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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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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包恩在意大利第一次正式见到白兰·杰索时,正好是中原中也死去的第三年。

阿尔克巴雷诺的诅咒已经算是解除,他们的第二任大空、现居那不勒斯的艾莉亚女士,借此也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得以安心陪伴女儿更长时间。而尤尼呢,作为艾莉亚的孩子和吉留罗涅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这位小姑娘与诸位阿尔克巴雷诺都交情不错,哪怕是沢田纲吉他们也算得上一句有来有往;可若是要近一步谈,能被其称之为密友的,纵观整个彭格列,却只独“中原中也”这一个。

在邀请他前来那不勒斯的信上,艾莉亚曾隐晦地表达了就要把首领之位传于尤尼的意向:“……我向日葵般的女儿,终于也到了即将大放异彩的年纪,”艾莉亚在信的末段写道,“说毫不担忧肯定有些虚伪,但每个人都应背起他的十字架,我也不可能保护过甚。我唯望你能在未来尤尼力所不逮之时替我看顾一二;阿尔克巴雷诺的诅咒虽已有解决之法,但当中另涉许多秘事,还盼与老友见面详谈。”

随信中还附上了尤尼手写的邀请函。里包恩拆开去看,上面的字迹犹是中原中也当年教她的样子:笔画柔和,又撑着古典风格的骨架。时至今日,物是人非,却不知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每每提笔书写时,还会不会想起曾手把手教她写字的那个人。

也许会,但不想起最好。回忆是重逢的一种,但遗忘才是自由。

于是,他启程出发,提前两天从西西里前往纽约拿上礼物,再到目的地。在HW家定制的粉钻手链,工匠只知道货源是主顾从南非发现的意外之喜,成色极好,考虑到近几年莱曼家族对粉钻市场的垄断,说这条手链的价值未来还会翻上几倍也是不为过。

“原本柏村先生订做的时候说是要在两个月后来取,但最终我们也没能见到他按时到来,”亲手交给他货物的店主对里包恩颔首道,“在三年之后完成了与他的约定,我们都很高兴。”

高瘦的男人说了一句“感谢”,临走前还不忘替中原中也填了验收单;在客户逾期收货的情况下仍然将货物保存完好,想来也是上面有人考虑到了“柏村先生”的真正职业,毕竟集团巨头们对地下世界的情况刺探之频繁,收集到外交官这种程度的情报也是不难。

那个家伙也是,从来没有收敛过对名贵宝石的欣赏和毒辣眼光,如果不是因为端着宝石线的几个家族全都是彭格列的世交,想来他会一晚上就抢过来也说不定。里包恩又想,但是,那个人的话的确也能做得到。

送给尤尼的这条手链早在这二人初识时便被中也所许诺,所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中也根本不可能撑到两个月之后,却还是默认了他执意跑去纽约总店订做手链的行为。后来云雀恭弥如约将其灾凶扼杀于开始前,真正意义上宣布了中原中也死亡的却是里包恩,这是很久之前便存在的殓骨之诺,而今终于实现,却是连拉尔他们都不忍直视第二眼的程度:若槻时广为此悲痛到几近不能行走,云雀恭弥更是在那场大雪之后完全消失踪迹全无,沢田纲吉与迪诺两位首领全部开始了高强度工作模式,彭格列十代目甚至在办公室里发烧到脱水也不愿意休息,这种小孩子式的脆弱与别扭原本早已不存在于他身上,却在中原中也去世后暗示出了一些情感的冰山一角,加百罗涅那边则遗憾地表示自家boss实在不愿出席葬礼,“……我恐怕会变得毫无理智,”后来迪诺在向里包恩谈起时无力地笑了,“如果我去了,那才会毁了他。”那是里包恩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后来门外顾问的人有了求助于其他几位守护者的意思,但情况微妙的是,那几个人像是完全不理解“办后事”这几个字的含义似的,在答应了之后整整五天都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只是长时间地在中原中也的棺木旁边呆坐着,一个接一个。

最后是忍无可忍的晴守了平结束了这一切,他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当时已经恢复到十几岁模样的里包恩,说,你现在必须得履行你的承诺了,中原正在等着你。

里包恩“喔”了一声,随即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直到帽子上的列恩甩了甩尾巴,他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表示可以。

没有任何人能猜出里包恩的真实心情,不过中原中也的葬礼与一些连锁问题他都办得很完美。那次葬礼上他甚至见到了独自一人的尤尼——这还是那孩子第一次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出远门,而且还毫发无损地到达了;这固然表明了她实力不俗,但更重要的大概是少女一定要抵达的决心。

葬礼结束后里包恩送尤尼离开,满脸泪水的女孩低头攥住自己的衣领,逐渐用力,声音在发抖:

“早知道的话……用尽全力朝它争取一下好了啊。”

里包恩:“向谁争取?”

