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室内的空气骤然热了几分,孟听寒自知是百般的失礼冒犯,却仍旧停不下手上的动作。
金纹带銙滑落在地,他实在分不出心思去管,理智被快感裹挟着,只是一味将头埋得更低。
呼吸将面前冰冷厚重的布料熏暖,那股独属于她的气味愈发浓烈。
他紧皱着眉,嘴角不可避免地泄出声响,即便是更深露重房内无人,也知道这不是光彩的事情,压着声音轻声唤她的名字。
下腹不受控地收紧,再怎么努力纾解,那股无名火却是愈烧愈旺,孟听寒闭上眼,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脸。
他再熟悉不过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
壮着胆子肖想,鬓垂香颈云遮藕,粉著兰胸雪压梅。
孟听寒手上动作一滞,酥麻感从脊椎一路攀升,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脑中空白一片,可还是觉得不够。
手心传来黏腻湿滑的触感,他紧绷的身子一下泄了力,倚在罗汉床上歇了会儿,才想起身上还盖着她的披风。
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孟听寒借着烛光看清后又羞又恼,将那披风团成一团扔在一边。
他恼的是自己,只是喝了些酒,怎么就做出这等孟浪之事。
翌日一早,长公主就被云泉叫醒拜年。
她昨天夜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孟听寒哄回房,又喝了不少酒,自然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云泉精神十足,又穿了一身新制的冬衣,缠着非要她起床,魏长沁捱不过她的胡搅蛮缠,起身后又找出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她。
正月初一又要进宫,朝中百官都休息告假,她却非要去参加祭祀大典。
长公主嘴里碎碎念着,转脸一看才发现孟听寒不在,心想着昨天夜里他醉得厉害,也没追问,就当给他放一天假了。
随意折腾几下便要出发了,祭祀的时辰是一点误不得,她在车厢内坐稳正要出发,孟听寒却拉开了车门,说要与她同去。
二人在马车上并肩坐着,她困得很,抱着他手臂睡了会儿,醒来时才发现他的袖口湿了。
“…这里,怎么弄的。”
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擦了擦嘴,发现确实不是自己的口水,当下就松了口气,“不冷吗,怎么不换身衣服呢。”
听她这么一说,孟听寒也才注意到袖口的水痕,磕磕绊绊地说:“今早醒来时比平常晚些…洗漱得太匆忙,这才弄湿了。”
他才不会傻到说是怕被人看见,天不亮就爬起来偷偷摸摸地洗衣服。
年年都过得一样,长公主只盼着日子快点过去,等一切就绪,让她快些施展手脚。
祭祀过后她正准备回去补觉,却被女官传令留下,说是皇后要留长公主用早膳,又把她拦了下来。
魏长沁跟着女官进入殿中,雕梁画栋朱璃碧宇,匆匆走过。
若是算上前世,她也曾在这座宫宇中生活了十多年,闭着眼睛都能走遍。
本以为独立后再也不会回来,谁曾想前世哥哥死后,自己竟在这消磨了大半人生。
长公主进入膳厅,向坐在主位的皇后恭贺新禧,四处仆役众多,她将礼数做得尽善尽美,待皇后赐座后才老实坐下。
她自然是十分配合的,毕竟昨晚皇后连只信得过自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哪能拂了母亲的面子。
一顿早膳下来,从她的起居出行聊到学习功课,能说的话都要说尽了,难得安静下来,她只是低头多吃了几勺桂花马蹄羹。
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味道,却不觉得怀念,反而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恶心。
“今天是初一,还得是女儿贴心,记得来宫中陪陪我。”皇后笑意盈盈,抬手间,女官就将备好的赏赐呈上。
魏长沁心说自己仪式结束后直奔马车,若不是被拦了下来,如今回笼觉都睡醒了。
她亦是笑着用客套话回应,女官慢慢近身,她终于看见了承盘上的东西。
“这礼物我也费了些心神去准备,沁儿可还喜欢?”皇后看见她脸上掩藏不住的惊讶,满意地收回视线。
魏长沁双手将那象牙腰牌捧起,因为激动,手微微颤动。
看来,是真心实意想要拉拢她啊。
轻轻一块腰牌在她手中重如千斤,魏长沁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杂念,当即俯身行礼:“多谢母亲。”
