盖在她头上，明日奈费力从里面钻出来，刚好听到上司轻飘飘的半句：“……我有问你这个吗？”

抓着衣服的明日奈一愣：“可是你刚刚问我，和狗卷棘进展得怎么样了。”

菲涅斯跟着地标开出地下停车场，凝神想了一会，点头道：“对，我是问了你进展，电话里不方便讲太多。所以你认为有可能是他自导自演吗？”

明日奈被这一百八十度转折的话题搞得头晕。比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上司更可怕的是什么，是有一个不爱说人话的上司！

抓起制服往身上一套，明日奈酝酿出一番措辞：“如果搜查范围是整个东京，那狗卷棘应该是名单上排在最后的人。”

菲涅斯从后视镜抽空看她，只见她目光坚定地顶着三个字：不可能。

菲涅斯：“看到我，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明日奈诧异：“当然了，您大驾光临总不可能是来旅游的，不是因为我已经把事情搞砸，就是因为我即将把事情搞砸——”

菲涅斯轻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不过愉悦菲涅斯显然很难，因为她很快又说道：“你还是闭嘴吧。”

于是明日奈心安理得地闭嘴了。

天知道几分钟前她从电梯出来，一眼看到正前方将车窗缓缓降下的菲涅斯时，心跳飙升得有多快，几乎立刻就想重新按电梯上去亲眼确认狗卷棘还有没有生命体征，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按在原地，当着上司的面随便找个借口拨电话给他。

这两年，值得菲涅斯亲自过问的案子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她亲自出面。

可能是她表面安静了心却没静，感觉今天到现场的路程快得很，眨眼就停在两个街区外。明日奈等了一会，菲涅斯没有下车的意思，直到她拿出平板开始处理工作，明日奈忍不住道：“我们不是来检查现场的吗？”

菲涅斯“嗯”了一声，略抬一抬下巴示意她看前方几十米处的一辆车：“五条悟在里面，我们等他离开。”

“……噢。”

除教学训练和没有记录的低阶诅咒，大部分任务都被要求进行事后咒力监测，用于辅助还原任务过程。监测通常由专门的人进行，听说五条家的六眼心情好时会来帮忙，这样往往能事半功倍。

但他现在出现在这里——

明日奈转向旁边：“是你们请来的吗？”

菲涅斯从文件中抬头，缓了缓道：“不是，是他心情好。”

明日奈无话可说。

在这里等候的时间百无聊赖。菲涅斯倒是很有先见之明，提前带着设备忘我工作，留她在一旁看天看地看手机。

翻啊翻，就翻到了和狗卷棘的通话界面。短短的十几秒，鲜红色的已挂断。

六眼就在不远处，菲涅斯又很明显不希望被他发现，那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发短信了。

但是说些什么呢。

说些什么，才能百分百得到回复呢。

明日奈在车内车外各环视一圈找灵感，看到一家药店，眼前一亮。

明日奈：棘~

明日奈：^o^

没有回应。

意料之中。

明日奈：我的药需要提前联系海外购买，但是我忘记还有多少颗了。

明日奈：可以帮我看下吗？

第二条才刚按下发送，她甚至不确定对面有没有收到，就弹出了新消息提醒。

很短，非常短，极其短。

但是看到这样一条超短回复的明日奈，心情有些微妙。

上面写着，32。

没有丝毫停顿，大约只有很早就数过那些药片、一直盯着聊天界面，甚至手指就放在键盘上思考回复……才能办到。

明日奈哭笑不得。

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是她，同住的人落下这么隐秘的东西，一定会忍不住好奇，一定会在对方刚刚离开的下一秒就跑过去偷看，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搜索那是什么药剂、用来治疗什么症状，最后再趁他回来前仔细检查复归原位。

被问起时，首先要装模作样地说“我去看看哦”，故意等上一会，再报上一个大概的数字。

但是棘他……

好像想得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

咚咚——

副驾驶一侧的车窗被从外面敲响，菲涅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车。明日奈打开车门跟上去，发现五条悟所乘的车的确已经离开，附近却依然有许多人，多数穿着和她一样的制服，正三三两两各自成组，一边讨论一边记录着什么。

继续向中心深入，人越来越少，菲涅斯只喊了一个负责人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见她默默观察，便同她道：“其他人都留在外围，掩人耳目。杀手或许也在关注这里，我不希望打草惊蛇。”

明日奈点头表示理解。

前方空地上，有一处凹陷。明日奈经过时随意向里面看了一眼，而后就久久未移开视线。

青石板被砸的四分五裂，中间是一块不规则的血迹，因为时间久的缘故，已经变成干涸的暗红色。

旁边放着一块记号板，写着“01”。

这些需要拍照留存，现场人来人往，不方便用人名标记，能对应到在场人员的，就会使用数字。

明日奈同负责人请教：“请问，‘01’是谁？”

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语气也很正常，于是负责人心无芥蒂地递上最新一版汇总材料：“您好，根据对比，这处血迹来自一位名叫狗卷棘的咒术师。”

菲涅斯听见，在几步之外停下，回头看她。

明日奈低头翻看。负责人以为她是想要分析当时在场的三位咒术师的行动路线，积极将分析结论指给她。

于是明日奈看到了连续许多页带着“01”的照片。

是红色的。

是他用手掌击碎的地方，后背撞上的地方，捂着腹部的伤口倒下去的地方……

他用经历过这些的身体，经历过这些的一双手——

为她削了一盘兔子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