“光阴。”

在一切毫无意义的声色当中,光阴才是真正疯狂的艺术家,他肆意搅弄着人们的哭泣声、咒骂声与喊叫声,并将这些东西全都投放到一个个身体的泥胚之内,如果这些瓦罐在经历过大火的痛苦烤制后能淬炼出漂亮的颜色,那么他反而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碎,接着就是人们常见的那种情况:英才早逝。

但是,对碎去瓦罐的惋惜就是这样,我们本应该好好看着它、欣赏它的,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向光阴争取时间。在千万个瓦罐里,光阴难道就真的、会如此精准地挑中我的瓦罐?不会的吧。人们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沉沉入睡,于是第二天醒来看见结局时往往措手不及、遗憾万分。

葬礼结束后正值圣母无染原罪节,尤尼去教堂参加圣祭,看见微妙翘曲而起的檐角下镶嵌了一面面繁复缤纷的彩窗,仿佛在叙说着一个多层梦境的体验;大门的背后正印着一副基督入墓图。看到这副画作时,女孩用右手拇指在额首、口唇上及胸前各划三个小十字,从头脑里立即抹消了刚刚对中原中也死亡时的联想。她身边坐着一位青年,正在虔诚地闭目祈祷,尤尼侧目,想起自己似乎在葬礼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白兰·杰索,他叫这个名字。

于是他们在走出教堂后开始互相攀谈,尤尼告诉白兰,中原中也是彭格列的来访人员中最与她年龄相近的那一位,而她喜爱他,是把他真正当作自己的兄长与亲人,“以前我过生日时他曾邀我去看《唐璜》,”少女和白兰一前一后地走着,道:“我在观众席上同他说,这位放荡子的承诺太不可信了,然后我便要求他给我一个承诺,‘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而他同意了。”说到这,尤尼绽开了一个小小的、骄傲的微笑,“所以最后我们在教堂里许了诺,绝不相互背叛,绝不彼此欺骗,直到死。”

所以他现在完成诺言了。尤尼顿了顿,轻声说:我就知道他会的。

白兰凝视着天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的的确确、是为同一个人走进的教堂啊。

这场谈话大概能够解释白兰·杰索出现在尤尼生日会上的原因,他们两个现在也确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君子之交,或许可以以此来定义。

不过杀手先生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微微前倾,奉上礼物,尽管并未言语却让尤尼瞪大了眼睛:她第一眼就猜到了里面会有什么。

少女掩住嘴,瞳孔中寂静汹涌起连绵不绝的哀伤;而这正是里包恩担心的局面,他微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他可不是为了让你哭泣才这样做的啊,尤尼。”

“他曾经多么让我快乐啊,”这女孩儿为自己戴上手链,眉眼渐渐舒展:“尽管他的离去也让我痛苦,可是我们之间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欢笑。”

“谢谢你,里包恩叔叔。”她真诚地说道。“我相信我自己心的韧度,可是,您的心呢?”

里包恩整理帽檐的手指微微一顿。

三年过去了,他并不十分上心于处理中原中也生前的种种资产这件事,大多是凭心情来办的,想起来,就去查一查,看一看,尤尼的手链便是如此,他总觉得这和给花浇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他又何曾养过什么花呢。

这样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是不是也真的不愿意看见他的痕迹一点点消失,宛如从未在这个世界上有过。

那时,中原中也缠绵病榻,某一天夜晚突然唤他来,说:我就要死了,你履诺吧,里包恩。

他说,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我不会失信,但你还想说别的吧?

窗外有千万朵的烟花此起彼伏炸开长夜,不知是哪户人家又是因何庆祝,中原中也听了这声响一会儿,说:就是这件事,没有别的。我只是在想你……我担心你。

那一刻烟花映照下的面孔是什么样子,早已经如蒙上雾气般,模糊在他的记忆深处,可是只有那句“我担心你”,一直会时不时地、在耳边回响起来。

现在,他也让这个孩子担心了吗?

杀手先生终于显出了点不一样的表情,他的眼睛中浮动着一片记忆,波光荡漾,与中原中也在日本相识的情景已很遥远,现在竟然也慢慢地铺展开来。

厄立特里亚海,还是太小,隔了一整片水域,断不掉他的思念。

宴会的开场曲已经响起,那哒、哒、哒的旋律像跳动的珠子一样在厅中散开,尤尼却一动未动,只是一意用那双剔透的蓝眼睛看着他,等他回答。

但男人仍旧沉默着。

或许里包恩不想回答吧,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或许,就在这份无言之中,便已经包含了他的答案。

所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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