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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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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跃尘忽然有些后悔把家安在老式居民区里了。

原本他觉得老城区人多热闹,交通方便,虽然出门没有电梯,找车位要在小区里里外外碰运气,但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一来他家住二楼,爬楼梯权当锻炼身体,二来如果小区里没有车位,那么车也可以停在附近一个由绿化带围成的小型娱乐广场里。

那个广场坐落在熙熙攘攘的马路边上,周围人流与车流齐聚,灯光与风光迸发,散发着古城旧巷特有的市井气息。

基于此,柯跃尘有时候会故意把车停过去,然后花五分钟的时间步行回家,只为一睹那股浓烈到极致的人间烟火。

然而这仅限以前,近到可以称之为昨天的以前,因为眼下柯跃尘的大脑里有两个念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昨天他为什么非要作死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第二,今天这该死的五分钟怎么比他妈一辈子还漫长?

漫长到把他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说起来都怪那个姓易的狗东西,自己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断了手和脚,就算出门也没必要搞成皇帝出宫的阵仗吧?

但大少爷偏要小题大做,既不管他三番五次的拒绝,也不管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目光,就那么把他从家直接抱到了车上。

用的还是让人面红耳赤的公主抱。

这也就算了,更夸张的是大少爷还把于冬林当成小太监一样呼来唤去,在家里让人收这收那,在外面让人买东买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人老于家起死回生的活祖宗。

有理由相信于秘书平时逆来顺受惯了,自打确认柯跃尘真的失明了以后,他整个人就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完全没了之前说话时的气焰,可见秘书这份差事属实摧残人性。

额,或许也有大少爷的脸色不大好看的原因。

尽管眼睛是两道鲜明的摆设,但柯跃尘的心却跟明镜一般清晰,完全能猜到易垒脸上凝结着什么样的表情。

因为快速行驶的车厢内,大少爷缄口不言,于冬林在后面装死,只有他像个烧开的茶壶一样咕噜个没完。

“我们这是到哪了?”

“外面怎么有人在唱歌?”

或许是天性使然,又或许是上帝在关闭心灵之窗的同时给他打开了一扇门,总之柯跃尘发觉自己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尤其是听觉,窗外任何风吹草动都像黑暗里的光一样有吸引力,以至于他的脑袋时不时地就要跟车窗玻璃来个硬碰硬的亲密接触。

所以易垒除了开车和回答各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外,剩余的心思几乎都牵在旁边那只躁动不安的“熊孩子”身上。

送食喂水之类的小事自不必说,而随着“熊孩子”自娱自乐的精神愈加旺盛,大少爷叹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有些无力,有些无奈,却让柯跃尘感到格外心安。

其实对于突然失明这件事,柯跃尘在短暂的不适应过后就全盘接受了现实,他既没觉得意外,也没觉得难过,只恨对手太聪明而自己演技太差。

可跟云淡风轻的当事人比起来,易垒反而更像个惊慌失措的病人,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柯跃尘,宛如一只被主人抛弃后产生了应激创伤的小狗。

纵然把人往外赶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但大少爷的反应还是让柯跃尘产生了难得的负罪感,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担忧。

早先是怕自己拖累对方,现在则是怕对方放不开自己,加之那人本就寡言少语难以捉摸,柯跃尘才不得不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撬开他的嘴。

好在老流氓不但擅长此术,并且乐在其中。

下午四点过,市鼓楼医院门诊部热闹得如同一个大型屠宰场,到处充斥着小孩尖锐刺耳的哭喊声。

从进门到挂号,从上楼到落座,尖叫声始终如影随形,愣是把一个双目无神的瞎子吵出了哀愁幽怨的白眼。

“我说大少爷,你是捅了幼儿园的窝了?还是把我扔花果山了?”

这顿嘀嘀咕咕结束,柯跃尘在椅子上意外消停了两秒钟,原因是手里被塞进来一只胖乎乎的保温杯,脖子上多了个软绵绵的U型枕,一连串的动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我要从全瞎变成全聋了。”

“有个儿科专家来宁巡诊,把诊室摆在眼科。”易垒总算说话了,声音就在耳边。

“没错。”于冬林在身后附和道,“那个医生叫张什么华,我早有耳闻,没想到真人长得一脸正气。”

一脸正气?柯跃尘顺着这个词想象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易某人那张四平八稳到食古不化的脸。

“帅吗?”他斜着脑袋问。

于冬林“啊”了一声,大约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帅?”

“就是......眼睛大不大?”

“大,浓眉大眼。”

“头发多不多?”

“多,多到爆炸。”

“那鼻子呢?鼻梁挺不......”

话语被下巴上突如其来的力量打断,易垒的鼻息打在脸颊上,比想象中炽热:“柯跃尘,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想知道他长得帅不帅......”

“知道了然后呢?”

“认识认识......”

“认识了之后呢?”

“认识了之后......”柯跃尘嗫嚅片刻,突然一改畏缩的神色,咧着嘴角说道,“就可以扒开某个正人君子八风不动的面皮,看看他一边捏着别人下巴一边生气跳脚是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于冬林就在后排笑得打起了嗝,含沙射影地消遣别人向来是柯跃尘的拿手绝活,多年来从未失手。

但今天却在大少爷面前惨遭滑铁卢——那货非但不笑,还特别用力地在他下巴上连掐了好几下,就跟打击报复似的。

玩闹的间隙,候诊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带着小朋友来儿科问诊的家长。

他们有人排了很长的队,有人不远万里从外地赶来,言语间流露着如出一辙的急切。

这让柯跃尘不由得想到了小月,想到她几天前刚因肺炎住进医院,想到她一个四岁的小娃娃无依无靠,比当年的“牛奶”还要可怜。

此时此刻,候诊室里人来人往,吵嚷纷纭,易垒看着这些焦灼的父母们,是否也会想起自己远在北京的小月?

