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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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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澈想了想仍觉得流光佩原是他的翎羽一事没必要让萧奕珩知晓,于是斟酌道:“你的玉佩是蕴含灵力的宝物,我能通过它找到你。”

对于萧奕珩而言,连澈是如何找到他的已不重要,因为他绷紧的心弦在这一刻突然断开,刹那间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不是没想过或许连澈真的对他有好感,否则怎会踏入凡尘,还不计后果地对他好。

可是这个念头实在是过于虚无缥缈,萧奕珩根本不愿相信,直到此刻听到连澈亲口承认依然觉得如在梦中。

“连澈,你究竟为何非要与我纠缠不清?”萧奕珩思来想去,薄唇微启,只道出这一句话来。

“殿下相信缘分么?”

“我信,但你我之间同道殊途,缘分二字还是莫要提的好。”

“同道殊途?”连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他千百年来清净无为,温和冲淡,此刻竟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你是瀛洲的谪仙,而我只是一介凡人,凡人的百年在你漫长的寿命中如同沧海一粟,况且你有你要修的大道,我有我要走的路,纵然你有恩于我也不过是浮生中短暂的交会。”

连澈无需萧奕珩来解释何为“同道殊途”,因为早在千年前他便已切身体会过。长临那般洒脱无羁的性格尚且奈何不了天命,何况萧奕珩生在帝王家,背负了那样沉重的过往,他们一人一妖本就难成正果,再叠加上萧奕珩想要这江山的野心,“同道殊途”倒也没说错。

“殿下从来都是这般清醒么?”

“我只是就事论事,或许你的看法与我大相径庭,但我心中便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同你说了。”

连澈听罢良久未置一词,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尽快离开此地吧,这样我才能心安。”萧奕珩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那之后,连澈独自在风中伫立良久,脑海里一遍遍回忆起千年前与长临相处的情景,无论瀛洲也好,凡间也罢,他们都曾并肩游历过。

几十年恣意洒脱的时光倏然而过,一场天雷劈下,徒留他一人在茫茫天地间沉浮。他也曾怨恨过世道不公,不是因他与长临未能长相厮守,而是因长临身为天帝之子,九重天的神官,本该与天同寿,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最初连澈也曾试图从萧奕珩的身上找出几分长临的影子,后来相处久了便发现二人容貌虽相似,但性格却是迥异。连澈心如明镜,缘分二字无法强求,只是他喜欢长临,哪怕忘川水抹去了他们之间所有回忆,哪怕再等上一千年他也无怨无悔。

萧奕珩匆忙离去,待回到陵川城内仍觉惶恐不安,方才他是故意说那些话来逼迫连澈离开,眼下光是灾情便让他焦头烂额,何况再加上一个连澈?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连澈的心意,唯有那句“同道殊途”是思量过后的肺腑之言,他们一人一妖,一个想要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一个超脱凡尘遗世独立,犹如池中鱼与月上烟,终究不同路。

可当萧奕珩以为连澈自此就与他分道扬镳之时,一抬眼又撞上那灿若星辰的目光,萧奕珩顿时僵住。

连澈与他隔着几丈远,就那么静默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不干涉便是,但如今我已身在其中,若此时丢下陵川的百姓只怕会激起民愤,待瘟疫消解我自会离去。”

萧奕珩听了他的话一个字也没回应,眼底的情绪很复杂,既像无奈又像松了口气,越过他径直往城主府去了。

这一日金赫带着两名御医快马加鞭赶到陵川,一见到萧奕珩便跪下来道:“启禀五殿下,国主与众臣商议后只派来两名御医和一些药材,赈灾款一事尚无定论。”

“有劳金统领走这一趟。”萧奕珩很是平静地说。

金赫瞧着他的模样不解道:“赈灾款一事没有着落,殿下为何这般冷静?”

萧奕珩道:“此事原在我意料之中。眼下城内瘟疫横行,我已命人将患病的百姓抬到西郊净心庙,你随我一道过去。”

“是!殿下。”金赫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应承道。

萧奕珩忽然眸色微变,嘴角牵起一抹弧度来:“不怕染上瘟疫?”

