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刘铮哼了一声。

他只是太震惊、太愤怒，血气上涌，这才忘记了这么一茬。

节目组怎么敢真的让艺人抓鬼？肯定是艺人在后面哭，天师们在前面抓鬼。他话锋一转：“那只是气话。我有车有房，生活美满，犯不着跟你去见鬼。”

符九萧笑了。果然，有大天师坐镇，刘哥也安心了。

刘铮叮嘱道：“符九萧，你小子可别逞英雄，什么事情都冲到前面……”

符九萧猜到他要说什么，当即保证：“我又不傻，抓鬼重在参与。我一个普通人，给天师们加油打气就行！”

刘铮叹了口气：“还说你不傻，要是真不傻，当初怎么跟这群黑心资本家签了卖身契呢？”

符九萧越发无奈。那也是为了在城市站稳脚跟。当年，他从农村出来，又害怕十二岁时的惨案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人伸出橄榄枝，什么都顾不得，只能紧紧抱住。

刘铮又道：“就算有大师坐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我给你买了天师道的书，你带去综艺多看看，争取第一时间逃命就行。”

符九萧哭笑不得。那些天师道的书能比他全面？

这些年，他为了找出村里惨案的真相，看了几百本天师道的书。虽然真相没找到，可天师道的知识倒学了不少。甚至连一些隐秘的邪术，他都略知一二。

不过，刘哥也是关心则乱，他爽快地答应：“好！”

刘铮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符九萧并没有立即开车回去，而是靠在椅背上，拿起了玉佩。

玉佩呈长方形，上面雕刻有精细的纹路，不像花纹，反而像是符箓。

爷爷为什么不让自己摘下玉佩？

符九萧嗤笑一声：玉佩总不会真的只是一块护身符吧！还有，他准备放下综艺合同时，玉佩为什么会亮起来呢？

*

隔天一早，符九萧收拾好行李，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

拍摄场地在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上，他踏入拍摄场地的那一刻，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锅。

【演员跑来抓鬼综艺蹭热度？符九萧你缺钱缺疯了吧？】

【救命，他演戏像个僵尸，能不能别出来丢人了？】

【节目组是不是没钱请人了，找个过气演员来充数？】

【与时代脱节了，他是谁，热搜买上来的十八线？】

【曾经的古装剧粉路过。他以前在《楚陵门》里演小师弟挺灵的，可惜后来接的全是烂片，去年那三部剧更是尬得我连夜脱粉。】

【狗都不看他演的剧，他怎么好意思来抓鬼综艺啊？】

【客观说，节目组请艺人本来就是为了话题度。符九萧黑红体质自带流量，再加上“抓鬼综艺”的噱头，收视率稳了。不过……这综艺真敢玩这么大？】

【别说，他这张脸演个被鬼吓破胆的炮灰还挺合适。】

弹幕如潮水般滚动，符九萧却浑然不知。

他站在游轮的甲板上，目光扫过一圈，朝着节目组的引导朝前走去。

这时，综艺节目的编导走上前，微笑着打招呼：“符老师，你好。”

符九萧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编导有意为难他，问：“大家对你参加节目有很多疑问，所以特意派我来拷问你，那么请问，你对天师道有多少了解呢？”

符九萧不敢托大，他看过几百本天师道的书，却并不认为自己比那些真正的天师懂得更多：“我知道一些基本的知识，看过几本书！”

直播间内，嘲讽的声音没有停过。

【“几本书”？怕不是只看过封面吧！】

【符九萧：我虽然不懂，但我敢说！】

【临时抱佛脚看了几本书，也可以认为自己知道一些基本知识！】

“哇，符老师看来有做过功课！”编导嘴上夸奖，心里有些不屑，这次的嘉宾有好几个都是天师，也敢托大说自己知道天师道的知识。可面上却不显，继续问：“那符老师认为你在节目中的定位是什么？”

定位么？这个问题就比较有攻击性了。符九萧一向有自知之明，他道：“捉鬼不行，逃跑第一名。”

【逃跑第一名？我要是嘉宾，这种话我肯定说不出口。】

【所以脸皮厚，也有好处。】

编导看了看符九萧，心里暗暗惊讶。这人可不像外面宣传的那么傻，反而圆滑而从容。

她咳嗽了一声，微微一笑：“符老师，你是第二位到达现场的嘉宾，可以进去跟第一位嘉宾打个招呼了！”

符九萧点点头：“好。”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见面的地点是茶水间，距离这里并不远。

符九萧拉着行李，跟在编导身后，朝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半，编导又故意刁难他：“符老师，你猜猜第一位嘉宾是什么样的人？”

符九萧心中苦笑，编导打算盘的声音，他隔着太平洋都听到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很正常，与其讨好即将过期的明星，不如将目光看向天师这种大腿。

可是，他连节目组邀请了哪些人都不知道，又怎么猜得出呢？

“必须回答吗？”符九萧问。

编导警告道：“这是节目流程！”