不用抬头,她也能大抵猜出皇后此时的表情,定是笑靥如花,慈眉善目的。
又闲话了许久,皇后才终于舍得将她放走。
长公主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她将腰牌贴身收好,藏得严严实实。
被皇后强拉着训话许久,她的困意也尽散了,往后的日子只怕是没了自由,又做回三天两头进宫听训的笼中鸟。
想到此处,嘴里又翻涌起桂花马蹄羹的甜腻滋味,魏长沁压住不适,重重叹了口气。
也罢,她现在羽翼未丰,只等哪日长成雌鹰,管什么金鸟笼铁镣铐,全部撕个粉碎。
“公主,是不是在殿中回话太累,您怎么叹了这么大一口气。”
坐在她身旁的孟听寒主动打破沉默,握住她搭在腿上的手,“新年伊始,有什么烦心事,也请您暂时先撂下吧。”
魏长沁扭过脸,视线在他手上停留一瞬,随后自然而然地与他对视。
魏长沁笑着抓住他:“是啊,新年伊始,你还没跟我拜年呢。”
孟听寒愣了片刻,不好意思地移开眼,清了清嗓子:“公主,新年快乐。”
见到他这幅样子,她自是心花怒放,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手里。
还以为他为自己辩解,说昨天夜里守岁时,已经与自己道贺过,看来是醉酒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全都忘了。
忘了也好,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和自己撒撒娇而已。
孟听寒恭敬地接过,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后,把红包贴身收好。
回了府后遣散众人,她借口午睡回了房,终于有机会独处,仔细看看皇后给她的腰牌。
整块象牙雕刻而成,与她的长公主身份玉牌不同,除了出入宫中的许可外,还添了些职位说明。
她放下腰牌,哥哥昨夜宫宴就提出今天要带她一齐拜年见客,还是抓紧时间整理一下目前的情况为好。
那天在皇后宫中,结合鹭散收集来的消息,以及一些前世从哥哥那里打听到的证言,加上自己的推测,捏造了一条真假参半的流言呈了上去。
以当时皇后的反应,和她现在的动作来看,魏王的死极有可能是她从中做了手脚。
是用的什么手段呢?毕竟无人见过魏王的尸体,那么各种假设都有可能了。
下毒,刺杀,勒死,溺毙……不胜枚举。
回过神是桌上满是零落的纸张书页,她捏了捏自己紧缩的眉心,叹了口气,回应了门外催促出门的声音。
“嗳,就来了。”
她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抽屉,抓起披风盖在肩上,快步出了卧房。
说是拜年,其实是去魏仁澄府上搓麻将。
长公主无言至极,但转念一想,在家里待着也是无趣乏味,若是输了,自己赖账便是。
人菜又瘾大,长公主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某日徐憬领着徐慕找上门来,魏长沁才惊觉元宵节都要到了。
她赶紧把云泉推去顶替,自己留在府中接待。
许久不见,徐慕热情不减,刚刚关上门,就扑进了她怀中。
魏长沁对她这反应但是不意外,哄得她撒开手后,又主动牵着她坐下,等茶点都备好后,拿起茶盏悠闲地等着徐憬先开口。
与她预想的不同,徐憬只一再请求她照顾好徐慕,即使她话里话外地暗示,他一概装作不知。
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知道彼此暗地里的勾当吧。
魏长沁没再继续缠问,点点头让他安心,派人将他送了出去。
云泉还在魏仁澄府上,以她平时的经验来看,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若是战况焦灼,打到夜里再回来也是有的。
徐慕既然是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入府,许多负责的事情即使孟听寒也不便去做的,只能暂时由她手把手地教着,其余的待云泉有空再议。
她领着徐慕在公主府上逛了一圈,孟听寒在旁介绍,倒是为长公主省了许多力气。
逛完了公主府,又带着徐慕见了府上的管事,下女,小厮,一套流程下来竟然天都黑了。
冬天日落得早,她也有些饿了,便把徐慕塞给了资历老些的侍女,让她们先照顾管教,等着云泉回来接班。
眨眼间日子竟然过得这么快,她打起精神不能再浪费时间,晚膳过后照例找借口把自己独自锁在书房,进行着接下来的计划。
皇后给她的权利,也只不过是能够随意出入宫中机构,调动几个人,这种事情,以她长公主的身份也能做到啊。
不过话虽如此,总之是为她的行为多了一层“皇后懿旨”的意思。
皇后让她去查消息的源头,她当然得尽心尽力去办。
只等着下次传令过来,汇报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