“殿下都不怕,我又何惧之有?何况能为殿下略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金赫语气坚定道。

“你有这份胆识实属难得,不过有一点错了,”萧奕珩很认真且一字一句道,“你是为陵川的百姓尽力,不是为我。”

金赫听了这句话失神良久,浑然不知萧奕珩何时已走出中门。

染上瘟疫的百姓都被暂时安置在净心庙,大概有二十余人,其中老弱妇孺居多,由几名禁军照顾他们饮食起居。

虽然宫里的御医带来了不少药材,但普通之药只能治头疼脑热,对于瘟疫这等凶悍的病症却是束手无策,起初众人喝下几副药病情有所缓解,但越是往后拖越不见好转,甚至还有一些孩童出现了呕吐的症状。

后来连澈在原来的药方上加了几味药材,御医一刻也不敢懈怠,忙捧着药方去煎药。

萧奕珩来时便看见楚辰彦帮着御医煎药,他是丞相家的公子,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难免有些生疏,但神情却很专注,注意力全在火候上,浑然不知萧奕珩何时出现在身旁。

直到萧奕珩唤了他一句“楚兄”他才猛然回首。

萧奕珩没等他开口便询问道:“现下情况如何了?”

“这……”楚辰彦瞧了一眼御医,后者亦是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便只好如实道,“这些人服了好几天药仍是不见好转,大人还撑得住,孩子就……不过方才连澈公子已经更换过药方,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

萧奕珩闻言眸色微变,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但思量再三却并未给出回应。

随后萧奕珩帮忙给病患喂汤药,之前在城主府被连澈把过脉的那名女童虚弱地躺在娘亲怀里,她娘眼里噙着泪水,望向萧奕珩的眼神却满是希冀,哽咽道:“五殿下,我女儿这几日身子越来越虚弱,求您跟我说句实话……这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我女儿到底……到底能不能活……”

萧奕珩握着汤匙的手顿住,目光停留在女童难受得发青的脸上,片刻后将一勺汤药递到女童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下,这才徐徐开口道:“再高明的医术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御医都不知道这病能不能治好,但我跟您担保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那妇人听到这句承诺之后心中稍有宽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些许,但她脸上仍是泪痕斑驳:“民妇替小女,还有陵川所有百姓感念五殿下的大恩大德,若非殿下宽厚仁慈,只怕现下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或者说我能做的就是和你们共进退。”

“五殿下,您贵为皇子,实在……实在是没必要以身犯险啊……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您还是避一避吧!”

面对妇人的含泪相劝,萧奕珩却沉默不语,只是一勺一勺地给女童喂汤药。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染病,其实他有流光佩护体,可保他不受邪祟疾病侵扰。

在萧奕珩照料病患之时,连澈隐匿在一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瞧出他虽然面上从容镇定,实则内心很是煎熬,尤其是当众人服下汤药后仍不见好转,病情愈发严重之时,萧奕珩眼底的愁绪便越来越浓,只是他竭力克制,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

又捱了两日,净心庙里的病患越来越多,夜里有七八人开始发烧,服了药仍不见好转,翌日便有两人扛不住相继离世。

这是自瘟疫爆发以来第一次死人,虽然众人心知肚明这是迟早的事,却仍是闹得人心惶惶,都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为了阻止瘟疫蔓延,齐城主下令凡病逝之人皆不能土葬,一律火化。

干旱和瘟疫都未曾给这座城带来灭顶之灾,唯独这道禁令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萧奕珩站在远处眺望从烟囱里飘出的滚滚黑烟,耳畔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失去亲人的家属不顾禁军的阻拦硬要闯入火场,禁军迫于无奈只好抽出佩剑威胁众人若再上前一步就以犯上作乱处置。

没想到此举不仅没能震慑住众人,反倒犹如火上浇油,那些本就悲痛欲绝的人哪里还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对着禁军就是一通骂。

一老妪流着泪哽咽道:“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忒也不近人情……我儿子死了……你们不让他入土为安……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你这老太怎的听不懂人话?那些人得的是瘟疫,瘟疫懂吗!你都这把年纪了,若染上瘟疫只有死路一条!不让你靠近是为你好!”

“我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还怕死不成——”老妪绝望地喊着,“何况我儿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若是染病只会牵连更多人!”

“那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吧——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老妪不管不顾直往禁军的刀口上撞,吓得那禁军手一缩,生怕闹出人命。

萧奕珩见状正欲上前拉开他二人,恰逢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不好了——城门口暴乱,有人要强行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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