其实，流程上的确有这个环节。可这个具体流程是，她给予嘉宾提示，然后再让嘉宾猜。

可因为对符九萧不喜，她并没有给任何提示。

符九萧并不知道具体环节，只得做出一副沉思状，试探性地回答：“是一位天师吗？”

编导愣住了，符九萧怎么猜到的？蒙的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进去后，可以自己去问。”编导没好气道。

符九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我猜对了。问对方？那岂不是说明对方就是天师了！如果是艺人，根本不需要问。”

编导的眼睛猛地瞪大，脱口而出：“你作弊……”

“作弊？”符九萧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编导小姐姐，我猜出来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不就是不给我提示嘛。虽然我是个过气演员，但让导演换掉你，还是轻而易举。”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在看到编导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后，心里顿时明白了——对方是故意在刁难自己。或许是为了讨好那位天师，又或许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但无论如何，说他作弊，绝不容忍。

编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显然没想到符九萧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会反过来威胁自己。

这次，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之后的路程，编导不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避开了符九萧，显然是被他刚才的话震慑住了。

到了茶水间门口，编导甚至主动让到一旁，微微侧身，示意符九萧先进去。

符九萧没有看她，推门而入。

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

然而，当男人缓缓抬头时，符九萧却愣住了。

这张脸——不正是他昨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符九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渣男！”

*

钟意庭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嘉宾。

编导让他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最终选择了靠近窗边的座位。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肩头，映出一片暖意。由于不知道其他人何时到达，他索性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低头翻阅起来。

时间总是很缓慢，书页在指尖轻轻翻动，他低着头，目光沉静而专注。

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钟意庭抬起头，看到一个娃娃脸青年站在门口。对方唇红齿白，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眼睛大而圆，眼尾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无辜和稚气。

钟意庭放下书，语气平静：“有什么事？”

符九萧脱口而出“渣男”后，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对方是嘉宾，接下来还要一起录制节目，这样的称呼并不礼貌。好在对方并没有听清。

他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好，我是符九萧，请问怎么称呼？”

“钟意庭。”男人回答得简短利落，说完后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符九萧不会以为自己很礼貌吧，进来就叫人‘渣男’，戏子果然就是没有素质。】

【有好戏看了，坐等符九萧尴尬。】

【什么意思？符九萧为什么会尴尬啊？】

【哈哈哈，钟天师太冷了，连编导小姐姐都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想要拿捏符九萧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钟天师明显不擅长交际应酬，心机也没有符九萧深，自然不会给符九萧什么面子。】

房间里很静，只有钟意庭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符九萧轻轻哼了一声，心想对方大概没有认出自己。这样也好，认出来反而尴尬。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钟意庭手中的书，那书封面是纯黑色的，没有书名，也没有图案。

他有些好奇，随口问道：“这是什么书？看上去有些神秘。”他以为钟意庭会像刚才一样冷淡，头也不抬地敷衍过去。

然而，钟意庭却合上书，抬起头看向他，语气淡然：“这是天师道的修行书籍，并不适合外行学习。若你有兴趣，我可以为你推荐几本入门的书籍。”

【钟天师，你很奇怪！】

【我听错了吗？钟天师居然回答符九萧了，钟天师你的冷漠呢！】

这话似乎印证证了符九萧的猜测，第一位嘉宾是天师。

然而，看着钟意庭那张精致的脸，他心里想得却是，这莫不是一个不出名的明星，想要装装样子。

“你真的是天师啊？”为了不让对方自尊受挫，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钟意庭将书放在腿上，目光扫过符九萧：“我来自天师世家，从小修行法术。你这么问，是因为我有八个前女友，所以不像天师？”

【卧槽！八个前女友？！这是什么天师啊？！】

【天师也能谈恋爱吗？还谈了八个？！这也太离谱了吧！】

【钟意庭：我是天师，但我也是情场高手，有问题吗？】

【不过，钟天师这张脸，反正我上我也行。】

【钟意庭：我有八个前女友，但我依然是个好天师！】

符九萧：“……”钟意庭居然认出了自己！

他有些心虚，这要承认了，岂不是让对方以为自己在偷听。

“没有，我觉得你很像天师。还有什么八个前女友，钟天师也是真厉害，玩得这么花！”

钟意庭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他其实是被逼的。但他既不想解释，也不奢求他人的理解。

“嗯，谢谢你的夸奖！”他的声音故作低沉。

不知为何，符九萧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苦涩。

钟意庭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昨天都听到了吧？”

什么！符九萧心慌意乱，脱口而出：“我没有偷听！”

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啊！救命！这句话一出，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听到了吗？而且这么急着反驳，不是更显得心虚吗？

钟意庭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你这么介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符九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这人什么意思？不介意自己偷听了？还有什么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符九萧快速瞥了钟意庭一眼，发现对方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下去，与昨天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里不由得警铃大作——他在调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