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九萧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钟意庭,你在哪里?”
他是跟着钟意庭走过拐角的,可走过拐角后,钟意庭却不见了。
符九萧的眉头紧锁,以钟意庭的本事,鬼怪也不可能抓走他。那么,是道观有古怪,还是他迷路了?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中垂下的白布上,那些白布在风中轻轻飘荡,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片刻后,他摇摇头。如果这个道观有古怪,钟意庭肯定会提醒自己。
可他怎么会迷路呢?
符九萧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白布阵中,小声喃喃道:“这白布不会是什么阵法吧?”
穿梭在白布中,符九萧一边叫着钟意庭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七拐八绕之后,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眼见钟意庭没有回应,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继续在白布阵中穿梭。
忽然,一扇斑驳的朱漆大门出现在眼前。
符九萧没有犹豫,推开了大门。
只听“吱嘎”一声,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符九萧愣了一下,反身去推大门,却发现大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卧槽!这里肯定有问题!
符九萧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钟意庭,你在哪里?不要吓我!”因为害怕,他大着胆子叫了一句。
大门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符九萧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当他逐渐适应了黑暗后,才惊觉自己竟置身于一座宏伟的大殿之中。
正前方的台阶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泥像,因光线昏暗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泥像下方是台阶,台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几尊人形身影,大约也是泥像。
符九萧总觉得这些泥像摆放的位置有些诡异,心中隐隐升起一个猜测:“钟意庭是你吗?”
然而,那些泥像纹丝不动,也不回应,仿佛是真正的泥像。
不是钟意庭吗?那钟意庭去了哪里?
正想着,寂静的大殿里传来一阵突兀的开门声,接着光线涌入,照亮了大殿。
符九萧回头望去,只见钟意庭站在泥像之中,模仿着泥像的姿态,一动不动。
“钟意庭,果然是你!”他并不意外。
钟意庭庭微微一笑,从台阶上跃下。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袭红色长袍,长发如瀑,面容清丽而淡然,目光在钟意庭身上停留片刻,点点头:“来了?”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符九萧,见符九萧脸上的表情有异样,顿时明白了一切,责备道:“你吓他做什么?”
钟意庭对着女人作揖:“师叔,我在逗他玩呢。”
符九萧也赶紧从台阶上下来,学着钟意庭的样子行礼。
女人微微点头,目光在钟意庭和符九萧之间扫一眼,神情忽然变得古怪。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上香。”
她踏上台阶,在泥像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动作庄重而虔诚。
符九萧慢悠悠走近钟意庭,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钟意庭,不如你教教我你这吓人的本事吧。”
钟意庭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哦?你还真想叫我师父!”
符九萧轻笑一声,伸手搭在钟意庭的肩膀上,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若是叫你师父,那我岂不是有八个师娘?还是算了吧!”
钟意庭目光落在符九萧近在咫尺的脸上:“哼,你是在取笑我!”
符九萧:“那还不是因为你吓我!”
钟意庭:“吓到了吗?”
符九萧故作可怜:“吓到了,我心灵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钟意庭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带着一丝宠溺:“好吧,我错了。我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符九萧正准备将把补偿应承下来,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原以为,你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从台下上下来,静静站在不远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下,劈得空气瞬间凝固。
符九萧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慌乱地移开搭在钟意庭肩上的手,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就是闹着玩……”
见符九萧表情中的不自然,钟意庭愣了一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本来就是闹着玩。
女子轻笑出声:“哎呀,看来是我多嘴!?”
她优雅地转身踏上台阶,衣袂随风飘动,“别傻站着了,都上来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却戛然而止。
符九萧隐隐明白她要说什么,脸上挂着一丝心虚。
女人所说的“上来”,指的是来到泥像面前。
符九萧踏上台阶,站在泥像前,这个位置能让他清楚地看到泥像的每一个细节。
泥像是一位女子,身披长袍,衣袂飘飘。她的面容端庄而神秘,眉眼低垂,似在俯瞰众生,又似在沉思。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微微翘起,仿佛在结某种古老的印诀。
泥像的材质是泥,但工艺极为精细,女子的举止、动作、面容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一般。
符九萧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泥像是谁?”
