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张槐风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腰间围着浴巾,上身是光着的,依稀能看见肌肤上未干的水渍。
冯橙的心跳有些快,这是今晚第二次看见他这个样子了,不得不说,这个身材很难让人把持得住。
他洗了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那一抹水痕顺着健硕的胸膛滑到腰间,最后没入白绒绒的浴巾里,整个人看着像在溪边刚涤过的通透鹅卵石,清冷又纯欲,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细细的把玩。
不管,冯橙就是想这样形容他。见他视线转过来,她立刻低头假装在玩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唐妍欣的那句“干得漂亮”。
张槐风的视线也只是从她身上掠过,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拾起桌上的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又返回浴室用吹风机把头吹干,这才出来对冯橙道:“我好了。”
冯橙反应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哦,好。”
她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往浴室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心脏忍不住颤了颤。
终于要到这一步了……
浴室里还氤氲着水汽,外面的架子上挂着他换下来的衣物,上面一条灰色男士内裤分外显眼,冯橙打眼看见,像是被烫到一般,整个身体都跟着浴室里的温度升高。
她的脚钉在原地,忘记了关门。
身后一道阴影覆了上来,冯橙惊惶回头,嘴唇堪堪擦过他的胸口。
像是有电流穿过,张槐风身体明显僵住了。
过了片刻,他低下头看她:“抱歉,我拿一下衣服。”
冯橙低下头,红着脸往旁边退了一步。
张槐风果真拿了衣服就出去了,还贴心地给她带上了门。
冯橙看向镜子里忐忑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窝囊,人都带回来了,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
痛定思痛,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搓了把脸。
豁出去了,勇敢的人先享受帅哥。
脱下衣服,冯橙站在花洒下洗了有生以来最紧张也最漫长的一个澡。
最后,她裹上浴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打开门出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主灯已经被关了,只余下几盏昏黄的小灯,冯橙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扫了一眼,顿时愣在当场。
床上没人,甚至连被子都不曾动过。
他走了?
冯橙一手捏住胸前的浴巾,慌忙看向沙发的方向。
暖色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轮廓陷在沙发里,那人衬衫长裤衣冠整齐平躺在上面,一手垂落在沙发边缘,一手覆在额头,静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还好,他还在。
冯橙悄悄走过去,试探着叫了一声:“张槐风?”
回答她的,是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冯橙从桌上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一看,23:20。
她竟洗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他是生物钟到了直接睡下的,还是等她等太久不小心睡着了。
冯橙蹑手蹑脚走到沙发旁蹲下,想了想,轻轻托起他那只垂落下来的手,给他放在了小腹上。
看着他那张英俊的睡颜,冯橙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间天人交战起来。
刚睡着就被人叫起,是个人都会生气吧?虽然觉得让人睡沙发不好,但,万一他是故意睡沙发的呢?
或许……他对她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冯橙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让他这么躺着,省的自己尴尬。
刚要起身,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冯橙屏住了呼吸,缓缓凑到他脸颊旁,迅速地吻了上去。
一个蜻蜓点水式的脸颊偷吻,却让她耳尖发烫,心跳如雷。
她紧张地站起,生怕把他惊醒,见他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渐渐平复了呼吸。
站了片刻,担心他着凉,她又悄悄拿了他的外套,给他搭在身上。
起身时忽然感觉到屁股上窜起一股凉意,冯橙懊恼地咬了咬牙,该死的,她出来时没穿内裤。
随即又蹑手蹑脚地跑进浴室穿了条一次性内裤,换了自己的衣服,这才躺倒在床上。
她缩在被子里给唐妍欣发消息:【我洗澡洗太久,他睡着了。】
附上一张猫猫流泪表情包。
五分钟后,唐妍欣给她打了三个问号。
【不是,他有病?】
【美女在他面前洗香香他都能睡得着,是不是不行啊?】
冯橙:【不许抹黑他,行不行的也得我试了才知道。】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下次一定。】
唐妍欣:【……我祝你成功。】
冯橙叹了口气,在床头柜上摸到遥控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最后熄了灯,于黑暗中干瞪着眼。
短短几分钟,她连续翻了五次身。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熬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清晨六点,她还处在深度睡眠中,张槐风却在极其规律的生物钟影响下,醒了。
他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按了按略感不舒服的脖子,然后在一片昏暗中打量了一眼室内。
不是他定的总统套房。
好在他很快就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起身从桌上拿起眼镜,戴好之后顺手拧开了一瓶水,一股凉意顺着喉咙灌下,人已彻底精神起来。
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冯橙,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向床头。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盯住那人的枕边。
她肩膀上的那只兰花螳螂……好像变大了些?
