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下班回到家，闻到客厅里飘来饭菜的香味。
他有些惊讶，随后看到母亲傅怡端着汤盆从厨房走了出来：“回来啦，正好，饭刚烧好，过来吃吧。”
林川扭头看了看家里。
房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连他堆积下来的脏衣物都已经清洗干净。
林川走到厨房帮傅怡盛饭：“妈，你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傅怡拿好筷子：“我怕你不好好吃饭，你天天那么忙，连回家看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母子俩在餐厅落座，傅怡给林川夹了块红烧鱼：“尝尝妈烧的鱼，好不好吃。”
林川点头：“手艺不减啊，妈。”
傅怡笑着看林川大口吃饭的模样。
她气质很好，和丈夫林平泽同为大学教授。林川会走上刑警这条路，是她意料之外的。
林川的饭已经吃了半碗，傅怡语气平静地问：“林川，妈妈给你介绍的相亲，你为什么不去？”
林川垂下眼睛：“妈，我忙。”
傅怡：“这是个借口，你和我都明白。”
林川没有说话，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傅怡又说：“就算不想结婚，也可以先谈个恋爱啊。没有一个心仪的对象吗？”
林川还是沉默，傅怡叹了口气：“还在抱着不该有的念想？”
林川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
傅怡望着他：“如果真的这么喜欢，为什么大学四年没有带回来跟我们见一次面？”
“是她不愿意。”林川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想强迫她，我总觉得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傅怡握住了林川的手：“儿子，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你要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父母想想，难道你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林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句话。他沉默了很久，只能点了个头：“是，我明白，妈。”
那天晚上，林川罕见的又梦到李薇。
很奇怪，他虽然日日想着李薇，李薇却很少来到他的梦里。
他梦到了跟李薇有关的初遇-大学-工作，最后梦到了李薇消失，他日日来到李薇的楼下。
他不记得自己拍了多少次门，只记得有一次，他真的把门拍开了。
站在房里的陌生人，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找谁？”
他说出了李薇这个名字，房里的人告诉他：“这是以前的房主，她已经把房子卖了。”
如今，梦里的他又坐在了李薇家的楼下。
更深露重，林川身躯渐凉，只看到路灯照射在地面上，晕出一块昏黄的痕迹。
他在等什么呢？
是等着一扇永远都不会开的门？还是在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
A市入冬以后下了好几场大雪，除夕那天，地面上铺着一层毛茸茸的雪被。
不过五点，天已经黑了。是即将沉入寒夜的前兆。
江佑给李薇手里递上一根仙女棒：“蔷薇姐，给你根烟花玩玩。”
他点燃仙女棒，李薇的手里瞬间绽放出火树银花。
周喜在一旁扔着小金鱼摔炮，一砸一个响，他问李薇：“蔷薇姐，晚上帮派在哪吃年夜饭，还是红姐订吗？”
“在福宝居。”李薇看到手上的烟花燃尽了，“我们也准备动身吧，六点之前要到。”
*
李薇到达福宝居时，意外梁秉修竟然已经到了。
她脱下大衣，看到梁秉修和庄嘉良正坐在大厅的主桌上喝茶。
傅红云也脱下了她的皮草，内里是一件紧身的黑色针织裙。
周喜感叹：“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红姐，都是这么明艳动人啊。”
江佑抬眼看他：“你喜欢这个类型？”
周喜：“谁不喜欢成熟性感的女人呢？”
福宝居的招牌菜是羊肉汤锅，冬天吃格外温热滋补，连梁秉修的脸都吃的红扑扑的。
饭至尾声，梁秉修难得来了兴致，对周围的三人说：“吃完饭我们几个去楼上包厢打牌吧，今天除夕，开心开心。”
*
打牌本来刚开始玩的是掼蛋，可李薇和庄嘉良实在是不对付，一局下来差点吵起来。
梁秉修改成了斗地主，他们四个人，还是各自为营比较好。
这局梁秉修是地主，他看着手中的一把牌，思考之后打出了一张，对着李薇说：“蔷薇，过完年后我新库房那批货，交给你掌管。”
他这话说的自然轻松，好似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庄嘉良的表情瞬间愣住了，傅红云手上的那根细烟仿佛凝结在她手上。
庄嘉良笑了一声：“恭喜啊，蔷薇。”
李薇按耐住心中的万千情绪，对梁秉修说：“多谢梁爷器重。”
