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一个客户聊了两个小时，根源就在客户担心产品效果上。

言臻用出了浑身解数，客户也没拿货。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言臻给客户发了个“早点睡，有问题随时联系”，切换了聊天界面。

他点开了裴代安的朋友圈。

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条线，什么都找不到。

言臻盯着看了许久，屏幕自动熄灭，他放在书桌上，去了洗手间。

任肖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十分惆怅：“兄弟，这是你冷落我的第22个小时了。”

言臻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你看我敢对你热情吗？”

任肖“嘿嘿”一笑，“我就大半夜发散了一下思维，口出狂言了，别气别气~”

言臻洗完脸，回头看向他：“没气，只是想骂你有病。”

“骂，您随意骂，只要把周末的那顿饭还给我就可以。”

言臻：“做梦。”

一路从洗手间又磨到言臻床铺前，任肖决定暂缓索要这顿饭，又扯到了别的地方。

他问：“昨天你为什么和你老板一起去吃火锅了呀？”

“开单奖励。”言臻很快回答了他，下一秒又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是开单奖励么？

还是、姜徊酌给他一人的奖励……

“什么公司啊，开单奖励竟然是和老板吃饭？这真的还能够激发员工开单吗，大家避之不及吧……”

言臻再次愣住。

怎么说呢…他好像、并不反感这种奖励。

见言臻没反应，任肖以为他不想下班还谈论工作，便问：“你今晚去医院了是吧，奶奶怎么样，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言臻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把随手扔在床铺上的外套拿下来挂在衣架上，说：“挺好的，今天还问你了。”

“行，我学段戏，下次去了给她老人家唱。”

一直到灭灯睡觉，任肖都保持了清醒正常的状态。在言臻躺着看手机的时间，宿舍里空寂许久，任肖翻来覆去，还是憋不住自己的疑惑。

任肖：“我真的很好奇。”

言臻：“别好奇。”

任肖：“不行，我太好奇了。”

言臻：“什么？”

任肖：“我今天在篮球场又见到那对了，嗯……我就在想……”

“想什么？”

“想他们怎么做.爱，”任肖拧着眉头说，“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言臻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你想这些做什么。”

任肖：“就当是扩充一下知识面。”

言臻：“这个知识在日常生活中有用到的必要吗？”

任肖仔细思考了片刻，不打算和言臻讨论了，决定自行找答案。

前一天言臻就没睡着，这晚是睡着了，但做了一宿的梦。

他梦到了姜徊酌——

初次见面时丝毫不给面子却又夸自己肯定从小就很聪明的姜徊酌；

入职后偶然遇见面带疲惫，见到自己后迅速敛去倦意的姜徊酌；

自己去送伞时恰好出办公室的姜徊酌；

考核未通过时突然出现的姜徊酌；

火锅店门口侧过人群朝自己走来的姜徊酌……

这些时刻的姜徊酌反反复复出现，停留在自己的梦里，倏然间又消失得无踪无影。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又看到了13年前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满身是血，被紧紧箍在一个怀抱里，有个颤抖的声音破开烟雾缭绕的视线，将自己从混沌碎裂的世界里拽回来：

“别看。”

他猛然惊醒，天色已经显亮。

再无睡意，他也不想起太早吵到任肖，坐在床上兀自发了会儿呆。

他并不常梦见那个时刻，却不妨碍在这些年里频频忆起那个声音。

而声音的主人是谁，他不知道。

……

时间一晃就过了八点，任肖被尿憋醒，眯着眼去洗手间的时候瞥见言臻还坐在床上。

“你怎么还不去上班？”任肖问。

言臻这才回过神，看了眼时间，下一秒就蹦下了床。

他把任肖从洗手间赶出来，快速洗脸刷牙，拎上包就跑出了宿舍。

扫单车卡点到了公司，言臻把单车停在公司楼下，这里不属于停车区，他只能暂时停下，想打完卡再出来停到规定区域。

结果在前台打卡晚了30秒，一转身又遇见董康温和段珂。见到言臻，董康温驻足一秒，随后看向段珂。

段珂立刻看时间，等言臻走到面前了，说：“你迟到了。”

言臻：“是的。”

他堂堂正正的两个字倒是给段珂整不会了，看了他几秒，段珂皱眉道：“迟到理由是什么，单月迟到三次，部门主管是要被谈话的。”

言臻想着自己每天见到卡点上班来的同事们，这样算的话，主管们被谈话应该都皮了。

“堵车。”言臻回了这么一句，不想和他们说太多，紧接着往电梯赶，“下次会注意的。”