“易垒。”于冬林的声音贴着耳后根传来,像长着脚的瓜蔓一样爬进柯跃尘耳朵里,“我听王院长说,有对外国夫妇打算领养小月。”

“我知道。”易垒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刚从沉思中回过神。

“如果他们条件符合,小月是不是就要跟着一起去国外生活了?”

“嗯。”

“国外好是好,就是见面没那么容易,我听说美国签证......”

“啊嚏——”

于冬林的话被一个干脆利落的喷嚏毫不留情地打断,尔后不等柯跃尘开口,易垒的手就先一步抚上了他的额头:“冷不冷?我去车上给你拿毯子。”

“不冷......”柯跃尘吸吸鼻子,又搓搓眼睛,“就是眼睛好痛......”

易垒帮他揉起了太阳穴:“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痛......”

那人又拿出一张眼贴贴在他眼睛上:“这样呢?”

“我想回家......”

“乖,听话。”那人哄小孩似的摸摸他的脸,“你先休息一会,我去里面问问医生。”

身侧旋即掀起一小阵凉风,脚步声快速远去,又过了大概五秒钟,柯跃尘重新靠回椅背上:“于秘书。”

“啊?”

“你大可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什么拐弯抹角?”

“你想让易垒回去求他爸收养小月,我没猜错吧?”

此话一出,对方立刻噤了声,过了许久才尴尬似的笑了一下。

“据我所知,于秘书前段时间还在为令爱上学的事操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他人步步紧逼?”

“那个......”于冬林的语气明显慌乱起来,“我不是故意......”

“本来我都打算跟你家少爷撇清关系了,但你非要当着我的面欺负他。”柯跃尘叹了口半真半假的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这个人吧,不仅天生爱多管闲事,而且还是个出了名的狗脾气,恐怕以后......”

“什么?”于冬林忙问。

柯跃尘微微挑着嘴角,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恐怕以后要多有得罪了。”

今天坐镇眼科专家门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是柯跃尘的主治医生,姓王。

王医生声音高亢,中气十足,难以想象他是个头顶地中海,腰挎啤酒肚且皮肤黝黑到发光发亮的眯眯眼。

这些外貌特征自然不是柯跃尘亲眼看到的,而是易垒用自己的语言艺术加工后,一句一句描述出来给他听的。

想来有些奇怪,眼科里的医生几乎都被大少爷挨个儿介绍了一遍,可听完却发现没有一个长得能入眼的男医生。

面诊结束后是各种各样的检查,从楼上爬到楼下,从眼睛扒到血管,把四体不勤但又不让人抱的睁眼瞎折腾了一溜够。

等大大小小的检查全部做完,时间已经来到了晚饭的钟点,睁眼瞎又在这时化身馋嘴猴,嚷嚷着让大少爷去给他买吃的。

彼时医院里清静安宁了许多,有“呲啦呲啦”的拖地声,有逐渐浓郁起来的消毒水味,还有身下正剧烈抖动的连排座椅。

“大作家,”易垒前脚刚走,于冬林后脚就急不可耐地挪到柯跃尘旁边,“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你真想知道?”柯跃尘垂着眼,面色淡淡的,“上一个这么问的人,后来连夜收拾东西滚出南京了。”

这是实打实的真言,并非吓唬人的瞎话,但没想到于冬林听完却笑了:“不愧是陈锦龙的徒弟。”

他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把师父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于冬林是易建业身边的人,易建业身边不会有天真无邪的小白兔,只会有狡猾成精的老狐狸。

“我今天算是知道易垒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见他不说话,于冬林又幽幽地开了口,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上有股‘好像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劲儿。”

老狐狸还会给人捧臭脚戴高帽,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我知道你在家听见我跟他说的话了。”不待细想,于冬林又压低声音靠了过来,“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协议的具体内容?”

柯跃尘自然是好奇的,但易垒明摆着不想让他知道当年那些事,不然也不会在临走前跟于冬林三令五申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原计划是把易垒支走后从于冬林身上找突破口,可现在还没出手,老狐狸就自己送上了门,这让他有点拿不准对方的居心。

“于秘书想说什么?”

“你别紧张,我就想问问你们分手的确切时间。”

“12年11月,出法考成绩那天。”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们分得很彻底,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再也没有找过你?”于冬林起先惊讶,尔后若有所思,“我们果然都被他骗了。”

“什么骗了?”柯跃尘陡然紧张起来。

“当年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嫌疑很重,需要我和董事长出面作不在场证明。可就算出了这种事,他也依然不肯跟董事长低头服软,导致我们都以为他还在跟你藕断丝连。”

“你是指......周小成出事那会儿?”

“对,周小成的案子发生在13年1月,发酵起来更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候你们早就已经分手,但他还是屡次把你当筹码一样拿出来跟董事长谈条件,这才有了后面的合约。”

话说一半,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音乐声咋咋呼呼的,好似拉开了一出荒诞戏剧的巨大帷幕。

“所以大作家,你真觉得这些年,他是为了你在忍辱负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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