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遥美滋滋地捡起谢鄞扔给她的长剑,在手中掂了掂,顺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破风之声随着剑花呼啸响起,剑身顺势响起铮铮嗡鸣,寒光乍现照亮姜风遥的脸颊。
她弯着眼眸喜笑颜开,“这样好的剑,应该是上品。大师兄嘴硬心软嘛。”
说着她伸手将剑递给时寂,“阿寂,你先试试这剑?”
时寂的目光停留在她灰扑扑的脸上,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师尊,我有剑。”
姜风遥:“啊?”
时寂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物,“这是我在方才灰烬的碎片中找到的。”
姜风遥闻言一怔,低头看向时寂的手中。
“这……”
这也能叫剑?
只见时寂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铁坨,从形状上来说……应该……也属于剑的范畴吧……
那剑又短又小,通体焦黑,造型钝拙,并无半点剑峰的锋刃与寒芒。
小孩子的玩具都比这个杀伤力大吧!
姜风遥:其实你说它是一坨废铁也可以的……
但她还是好奇地伸手拿起了那柄剑。晶亮的眼眸中露出些古怪的兴奋,伸手掂了掂那柄剑。
毕竟炸了这么多回炉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具象化地炼出些什么东西来——虽然说看起来像是一坨废铁……
看来突破化神境,也并非全无用处嘛。
时寂说:“师尊,我想用这柄剑。”
他看了一眼谢鄞丢给姜风遥的那柄好剑。
他也不是非要用她炼出来的剑,他想。
他只是不怎么喜欢使剑,用什么剑对他来说无所谓,他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他抿唇看着姜风遥,“不如将这柄剑还回去吧。”
“你确定你要用这柄……剑?”姜风遥实在是有些难以将眼前的这坨废铁称之为剑,“虽说它是师尊炼的吧,只是这……你也不必勉强……”
“无妨。这柄剑就很好。”
见他执意用那柄有些惨不忍睹的废剑,姜风遥也执拗不得。
她将小剑重新递给时寂,满意地轻轻晃了晃脑袋。
不愧是她的乖徒弟,对她这般崇敬,连一把废剑也要留着呢。
“如此,那你便先用着也好。”姜风遥摇头晃脑地拍了拍时寂的肩膀,“反正你们如今摸索剑法,还并无剑意,对剑的要求倒也不算太高。等下次……”
她顿了顿,“下次师尊再重新给你炼一把。”
“多谢师尊。”
“对了!”姜风遥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在内门修习的时候不许说出去这是我炼的剑。就说……就说是你自己捡的……听到没有!”
不然传出去多丢人啊。
她眉毛倒竖故作凶狠的样子像是呲牙的小猫,时寂抿着唇压下微弯的唇角,“是。”
姜风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剑修的剑都有名字,说不定叫多了与你亲近些许,就能蕴出剑灵了。”
她一边碎碎念叨着,“像大师兄的剑叫妄兮,都已经蕴出剑灵了。二师姐的剑叫五铃虹光,虽说名字怪了些吧,可她说这样比较符合她秋名峰车神的称号,也蕴出了剑灵。我这柄重剑叫悟心。虽说没有剑灵,但也颇通人性。”
说道这里,姜风遥不由得嘟哝了一声,“真是跟那些气运之子比不了。也不知道我的悟心什么时候才能蕴出剑灵。”
等说了一通,她这才又看向那柄惨不忍睹的小剑,“虽说……这柄剑的资质差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能嘛。”
时寂抿着唇,“叫小酥肉吧。”
“诶?”姜风遥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虽说有点不像一把剑吧,但你别说,还真是个好名字!我最喜欢吃小酥肉了。”
看着她灰扑扑的脸上露出明亮的神采来,时寂心神微微一动,手指在袖中不动声色的掐诀。
眼前忽有光华流转,姜风遥突觉脸颊突然传来湿润而清凉的触感。水珠如清冽山泉跳动拂过,冰冰凉凉的潮湿带着些轻微的痒意,让她不自觉咯咯发笑。
她伸手摸了摸那些水珠。
时寂袖中沉睡的小蛟突然发出了呼噜呼噜像是十分舒适的声音。
她看着水珠将自己的脸颊洗净,手指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了那些流转的水珠,望向时寂的眼眸中带着惊喜,“阿寂,你连御水诀都会了吗?天赋不错嘛。现在外门教的东西还真多。这可是当年我在内门学会的术法呢!”
时寂的脸颊似乎有些微微的泛红,白皙的皮肤之上隐约有一片桃粉之色。他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垂眸回道:“嗯。”
见时寂脸红的模样,姜风遥摇头偷笑。看来小徒弟是脸皮薄,不经夸!
“算了,先把院子里的残局收拾了吧。”眼下还有一片狼藉不曾收拾呢,连主屋的屋顶都破了个大洞。姜风遥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没等及她动手收拾,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让她不由得眉头一皱,连带着整个无心山的灵力都跟着震荡起来。
她望向灵力波动的源头是无心山后峰,神情顿时焦急起来,
“不好!”
当下也来不及收拾了,她对时寂说道:“怕是方才炸炉的动静太大把崽子惊着了!别是要出世了!我先去瞧瞧!你乖乖呆在院中不要乱跑!”