梁秉修放下了牌，他的半头银丝在灯光的映射下更加显眼：“我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以后的生意就要多靠各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才会坐在这里一起吃年夜饭。我希望各位携手向前，有什么矛盾尽量解决，新的一年，我们蒸蒸日上，好吗？”
傅红云吸了口烟，她把香烟吐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缥缈的烟气。
李薇颌了下首：“当然，梁爷。”
庄嘉良盯了李薇片刻后，笑着出声：“放心，梁爷。”
*
周喜在羊肉汤锅里又捞了几下，没捞到肉，只捞到几片菜叶，他问身旁的江佑：“你吃饱了吗？”
江佑回答：“还好吧，你没吃饱吗？”
周喜：“没吃饱，人一多我就夹不到菜。今天晚上我还没喝酒，更饿了。”
他看到李薇几人从二楼走了下来，撞了撞江佑的胳膊：“我们问蔷薇姐去不去烧烤店，正好今天除夕，晚上搞点小酒再吃一点。”
*
李薇拿着一根肉串眼神放空，她好像在想些什么，周喜喊了她两边，她都没有反应。
“蔷薇姐？”第三遍的时候，李薇才如梦初醒，“啊？什么？”
周喜：“你在想什么啊蔷薇姐，拿着肉串也不吃。”
李薇转过头，看到江佑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她笑着摇摇头，示意江佑不要多想。
今天是除夕，周喜找的这家烧烤店春节不打烊，依旧客人爆满。
江佑站起身子想找服务员要壶白开水给李薇喝。
他刚走了几步，被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撞个满怀。
男人身边的同伴立马喊出声：“汪哥！你小心点！”
男人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他费力的直起歪七扭八的身子，因为喝得太多，背部成不了一条直线。他看到眼前的人，又凑近了盯了半晌，才开口：“江……江佑？”
浓烈的酒气让江佑皱起眉头，他侧身避开汪乐山，回到自己的座位，没想到汪乐山跟着他走了过来。
汪乐山俯身盯着江佑的脸：“江佑！是江佑吧！”
他哈哈大笑：“快三年没见了吧……你跟了蔷薇姐之后过得怎么样？”
他伸出手掌拍了拍江佑的脸：“不过你这条狗比较能干，跟谁应该都差不了……”
汪乐山的小弟跑来拉住他，他盯了一眼李薇的脸色：“别说了汪哥！快走吧！”
汪乐山一把推开小弟的手：“干嘛！我说错了吗！你知道他当年走投无路是我帮了他吗！”
“对了……”汪乐山又拍上江佑的脸，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声音像是掌掴，“江佑……你那疯子妈咋样啦？不会还在那精神病院待着吧？是不是要待一辈子？”
他被这句话笑得直不起腰，李薇的火气已经憋到极限。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厉声喊道：“江佑！你是死人啊！不知道还手？”
江佑：“蔷薇姐，八年的恩情，请你理解。”
周喜抱着双臂，叹了口气。
李薇气得半死，倒了一杯啤酒猛地喝了一大口。
汪乐山还在喋喋不休：“不过江佑，有一点我是佩服你的，你真孝啊……为了你那个疯子妈，你愿意一辈子给别人当狗……”
李薇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把整瓶的啤酒全都浇到汪乐山头上：“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给我滚！”
汪乐山被啤酒冰得一激灵。他睁开迷蒙的双眼，还没有意识清楚：“蔷……”
“蔷薇姐，对不起对不起，汪哥喝多了！”小弟立马拉住汪乐山，使劲往前拽，“别说了汪哥，快走吧！蔷薇姐，我们马上走！”
汪乐山被带走，李薇依旧气得胸口快要爆炸。她又抓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被江佑握住了手腕。
江佑把酒杯拿了过来，一口气将剩余的啤酒喝尽。
他又打开白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就这么一杯一杯地喝着。
喝到最后，江佑烂醉如泥瘫倒在桌子上。
周喜摇了摇头，打开江佑的手臂把他架在身上：“蔷薇姐，我们先把江佑送回去吧。”
李薇点头。
在车上，李薇看着江佑潮红的脸，心疼地嘀咕：“干嘛喝这么多……”
江佑难受地动了动身子，他抓住李薇的手，死死不松开。
到了江佑家，周喜刚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就迫不及待脱去了外套。
他坐起身子，按着剧痛的太阳穴，找到李薇的手，轻声呢喃：“别走。”
周喜今晚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叹了多少口气，他对李薇说：“蔷薇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薇点头，看到周喜走出大门，她伸手摸了摸江佑的脸，想要转身。
江佑猛地拽住她：“……别走。”
李薇安抚他：“我不走，我去拿一条热毛巾给你擦擦脸。”
江佑依旧死死地抓住李薇的手，不松开。
李薇无奈：“……别耍酒疯。”
她挣开江佑的手，转身想要走去浴室。
脚步突然一顿，李薇感受到，江佑在身后拦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