张槐风不确定,于是伸出一只右手,朝它边上比了比。
谁知那兰花螳螂忽然一动,两只花瓣样的前腿攀上了他的手背。
它粉嫩的脑袋贴上他的手,像是讨好一般,轻轻在上面蹭了蹭,两只丝状触角跟着微微一晃。
“……”
张槐风愕然定住,他从未见过会主动讨好人类的邪物。
也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具有欺骗性的“美丽”浊物。
世间浊物都是人心的负面反馈,奇形怪状各种样子都有,但他所见过的,无一不是丑陋诡异,鲜少有像眼前这只,粉白甜美。
它不是实物,没有什么触感,但张槐风就是感觉到内心泛起一阵奇怪的酥痒。
这只兰花螳螂连接着他和冯橙,张槐风视线往下,只见它的两条后腿还深深扎根在冯橙身上,白色被子底下,露出一片莹白细腻的肌肤。
就在这时,冯橙侧了个身,面朝着他的方向,舒服地蹭了蹭底下的枕头。
看这动作,竟是和那只兰花螳螂如出一辙。
张槐风收回手,轻轻攥紧了手指。
邪物肖主,真是头一回见。
他微微倾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时竟没拉动,往下一看,一条玉雪般的长腿压在上面,夹住了被子。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一字肩毛衣配格子及膝裙,此刻因为睡相不好裙子已经褪到了大腿根,露出里面白色的无纺布一次性内裤……
张槐风僵住片刻,面上渐渐热了起来。
思考再三,他伸手捉住那只纤细的脚踝,轻轻将那条腿挪下去,然后拉起被子,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被子里面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
张槐风瞬间紧张得站直了身躯,待看清她的侧颜时,又忍不住顿住。
她没醒。
毋庸置疑,哪怕是在睡梦中,这张脸也美丽的不可方物,只是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忽然瘪了瘪嘴,像极了没要到糖吃的委屈孩童。
张槐风的手下意识抚上了她的发顶,然后轻轻拍了拍。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唐突的做出这个动作,待收回手时脸上不免有些懊恼。
然而,床上睡着的人儿却似乎被他安慰到了,嘴角缓缓舒展,略微勾起,露出了一丝满足感。
张槐风愣了愣,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手机的震动声从桌上传来,他起身过去,点开一看,是杜松发来的消息。
【小爷,我到门口了。】
他放下手机,走到门口,拉开门,果然看见杜松站在门外,手里一左一右提着两个购物用的手提纸袋。
见他开门,杜松忙不迭地打招呼:“小爷,早!”
张槐风朝房间里张望了一眼,竖了根食指在唇边,示意他小点声。
杜松一呆,难道小爷屋里真有女人?!
他下意识朝里看去,但张槐风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问他道:“东西带来了吗?”
杜松立刻识趣的按捺住了自己的八卦之魂,殷勤地将两个手袋递过去:“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衣物已全部清洗烘干过。”
张槐风伸手接过,点头道:“辛苦你了,等我一下。”
“好嘞。”
嘴上说着好,但他一步三回头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八卦属性,张槐风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利落地关上了门。
杜松站在走廊里兴奋地掏出手机,准备把这个八卦分享出去。
然而,翻遍了手机里所有的联系人,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和他肆意聊张槐风八卦的好友。
作为张家的管家,他是签了对外保密协议的,断然不敢在背地里跟外面的人蛐蛐张家人的私生活。
而张家,除了道爷就是夫人。
作为张道陵的后人,张家人凡事都主张顺其自然,清静无为,他要是胆敢向道爷八卦,道爷必然以“主观臆断有悖自然之道”罚他一顿,外加扣除这个月的奖金。
至于夫人,他但凡对夫人开口,夫人转头就能告诉道爷,最后他还是逃不过挨罚扣奖金。
吴妈?呵,吴妈那跟他一样的尿性,不出五分钟就能告诉夫人……
杜松咬着手机,无语泪流。
房间内,张槐风从黑色袋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男士衣物,转身进了洗手间,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一阵水声。
等他出来时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之前那身被他随意地扔进了袋子里。
然后他换了鞋,拿上两个手提袋出门。
杜松还在门口候着,他将黑色袋子递给他:“拿出去处理了。”
杜松接过,见他手上拎着那个橙色袋子,还以为这些东西被人拒绝了,于是体贴地伸手:“小爷,我来……”
没想到张槐风的手往后撤了撤。
“不用。”
两人搭乘电梯下楼,到了酒店大堂,只见他拎着袋子去了服务台。
杜松不好上前,只远远候着,不知道他跟前台叮嘱了什么,那前台小姐满面笑容地将他手中的纸袋接了过去。
不多时,张槐风到了他跟前,问他:“你订的几点回去的飞机?”
杜松笑道:“还没订,正好可以陪您吃个早餐……”
然而张槐风抬手看了看表,温和提醒道:“那你正好开个房休息一下,晚饭前赶回去刚刚好。”
杜松笑容一僵,小爷这是……拒绝和他共进早餐?
想到刚才那个橙色的袋子,他顿时悟了。
小爷真正想共进早餐的,另有其人。
而他,是个没有眼色又多余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