刚到销售部，田娜就叫着他去小会议室开会。当坐在会议室认真听了十几分钟后，言臻才猛然想起来——

共享单车没锁。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单车有没有新的骑行轨迹，还没看着就被田娜点名了。

“言臻，你仔细听，这对于你来说压力不算小。”

言臻只好把手机收起来，认真听田娜讲话。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田娜讲完后问。

林苏皱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规定这么有针对性呢，之前也没这么多幺蛾子事，言臻一个新人开了这么大的单本来就很难得，现在要销售每个月业绩比上月涨比15%，为难死谁啊。”

田娜作为主管，不好公开发表对公司政策的态度。她一转脸看见言臻又在看手机，叩了叩桌面，说：“言臻，有压力么？”

言臻确定自己没锁的单车被骑走了，并且已经骑出去5公里。

他抬起头，说：“还行，会努力的。”

散会后梁威凑着言臻一起往外走，他满脸好奇：“兄弟，你要是和前几天一样稳定开单，那你走上富翁之路指日可待呀，成为富翁后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言臻看着手机上依旧未锁被骑行中的单车，说：“我要让所有共享单车app把公司前面划为可停车区域。”

梁威：“？”

很豪的梦想。

他们这边刚进销售部，姜徊酌就出现在楼道里。

经过销售部前他还特意停了两秒，里面的声音只能传出来一点点。随后他一拐，去了钟老师的办公室。

两个一直和猪打交道的人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手机响了两下。

姜徊酌的手机平放在桌面上，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

钟老师笑道：“小姜，你怎么也学销售部，拿两个手机啊。”

姜徊酌定睛看了看消息，回复了两句话，这才回答道：“回复消息有个区分，这样挺好的。”

“已经下班了钟老师，走吧，我请您吃饭。”姜徊酌站起来道。

“不了，这饭等着吧，你老师还等着我回去呢。”

钟桂蒙的妻子是姜徊酌本科时的老师，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们两口对姜徊酌格外上心。

“我中午也没吃饭，”姜徊酌开玩笑道，“不知道薛老师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吗？”

“你老师说了，”钟桂蒙边说边往外走，“等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另一半，就能进老师家门吃饭了。”

姜徊酌失笑，“那今天这顿还是您自己回去吃吧。”

钟桂蒙离开后，姜徊酌有意去趟销售部，轻推门，声音便顺着门缝泄了出来。

“这没事的张老板，猪场稳定就行，那就刚刚说的这些搭配，我现在就下单。”

是言臻的声音。

姜徊酌没再进去，里面键盘轻响，紧接着是什么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言臻将手里的面包几口吃完，喝了杯水，又拨通了下个电话。

但是这个电话不太顺利，言臻的话没说完便中断了。

姜徊酌在门外听了许久，听着言臻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

勤奋是有的，如果成绩一直稳定，姜徊酌能肯定，销售部只会是言臻的起点。

他会在这里成长，然后坐到更高的位置上。

但是言臻不吃饭这件事，姜徊酌并不赞同。

附近有家便利店可以送餐，姜徊酌正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然而先收到消息的并非便利店老板，而是漆京京。

漆京京收到这么条消息：京京，言臻工作号码是多少？

她刚想查一下，这条消息又被撤回了，随后是姜博士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没事。

姜徊酌只是突然意识到留工作号更容易暴露，他不打算让言臻知道是自己订的餐，因为他要是过来问为什么，自己没的可答。

他想起来自己有言臻联系方式，便将言臻的姓名和手机号都发给了便利店老板，并留言：如果他问你是谁订的，你就说公司是行政部给中午不回家的员工餐。

便利店老板回得很快：好嘞。

15分钟后，言臻刚挂断一个电话，正在电脑上记录客户情况，手机便响了。

那边问：“言臻是吧，你在几楼？”

言臻：“你是哪位？”

那边：“我来送餐，你们公司给你订了饭，你来一楼取一下吧。”

言臻去到一楼，接过饭的时候还没捋清楚：“公司订的饭？给我吗？”

便利店老板说：“对啊。”

言臻又问：“公司谁订的？”

便利店老板：“那个……行政部。”

言臻：“行政部的谁？”

便利店老板很实诚：“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就你们公司姜博士告诉我说是行政部订的。”

话音未落，电梯一声响。

那位姜博士拿着两袋产品走出来，似乎是要出去。

见到言臻和便利店老板，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却听见便利店老板说：“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吧。送到了，我先走了啊姜博士。”

便利店老板走得轻松。

原地——

姜徊酌拿着母猪吃的保健品，言臻拎着沉甸甸的饭，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