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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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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朗森根据冰箱里的食材打算做一个鸡蛋羹、一个番茄炖牛腩和一个清炒小白菜。孟隽林站在流理台前负责洗菜,他将番茄切好,紧接着将洗好的小白菜放进篓子里,看宋朗森把焯好水的牛腩连同番茄一块放进高压锅里。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更需要围裙呢?”宋朗森笑意盈盈地说道。

孟隽林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去,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刚刚洗了个菜把衬衫搞湿了,他走到房间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看到宋朗森和孟突突并排坐在沙发上,孟突突正在给他看自己的绘画本。

小孩子的画比较抽象,大多都是几团杂乱无章的线条糅合在一块,但宋朗森依然看得很认真,孟突突抱着画本让他猜这是什么,宋朗森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才回答:“小红花。”

“对!这个呢?”

“太阳。”

“再看看这个!”

“房子。”

孟隽林走过去,看着那个长得太过崎岖的太阳和感觉马上就要坍塌的危房,对孟突突委以重任:“突突,以后咱家换大房子就靠你了。”

孟突突信誓旦旦地保证:“嗯!我要给所有人都盖一栋好大好大的房子,有小花有小草……”说着,他又拿着画笔在画本上涂涂画画起来。

“我也有吗?”宋朗森问。

“当然啦!”小孟建筑师还在绘制他的图纸,嘴不停笔也不停地对宋朗森说,“还有黎奶奶,孙叔叔,李朵姐姐……之前在路边看到叔叔躺在地上看起来好可怜哦,我也要给他盖一栋房子。”

是在路上看到的乞丐吗?真是个善良的宝宝。宋朗森轻柔地摸了摸孟突突的脑袋,孟隽林看着他们心里感觉像是被一只小猫舔了一下掌心,暖暖的,痒痒的,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温情的一幕。

孟隽林正专心看着手机里刚刚拍好的照片,宋朗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孟隽林稍微抬头,额头恰好就碰到了他的下巴,距离嘴唇只有短短几厘米,孟隽林慌乱地往后退半步。

“这张照片能发给我吗?”

“嗯,你想要的话当然可以。”

“很奇怪,每次看到突突都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因为孩子比较可爱吧。”很少有像他家孩子这么完美的小孩,孟隽林心里想着,完全忘记不久前自己还抱怨过孟突突脾气不太好。

“应该是,和他哥哥一样。”

“嗯?”

宋朗森越过孟隽林走向厨房:“我去把剩下的两道菜做了。”

当宋朗森把三道菜端上餐桌的时候,孟隽林就知道这人之前说的话不可信,哪里是能勉强入口,分明是很好入口!非常好入口!牛腩裹满了番茄的汁水,酸酸甜甜非常开胃,别说小孩子,大人也很喜欢。

孟突突第一次在自己家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吃饭也不墨迹了,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饭菜,看上去非常满意。

“你在国外学的是烹饪?”

“听得出来你对我的厨艺评价很高。”宋朗森给孟隽林舀了一勺鸡蛋羹。

孟隽林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孟突突大快朵颐的模样,侧身悄悄对着旁边的宋朗森说:“你觉得做饭这种事情是熟能生巧还是看天赋?”

宋朗森也学着孟隽林的动作靠近了他回答:“如果你不是想半路转行去当厨师,那么前者足够了。”

“你们说什么呢?”孟突突看着两人靠得那么近说悄悄话,语气很是不满。

“没什么,”孟隽林坐直了身体,“我们在交流做饭心得。”

“哥哥你还是别带坏奥特曼叔叔了。”

孟隽林本着父子间“你来我往,相亲相爱”的原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将你送去幼儿园的事情。”

果然,孟突突听到这话,嘴里的饭也不香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孟隽林,嘴巴一咧,鼻头一皱,露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表情:“我不想离开你。”

“我比较想。”孟隽林小声说了一句,这句孟突突没听到,但是旁边的宋朗森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着两人之间的拌嘴日常。

孟突突努力尝试说服孟隽林:“要是我走了,那谁吃你做的饭?”

“我可以给自己做饭,也可以给你宋叔叔做饭,你就不用担心了。”

孟突突跳下他的专属桌椅,来到宋朗森的面前,他知道铁石心肠的孟隽林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所以他打算从宋朗森这方突破。

虽然之前孟突突还很讨厌宋朗森,主要是因为宋朗森会跟他抢爸爸,但是今天他决定暂时和他化干戈为玉帛。

“奥特曼叔叔,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孟突突知道自己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像现在这样趴在宋朗森腿上,仰着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的模样最惹人喜欢,聪明的宝宝就是要主动寻求外援。

果然,宋朗森心软了,抱着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这一切都在孟突突的意料之中,不过接下来的话在他意料之外。

“是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早点学习才能为以后打下好基础。”

“我不想上幼儿园,幼儿园会把小朋友们关起来,这样就见不到哥哥,奶奶还有叔叔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忍心不见我么?孟突突眨巴眨巴眼睛。

“不会见不到的,下午你就回家了,你想想看,你去幼儿园可以认识新朋友,回家也能见到哥哥,奶奶还有叔叔,这不是很好吗?”

