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就像灰姑娘的魔法,提醒着狂欢中的斯莱特林们该到休息的时间了。宴会散场,食物与餐具被叫来的家养小精灵处理,长桌的变形咒被取消,恢复如常的茶几模样。天花板上的灯盏被熄灭了大部分,将休息室再度笼罩在昏暗与朦胧的光线之中。留声机演奏完最后一支乐曲,被重新放入角落中,舞池的地面也被恢复平整。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首席也慢悠悠夹在人群中,和他们一起爬上通向宿舍的台阶,接着非常自然地打开次席的房门走进去,随手将外袍脱掉丢在床尾凳上,他目标明确地对着那张柔软的大床扑了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诸伏景光关上房间门,把丢歪了的袍子捡起来抖抖灰尘,放进脏衣篓,坐到躺平首席的身边,给他拆掉领带和其他配饰。
“今天晚上准备在这边睡?”
“嗯嗯、”埋在枕头里的金发脑袋动了动,接着传来一句闷声闷气的“我要hiro为国王陛下暖床。”
“行,遵命,我的国王陛下,”诸伏景光回答,手指拍了拍降谷零腰侧,“现在请陛下翻个身,需要小的服侍您换衣服吗?”
降谷零翻了个身猛地坐起来,柔软的金发被他自己搞得有些乱糟糟的,完全遮不住他又被情绪染红的耳朵。但,或许是国王陛下觉得他拿回的报酬还不够,又或者是认为自己还能强撑一段时间,他用一种非常刻意的坦然对诸伏景光张开双臂,示意他可以开始解扣子了。
诸伏景光有些诧异地挑眉,zero之前可从来没接受到这个地步——通常,偶尔,也只是让他帮忙拆领带或者其他小配饰,袖箍领针一类的。斯莱特林的风格一贯是保有充分的隐私,不过他也绝对不是不乐意就是了。于是他从善如流地伸手,指尖捏上领口的第一处纽扣,解开,继续向下。
降谷零感觉有些后悔了。
hiro的手指带着属于他的体温贴近,先贴着喉结挤进领口,将领子拉得稍微松一些,接着指尖捏着第一颗扣子,于是一双手都与脖颈亲密地贴合着。他不由得稍微抬起下巴,被陌生而奇怪的感受包围着,在领口处的束缚被解决时近乎松了口气,可又在指尖落到胸口处第二颗扣子时再度紧张起来。
他听到hiro非常自然地“嗯?”了一声,从鼻腔里溢散的疑惑与放松,但灵活的指尖已经挪到他胸口处,贴着他的心脏。这明明没什么,他们从小到大都一起长大,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的时候,但此时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异常。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担心自己心跳是不是跳得太过明显,以至于他担忧诸伏景光是否能感觉出来。
还好诸伏景光没有询问,而是非常恪尽职守地继续向下,拆开胃袋位置的第四颗纽扣,那边降谷零出于羞耻于不服输精神的交织已经将自己羞得冒烟,即使在稍深的肤色上也能看出明显的红晕,像是要把自己蒸熟了。
诸伏景光不由得失笑,“还要继续吗,国王陛下?”
可惜有的人全身上下嘴最硬,“……当然继续,你不会不肯了吧hiro。”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好吧,既然zero都这么说了——他闭上嘴,继续专心为幼驯染宽衣解带的任务,捏着布料的时候不免也会隔着衣服触碰到腹部。zero锻炼的也不错,腹肌线条流畅,放松的情况下手感很棒,他忍不住多戳了两下,就收获了一只直接把自己埋进被子、似乎也不肯冒头的金发首席。
“zero?”
被子卷蠕动了两下,里面的人不肯吭声。
诸伏景光又戳了戳被子脑袋的位置,被子卷床上滚了一圈,避开乱动的房间主人,并凶狠地摆出一副霸占他的床的架势。
…糟糕。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这有点太可爱了…
可惜zero现在明显的不想见人的状态,显然也不太好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诸伏景光耸了耸肩,打开衣柜把降谷零的睡衣放到被子卷前面,被子卷就吞掉了这份贡品。他又一次失笑,示意打闹暂停,拎着自己的睡衣去浴室冲澡。
在淅淅淋淋的水声中,被子卷拱了拱,金发的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柔软的发丝被滚得乱糟糟的,有不少都支楞着翘起来。降谷零的脸上还带着红晕,以一种欲盖弥彰的姿势把睡衣团起来捂在怀里,堪称鬼鬼祟祟地扫了一圈周围——很好,hiro不在。他于是长舒一口气,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开始正经地更换衣物。
实在是刚才的感觉太奇怪了。
降谷零拍了拍脸颊,换好衣服之后又去诸伏景光的桌子边转了转,相当熟悉地从抽屉里取出标准的信纸,捏着羽毛笔书写给首席们的开会指示。
毕竟欢笑结束,接下来是为了项目谋划与做好准备的时间。
顺便还有把hiro抽屉里乱七八糟的邀请清一清…这些可能带有颜色意味的邀请他们都不陌生,也不抗拒对方的帮助处理:记下那些可能有附加利益的名字,清除那些纯粹为样貌或力量陶醉的,一切照常。
当他写到第四张并将纸张塞入印有纹章的信封时,诸伏景光终于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带着沐浴露熟悉的香气和水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俯身贴近。
“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也好,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就能进行。”
“都是闹的太欢快了,hiro也是,还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啊,但是zero的扮相很好看,况且也很喜欢,不是吗,国王陛下?”