说着她从须弥珠中随便抓了一本古朴的书籍丢给时寂,一边嘱咐,“今日你不必去内门修习了!若是在院中无事,就看看我给你的剑法!若是崽子要出世,我只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铛地一声抽出院门前的悟心,急急朝后峰的灵池赶去。
时寂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呆呆地看着她递给自己的那本古书——《灵物食谱》。
坏了,她真是找厨子来了。
他冷笑一声,笑话,我堂堂九幽魔蛟,怎么可能给人当厨子。
*
灵池就在无心山的后峰,等得姜风遥匆忙赶到之时,才发现这里的灵力几乎已然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灵池里温养着二师姐的崽子,听说已经三百年了,反正自姜风遥未来齐云宗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据说是当年定年不忍二师姐受诞育之苦,去东极龙宫偷了育子果,放入自己体内用血脉供养成熟后取出。
因着是上古血脉的缘故,这样奇特的出生方式让崽子有些孱弱,甚至还是个蛋的形状,未能破壳而出,这才一直放在无心山灵池温养。这里灵气充沛,十分适合崽子成长。
姜风遥自小有心悸症的毛病,即使入道之后也未曾好转。她偶尔心悸症犯了,还会和崽子一同在灵池里泡泡,倒是与崽子十分熟悉。
“崽崽?崽崽?”她轻声唤了两声。
灵池上空的巨大漩涡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灵力,姜风遥瞧着这动静不小的样子,只怕是崽子真的要出世了。
耳边突然传来两声微弱的呜咽,姜风遥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那巨大的漩涡中间萦绕着一团五彩的光芒,一枚看起来没有蛋壳的蛋被这团光芒所包围,随着他的呜咽之声闪烁着耀目的光。
这团光芒便是崽子的蛋壳,只是从来没有如此不同地闪烁过。姜风遥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要破壳了?”
光芒内呜咽的声音更加明显。
姜风遥迅速以手掐诀,为无心山锁上了多重牢固的结界,以免外人侵入打扰崽子破壳。又念诀稳定无心山的震荡灵力,以防崽子破壳之时灵力枯竭。
等做完了这一切,她这才一脸焦急地拿起讯灵,“二师姐不好啦!你快过来呀!你家崽子要出生了!”
这厢院中,时寂见姜风遥走远,这才拿出袖中盘着的小蛟。沉睡的小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气息似乎露出些萎靡的迹象。而不知为何,时寂此刻的面色亦是苍白不已。
“时寂!你刚刚是不是摸师尊的脸了!”识海中萎靡的声音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时寂没想到小蛟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说这个。
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看着那一张灰扑扑的脸颊上闪烁着格外晶亮的瞳仁,不自觉便那样做了。
时寂沉默,难得地回答了小蛟,“我没有。”
“我都感觉到了!你用龙神摸她的脸了!”
时寂抿唇,“我只是帮她擦脸。”
“你那是帮她擦脸吗!我都不想戳穿你!”
在得到时寂短暂的沉默之后,小蛟晃了晃虚弱的尾巴,重重在识海哼了一声,“不要脸!”
灵力的骤然震荡似乎让小蛟不太好受,“算了算了。赶紧找个地方准备准备,我要蜕皮了!”
蜕皮的时间比时寂预想中来得更快。
昨日灵力吸收太多,又加上今日分了一缕龙神给姜风遥,本就有些虚弱。此刻突然遭遇灵力震荡的波及,体内的灵力在此刻瞬间翻涌,连皮肤也跟着胀痛起来。
时寂在掌心唤醒姜风遥给她的结界诀印,准备出无心山找个无人之处完成蜕皮。
只是掌心刚接触结界的那一霎那,他的手便被强悍的结界灵力弹开。
“结界被加强了?”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结界。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的修为哪里撕得开她的结界?”小蛟的声音似乎愈发难受起来,它紧紧缠住了时寂的手臂,用角不停顶着时寂的掌心。
鳞片的摩擦给皮肤带来轻微的痛感,这样却好似缓解了皮肤底下传来的胀痛。
时寂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鳞片一点点从皮肤上剥开的感觉逐渐传来,漆黑的眼眸转变为灰蓝的颜色,只是眼前早已灰蒙蒙一片,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别管那么多了!”小蛟虚弱而又焦急,“先进房间躲起来呀!”
虞知与定年很快赶到了无心山灵池,一脸无奈,“阿年估摸崽子还有一个月才出来的。你倒好,炸个炉子给他炸出来了。”
姜风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咧嘴干笑。
定年没说话,只是突然闻得一声低沉的兽鸣,山中群兽纷纷逃窜。他化作羿蚀原形跃于灵力漩涡之上,锋利的爪尖划破心口的位置,取一丝心头血滴在崽崽的蛋壳之上。
心头血接触到光芒蛋壳的一瞬间,萦绕的五彩光芒立刻化为实质,犹如一颗缤纷而光滑的茧,就这样突然安静了下来。
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蛋壳之中,虞知感受着灵力的波动,突然发出疑惑,
“咦?怎么似乎有两道力量在吸取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