这样一来好像确实还可以,孟突突没什么同龄的朋友,之前在楼下遇到一个一起堆沙子的小姐姐好像上学去了,最近也没出来玩。

他一边想要和小朋友们玩,一边又不想离开孟隽林,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见孟突突态度有些松动,宋朗森转头向孟隽林推荐了一个幼儿园,园里的环境很不错,老师们素质也高,孟隽林有些心动,任何条件都很好,就是学费方面他还有所考量。

“你放心,不是什么高档幼儿园,园长我也认识,费用我帮你问问。”

“那就麻烦你了。”

“说到麻烦,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待了这么久,宋朗森终于找到机会切入主题了,“我有一位亲戚,他最近正在为他的孩子找一个陪练的小提琴老师,但见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去看看?薪酬方面都好谈。”

孟隽林犹豫道:“我不是专业出身,小提琴只是业余。”

“只是陪练而已,那孩子有点基础,你只要稍微指导一下就好。”

“那我试试。”

饭吃完后,宋朗森又陪着孟突突在客厅玩了一会儿积木,玩累了他就开始教他读诗认字,宋朗森念一句,孟突突跟着学一句,小孩很聪明,读了几遍就能背诵了。

不过学了一首孟突突就不想再看书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动来动去,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宋朗森不清楚,孟隽林却很了解,这小子平常哪会这么早就困了,分明是不想再看书,不过他也没有拆穿他,带着他去房间睡觉了。

“下次晚上再闹腾就拿篇唐诗给你读。”孟隽林伸手在小孩子Q弹的脸蛋上戳了几下。

孟隽林确认小孩睡着后这才从房间退出来,走到客厅一看发现宋朗森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孟隽林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去观察,眼底的黑眼圈要靠近了才能看到,最近估计很忙很累吧,他想。

他去房间拿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子给宋朗森盖上,宋朗森似乎是感觉到动静,眼睛稍微睁开了一点,但意识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抓住孟隽林的手腕,无意识地说了一句:“别走。”

这么大的人还像小孩一样需要哄睡吗?孟隽林哭笑不得地想,但行动上还是顺从了宋朗森的意思,他坐到宋朗森的身边,看着宋朗森的眼睛又慢慢闭上,这才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

宋朗森在梦里回到了大学校园。

那个时候孟氏集团刚刚宣布破产,孟隽林的父亲自杀,母亲改嫁,曾经引人注目的天之骄子成为每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孟隽林,本来以为他是在看书,没想到是在睡觉。

“你的耳机掉了。”有一次他碰到他,顺便将在图书馆掉落的一只耳机还给他。

“谢谢。”

在孟隽林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宋朗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图书馆的位置需要预约,如果你今天来的话,要我帮忙吗?”

宋朗森每天还是会去图书馆待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他没再看到孟隽林来过,宋朗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只是每次来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先看一眼对面那个空的座位,等到别的人坐下去之后才会失望地移开视线。

这几天孟隽林也睡不好,他必须戴着耳机阻断一切外界的声音才能好好入睡,寝室里室友们的目光和家中各个亲戚悲悯的目光同样刺眼,只有图书馆,大家专心学习的时候就不再会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好。”

他知道宋朗森,但彼此之间都不熟悉,虽然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他只想伪装成一个透明人在图书馆里得到片刻的安宁。

宋朗森在那一刻也不会知道,多看的那几眼原来只是他和孟隽林故事的开始。

宋朗森这一觉睡得久,醒来的时候孟突突正坐旁边以手指当作画笔在沙发上画画,他看到孟隽林在厨房忙上忙下的背影,心里感觉无比的充实。

孟隽林的成果就是做了一锅没有炒焦的炒饭,他的进步获得了孟突突的肯定,三个人吃完晚饭,孟隽林带着孟突突出门散步,顺便送宋朗森离开。

孟突突看到之前的姐姐在老地方堆沙子,他和孟隽林报备一声也加入了进去,孟隽林看着两个小孩挤在一块玩,心里想着孩子还是得和同龄人玩才行。

他们这边夏天难得起风,孟隽林看到旁边的几棵合欢树的花被风吹得掉落一地,这时宋朗森站在他旁边对他说了一句:“别动。”

孟隽林果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宋朗森手里捏着一瓣合欢花到他面前。

“掉到你头发上了,要留做纪念么?”宋朗森把这片花瓣递给他。

“纪念什么?”

宋朗森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说了一句:“我走了。”

孟隽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里拿着刚刚他从自己头发上取下来的花瓣,纪念什么呢?不是第一天认识,也不是第一天重逢,只是恰好他们并肩站在一块,恰好花掉了下来。

不如就当作纪念今天平静而美好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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