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夜幕下,钟鸣嘉的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就是这么坏。”
一股脑地把积攒了那么多年的心事全说了出来,钟鸣嘉非但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有一种□□的尴尬和羞窘。
他现在根本不敢看严辛的表情,也完全不敢猜测严辛的心理。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黏糊糊的,粘在皮肤上不舒服。已经染上汗渍,今晚回去就得洗。这身衣服还挺贵的,钟鸣嘉还不想让它出问题。可是现在又太晚,回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钟鸣嘉心里乱七八糟的。
周围好安静,严辛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钟鸣嘉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恼人的寂静时,严辛动了起来。钟鸣嘉本就时刻注意严辛的动作,严辛刚一抬腿,他就立刻跳了出去。
“不许打人。”他站在离严辛一米远的地方,没什么底气地喊道。
严辛看着他这副防御的样子,眉宇间倒真浮现出几分怒气。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钟鸣嘉微微撅起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你打过我的,屁股。”
“咳。”旧事浮现在眼前,严辛少见的也有点尴尬。“那不算。”他否认道。
“怎么不算,”钟鸣嘉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客气,“明明就很疼。”
严辛纠正他:“我没用力。”
钟鸣嘉不听,“我说疼就疼,打的又不是你。”
严辛忍不住想要扶额,提醒道:“小嘉,不要岔开话题。”
钟鸣嘉这次没有说话,他和严辛对视了两秒,然后气鼓鼓地走了回去。
真头疼,严辛明明想认真和他谈谈,此时时刻,却只想亲亲他的脸蛋。
钟鸣的底牌已经全都摊开,现在决定权完全交到了严辛手里。不过他本人是绝对不会在严辛面前承认这一点的。他重新仰起头,语气骄矜地说:“你想说什么,说吧。”
潜台词分明是,说什么我也不听。
严辛刚才想亲他,现在则是想把他的衣服扒开,好好教训他一下。
“我没什么想说的。”严辛突然给这件事做了个了结。
钟鸣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
严辛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我没什么想说的。如果你非要听点什么的话,那,小嘉哥哥,我知道了。”
钟鸣嘉的脸被江边的风吹了那么久,早就凉透了。严辛的手却是温热的。严辛的手和他的手也不一样,严辛的手心有茧子,指腹也没有那么柔软。
但钟鸣嘉就是觉得很安心。
“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钟鸣嘉的眼眶又开始变热。
严辛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你不是知道吗。”
钟鸣嘉嘴硬地说:“我才不知道。”
严辛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钟鸣嘉的脸蛋:“小嘉哥哥,你这是恃宠而骄。”
“我就是故意的,”钟鸣嘉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要是因为那些话就不理我了,那我也再也不要理你了。”他有点赌气地说道:“我就是自尊心高,我就是自傲。我就是痛死,也要这么过。”
“哼,谁都别想管我!”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掉眼泪。
严辛真是被他哭的没了办法,心里软成了一片云。从一开始,钟鸣嘉的眼泪就是对付他最好的利器。偏偏严辛知道,钟鸣嘉从来没想用这种武器来对付他,钟鸣嘉只是泪失禁。
钟鸣嘉明明比谁都要坚强。
“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要掉眼泪,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钟鸣嘉伸手拨开严辛给他擦眼泪的手,自己飞快地用手背摸了两下脸,勉勉强强地从哭包变回了大王。
“你以为我愿意啊,又不是我想哭的。气死我了!”
夜风还是不停地吹,眼泪都融入了漆黑的夜里。只有路灯和月亮听到了那些私语,见证了那些亲吻。
等他们回到钟鸣嘉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虽然话已经全说开了,但钟鸣嘉还没忘了,他和严辛还是分手的状态。虽然很没有说服力,但他现在真的还没有想明白。
“你真没有开车?”他站在院子里问严辛。
严辛玩味地说道:“你是不想让我进去?”
“我们已经分手了。”钟鸣嘉硬着头皮说下去。
……
“干嘛那么沉默,”钟鸣嘉忍不住喊道,“我们确实分手了,而且没有复合。我们只是把以前的事说清楚了,至于以后,我还没想好。”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到了最后,简直变成了蚊子。
其实钟鸣嘉也没有那么乱,他现在虽然还不明白,他到底爱不爱严辛,但严辛要说不行,要霸王硬上弓的话,他也没有问题。
这应该已经是爱了。虽然缺了那么一点说服力,但大体上没有问题。
他已经开始想,要是严辛扑倒他的话,他该用什么方式躺下,才能显出他心里的纠结,但是又没那么不乐意。
难度太高了,钟鸣嘉想了一下,决定放弃。
结果严辛轻笑了一声。
“小嘉哥哥,我们来打个赌吧。”
钟鸣嘉悄悄支棱起耳朵。
“就赌,我能不能在今年结束之前把你追回来。”
钟鸣嘉的表情变得凝重。“容我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十月底了,还有两个月,今年就要过去了。”
“是,还有两个月。”严辛的表情非常自信,“新年的第一天,你一定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哈?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钟鸣嘉惊讶到开始发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两个月而已,我是这么容易追的人吗?还敢跟我打赌,我要是想卡着你,死活就是不同意呢?”
“不会的。”严辛似乎非常笃定。
钟鸣嘉的脸色一变,“你不要用车祸失忆和癌症这种手段来耍赖,我真的会生气。”
“不会。”
这下钟鸣嘉真的开始陷入怀疑。这个赌完全不公平,能不能成,决定权全在他手里。严辛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手段。
“怎么样,赌吗?”