泥像如此巨大,又置于如此宽敞的大殿之中,想必一定是某位神仙吧!
钟意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泥像。
女子转向符九萧,淡淡道:“我叫墨漓,也是你的师叔。好了,先跪下。”
符九萧一愣,眼神中透着疑惑:“跪下?”
钟意庭点点头,率先跪了下来,神情恭敬:“这是我的师父。”
符九萧愣住了:“你的师父?我也要拜?”
墨漓指了指那座泥像,点点头:“她也是你师父,自然是拜她。”
符九萧一惊,原来自己不是钟意庭的徒弟,而是这泥像的师弟。这么说来,钟意庭居然一直瞒着他。
哼,他就知道这人喜欢戏弄他。
符九萧在泥像前跪了下来,侧头看向钟意庭,只见对方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符九萧,我对上古法术的掌握不如师叔,若是你想要更好地控制那东西,还是跟师叔修行比较好。”忽然,钟意庭睁开了眼睛,说道。
符九萧看了看钟意庭,又看了看墨漓:“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拜到师叔门下?”
墨漓笑了笑,语气轻松:“哎呀,我可不敢抢师姐的徒弟。”
符九萧不解,他们好像都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钟意庭解释道:“从名义上来说,你拜到师父名下比较合适,毕竟……”
符九萧听出钟意庭话里的意思,大约是师父先遇到自己的吧。以前,他一知半解,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白。
比如,钟意庭上次给自己的玉佩,那玉佩与自己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所以,他很容易就得出结论:那块玉佩是钟意庭师父给自己的,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受到的庇护,来自钟意庭的师父。
所以,他应该拜在钟意庭师父门下。
“嗯,我明白的。”符九萧点点头。
虽然未能见到师父的真人,只能对着泥像行礼,但只要稍加推测,师父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以那位的威望,自己能拜入其门下,实乃三生有幸。他郑重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墨漓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接下来,你是打算在这里修炼,还是跟钟意庭回去?”
符九萧微微一愣:“我可以选择?”
墨漓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当然。这里环境清幽,适合修炼,但如果你不习惯,也可以跟钟意庭回去,到时候我会亲自上门指导。”
钟意庭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师叔,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让他在这里修行吗?”
墨漓看了他一眼,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啊?我改主意了。毕竟修炼之事,还是要看个人意愿。”
符九萧犹豫了。若是跟着钟意庭回去,那有点麻烦师叔;可留在这里,他看了看周围,这里环境真的适合住人吗?他要是真的住这里,恐怕根本不习惯吧!
钟意庭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改变主意?”
墨漓却不看他,而是转向符九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师侄啊,也不用怕麻烦师叔哦。师叔常在人间走动,上门指点不过是顺便的事!”
符九萧陷入沉思。这或许是他与钟意庭保持距离的绝佳机会,但一想到今后见面的机会将大大减少,他的心头又涌起一阵不舍。
爱而不得固然痛苦,但逃避就能解脱吗?
“多谢师叔,我还是跟钟意庭回去修行。”他最终做出了抉择。
墨漓了然一笑:“好。”
返程路上。
符九萧摩挲着胸前的玉佩:“钟意庭,师父她……是个怎样的人?”
玉佩保住了他的性命,可他还没有感谢师父呢!
钟意庭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停住脚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问师叔。”
符九萧点头。他隐约感觉到,钟意庭在某件事上苦恼。
*
大殿内,墨漓跪在泥像前,神情虔诚。
“回来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没有回头,却从脚步声中判断出钟意庭的身份。
钟意庭几步登上台阶,在泥像旁站定:“师叔,我们不是说好辅助符九萧修炼,控制那东西吗?”
那么,在道观修行是最佳选择。
墨漓缓缓起身:“没错,但这只是备选方案,是次选。我们真正的目标,是要在我们三人中培养出一位神明。”她直视钟意庭,“你师姐修为不够,你我皆卡在爱情劫上,但我已经没有希望,可你不同,只要渡过爱情劫,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这与符九萧有什么关系?”钟意庭几乎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
墨漓意味深长地笑了:“他不是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