“…啊啊啊别喊这个称呼了,好怪啊真的。”
他们简单聊了两句,诸伏景光在旁边帮降谷零叠纸,接着为这些信件施加咒语,使得他们能自己飞到各个首席的房间门口并贴到门板上。等做完这一切,降谷零打了个哈欠。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还好明天是星期天,休息日可以晚点起……”降谷零喃喃,慢慢把自己挪进浴室。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开始整理被降谷零滚得乱七八糟的床铺,铺平床单整理被褥,再把枕头拍得蓬松。等已经有些困得神志不清的幼驯染从浴室里晃出来,他轻车熟路地搂着人塞进被子里,再自己也挤到身边,两个人舒适地共享同一张床铺。
降谷零几乎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只来得及嘟囔一句模糊的晚安。诸伏景光挥动魔杖熄灭了灯盏,在黑暗中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应了那句晚安,可惜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已经睡着了。
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关于他的想法,诸伏景光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们拥有着相处十几年的过去,也将拥有更久的未来,他不急于一时。
可惜降谷零对他幼驯染的想法一无所知。
且不提第二天所有擅自称呼首席“国王陛下”的人都遭到了毫不留情地瞪视,也不必说年级首席们早上出门发现门板上贴着来着学院首席的指示有多么惊恐(天啊,降谷大魔王最喜欢在内部会议上喷洒毒液,今天都有谁要遭殃,他不会是要报复吧?),新的一天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到来。
一切都非常顺利,醒来时的早安吻,和幼驯染一同共进早餐之后去图书馆写作业,完成任务后回到宿舍开始计划情况调查究竟可以利用哪些人、哪些情报获取方式,最后在晚上九点准时开始会议。
会议安排在休息室旁边的小房间,长桌边整整齐齐坐着六名年级首席,对面则是五名级长。降谷零身为首席,坐在长桌上首,在他的对面,隔着遥远的桌面,则是微笑着的次席诸伏景光。年长的学生对这种宛如例会的场景相当熟悉,坦然地坐在座位上,而一年级的首席还没有参与过这种严肃的场合,在等待中有些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
“我一向很少将会议的主题用于为自己牟取利益,”降谷零这样开口,他摆出严肃的表情,指尖搭在桌面上,像是在思考什么为难的事情,“但我仍然需要这样做,关于第一个项目。”
没有人搭话,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倾听首席即将做出的指示。
“根据过往的历史记载,第一个项目通常为与某种魔法生物进行搏斗,”他继续做出总结,“因此我相信,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肯定会留下相应的痕迹,无论是魔法生物的进出口,或者产地转移、订购单,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项目的线索。”
他转向五年级的两名级长,他们的父母就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因此得到了调查魔法生物线索的大部分职责。而家中亲属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的四年级首席也被委派了进出口相关信息的了解的工作。
等项目安排与接下来的学期计划安排完毕,照例是提问环节。一年级的首席稍显怯懦地举起手,语调中满是不解,“可是,首席,我记得第一个项目应该是保密、只能使用勇士自己的力量才对…这种行为不算是作弊吗?”
高年级的同学对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有几个甚至要忍不住诧异与轻蔑的表情。诸伏景光挑了挑眉,代替回答这个稍显幼稚的提问。
“你觉得什么算是一名巫师的力量?”
“呃…魔法力量,知识储备,能够使用的咒语或者道具吧?”
“那如果勇士购买了防身的魔法用品,这算不算他的力量呢?”
一年级的小朋友迟疑着点了点头。
“人脉,也是巫师力量的一部分。”降谷零轻声接下解释的下半部分,“无论是魔力,知识储备,亦或者财力,人脉,均属于巫师力量的一部分。勇士考验的是一名巫师能否合理地使用他的力量,而大部分人只不过很难想到这一处。”
“首席拥有这样的人脉,而我们是在作为他参赛前提的一部分前置条件,让准备得以更加充分,”诸伏景光微笑着安慰那名小朋友,“没关系,能提出这样的疑惑也很好,只是你可能有更多要学的。”
接着,会议沉默下来。降谷零稍显散漫地抬眼,“结束?”
那些首席不约而同地起身,欠身行礼,念着“一切为了您的意志”时声音异常整齐。
降谷零失笑,“早就说了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我是什么反派Boss一样…好了,散会吧,诸君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