钟鸣嘉看着严辛那张自信的脸,微微心动。“赌注是什么?”
严辛道:“还没想好。等我成功的那天再说,怎么样?”
还成功呢,钟鸣嘉在心里吐槽,他倒要看看严辛有什么本事,竟然这么猖狂。
“好,赌吧。我的赌注,也是我赢的那天再说。”
“一言为定。”严辛举起手掌。
钟鸣嘉抬起手和他合掌一击。
“一言为定。”
太傻了,钟鸣嘉拍完手就后悔了。简直像两个小学生。
严辛则是满脸的愉悦,眼睛亮得像无垠夜空里的星星。“那么我们的赌约就从今天——哦,从今天白天开始。”
钟鸣嘉完全不想说话,他开始觉得他一定是太困了,才会答应这种无厘头的东西。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钟鸣嘉一个激灵。严辛真的要走啊,这么晚了,还要回去。他没有那么坚决啊,严辛怎么不知道坚持一下。
钟鸣嘉的心里在激烈地斗争,殊不知他的担忧早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被严辛看在了眼里。
严辛猛地低下头,凑到钟鸣嘉的面前,钟鸣嘉突然和他近距离对视,心里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晚安,小嘉哥哥。希望你今晚的梦里,有我的身影。”
说完,严辛歪了歪头,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钟鸣嘉傻乎乎地睁着眼和严辛嘴唇相贴。
五秒钟之后,严辛放开了钟鸣嘉,和他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去。
徒留钟鸣嘉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过了好久才回屋去。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像过去一样。
就像严辛说的,他开始重新正式追求钟鸣嘉。几乎每一天,钟鸣嘉都能看到严辛的身影。他倒也没有刻意卡着严辛,不让严辛成功。严辛送他礼物他就收着,严辛说要出去玩,他就跟着一起去。严辛说想他,他甚至回严辛家住了一个星期。
鲜花、晚餐、电影、摩天轮……
暧昧的人,喜欢的人之间会做的事,他们都做了。
甚至中途床也不小心上了一次。(虽然那次之后他又冷了严辛几天。)
但是恕钟鸣嘉直言,他没从这些事里看出任何的不同。
这就是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啊,对他们两个来说一点都不稀奇。虽然他也觉得很开心(主要是因为和严辛在一起),但是这些事根本没法让严辛这么笃定吧。
严辛一定还有后招,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手段。
然后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天气一天天变冷,对钟鸣嘉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反正没事他几乎不怎么出门。但是严辛每天跑来跑去的让他有点心疼。虽然严辛不怕冷,而且冬天身体依旧火热,但钟鸣嘉依然贴心地搬到了严辛家里。
他现在每天除了画画就是织围巾,他已经织了三条围巾。这种一旦熟悉之后就不用怎么动脑的手工是他找到的一种放松方式。创作实在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被缠得心烦了,钟鸣嘉甚至觉得它就像虫子和大树。
有的时候树干明明都被蛀空了,从外面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本人才知道,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
更可恨的是,那条名为作品的小虫,根本就没什么变化。一点也没有长大。
当然,他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放松的方法。只是现在冬天了,织围巾比较应景。而且严辛很喜欢他织的围巾,明明不需要,还是围着上班。
所以他现在织的这条是粉白色的,他就不信严辛连这条也能戴出去。
在这种重复的劳动中,他觉得他已经变得非常平和了。
要是严辛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莫名其妙自信的话,那他也只能成全他。谁让他不忍心看到严辛伤心呢。
还是那句话,他和严辛之间,哪有什么输赢。
十二月初的时候,钟鸣嘉突然收到了Aurore的消息,她说她非常想他,今年圣诞节,她会来国内度假,顺便来看他。
钟鸣嘉回复她说,他们明明只分开了几个月。不过他也想她,欢迎她来这里玩。
为了迎接Aurore,钟鸣嘉特意去网上查了信息,做了攻略。回来之后,除了和严辛出去约会,他也没自己出去逛过,这次正好出去看看。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严辛,严辛问,要不要一起和他去见Aurore。钟鸣嘉想了想,还是先不让Aurore和严辛见面了,毕竟他还没答应严辛,不能让严辛你太得意了。
二十号那天,钟鸣嘉早上去了七点钟就出发去了机场,迎接Aurore。快十点的时候,Aurore从出口了走了出来。钟鸣嘉一眼就看见了她。棕褐色的头发,高挑的身材,时尚的穿搭,仿佛巴黎的细雨又落到了钟鸣嘉身上。
熟悉的感觉,那种他是土老帽的感觉,又回来了。
“嘉。”Aurore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钟鸣嘉回抱住她,他没有贴面礼的习惯,Aurore也很贴心地没有亲他。
“嘉,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你还好吗?” 拥抱过后,Aurore热情地询问他。
钟鸣嘉高兴地说:“我挺好的,你呢,你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你知道。”她拉着钟鸣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今天的衣服,看起来好贵。”
钟鸣嘉呵呵笑了两声。能不贵吗,都是从严辛衣帽间里找的。
“啊,”Aurore惊呼了一声,然后小声问道,“难道你恋爱了,另一半是个富豪?”
嗯,倒也没错,钟鸣嘉一个劲的微笑。
Aurore两眼放光,抓着他往外走。“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认识Aurore的时候,钟鸣嘉着实被她的外表“震慑”了一番。Aurore很漂亮,是个十足的美人。但这不是关键,美女并不是什么让人恐惧的事物。问题的关键是,她很时尚,是那种潮到一看就和他这种内陆人无缘的那种程度。
太潮了,他有点恐水。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