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整个皇城除了高贵的金黄色,还有鲜艳的大红色。在皇城的最南边,几百人的队伍自城门而进,南宫杏映戴着半透明的红盖头端坐在巨大的轿辇上,阿盈和阿梵在轿辇两侧跟随着大部队缓步向前行进。
此长路乐声不断,直到几个时辰后,也就是下午时分,众人到达大殿之前,轿辇才停下。南宫杏映下了轿辇,一步一个台阶被人扶着踏上去,到达季贞面前。季贞牵过她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大殿。
三拜过,而礼成,授玉玺,万人朝拜,喜宴正式起,南宫杏映却回了婚房。只因着交趾有一规矩:任何一个女子在自己出嫁前都不可让旁人瞧见自己是何模样,只有等到新婚之夜夫君揭了盖头,其他人才可以见得。
为了避免让人看见自己,南宫杏映就先回了婚房去。
而天刚黑时,季贞就进了婚房,对一众宫女吩咐道:“都退下罢。”
南宫杏映没料到季贞会来得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将藏在衣袖里的一包药粉倒入酒壶中。脚步声愈来愈近,她不禁攥紧了衣裳。
下一瞬,她身前出现一双金丝镶边鞋。季贞拿着玉如意揭起了她盖头,还递过来一杯酒,坐到床边,对她道:“喝了这杯合卺酒,你以后就是大盛的皇后。”
季贞说话冷冷的,没有前几日在朝臣面前那般温和,这让南宫杏映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点头,乖乖地和季贞喝了合卺酒。
喝完了合卺酒,她心惊胆战,就怕季贞有什么动作。却不曾想季贞起身,拿过她手中酒杯,对她道:“熄烛歇息罢,朕不碰你,但若是有人问起,皇后只道已圆房。”
南宫杏映是一脸疑问的。
季贞见她这副模样,强扯嘴角,“难不成皇后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这等事吗?”
南宫杏映微微一笑,心道这皇帝倒是个明白人。只是转念一想,又怕他是有什么阴谋,该不是要进攻自己国家。她违背良心,开口试探,“臣妾喜欢陛下,”她低下头,故作娇羞,“自然愿意和陛下共赴极乐……”
她感到恶心至极,说完就在心里对这话无物地吐了几回,已解浑身难受。
季贞却不露笑脸,转移话题:“亮着烛火朕睡不着,皇后若是怕黑就先睡下。”
正如她意。
南宫杏映装作委屈的模样,尝试说些让季贞认为自己娇生惯养、柔弱无力的话,“陛下,这凤冠堪重,可否……帮臣妾把它取下来……?”
季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南宫杏映又道:“陛下?”
季贞心里头叹了口气,终于上手,帮南宫杏映取下凤冠,放到桌子上,走到一盏烛火旁,“睡罢。”
南宫杏映卸下衣物,爬上榻躺下,盖了一边被褥,侧目看着季贞,目光很是让人心疼。
季贞看都不看一眼,熄了所有烛火,向榻走去。
等到他上了榻,一旁的南宫杏映靠近些,他却道:“旁边那么大的空间,皇后睡过去些。”
南宫杏映不再多说,很听话地睡过去了很多。
这一夜,没有噩梦、没有恐惧——她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李元希和游青吟双双来给她请安。她们三人坐在一个屋内,却是三种不同的心境。
李元希看到南宫杏映面纱下的容颜时,心里起了三分畏惧,剩下六分全是羡慕嫉妒与恨。
而游青吟不同,她刚跨过门槛,见椅上之人穿金戴银虽耀眼,但却觉得那粉白的面颊上露出的微笑更加迷人、令人沉醉。如若不说她笑起来如何,那她就是静静地坐着,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或许真的是天仙下凡来了。
她细看之时,又发现南宫杏映淡棕色的双眼似有一股魔力,要将她拖拽至她身边。她甚至觉得只有她一动她粉红的双唇和粉白的柔荑,都将如受众人敬仰的天神一般,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美丽的天神。”南宫杏映在心里道。
等二人行了礼,李元希第一个上前道:“皇后娘娘,臣妾这几日命人打了两个小金镯,想着殿下或是公主降生时,给他们配戴上。”
李元希身旁的沁灵立刻端着一个木盒子上前。阿盈下了台阶接过,打开端到南宫杏映面前。
南宫杏映看了一眼,扯一下嘴角,“多谢贵妃了。”
李元希勉强一笑,“皇后娘娘所言太过客气。”
南宫杏映没再说话,反倒是看了一眼斜下方的游青吟,见她左右仰头摇着想要看清那金镯子,不漏痕迹地笑了。
游青吟却没发现。她正试图看那金镯子长什么样,仰了仰头,看不见,干脆就放弃了,反是让随自己入宫的贴身侍女景微拿着自己爱吃的糕点送到南宫杏映面前,一股清香的桃花味随着盒子的打开而四散。
“皇后娘娘,这是桃花糕,很好吃的,您尝尝看。”
南宫杏映见游青吟一脸期待,心里觉得可爱,表面还尽量把持住不露馅地微微一笑,“是吗?”
游青吟稍稍提高了音调,“是啊!没到桃花开花季,臣妾就惦念着,如今正是桃花盛放期,可以吃到。您或许不知道,这个糕点,在东城四街第三个屋处——“苏娘桃花糕”,这才有的卖,每每到桃花盛开季,天还没亮,排队买桃花糕的人就排满了整条街,实在难以买到!”
“本宫尝一口试试。”
“您尝尝,指定好吃!”
游青吟似乎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以为就只有她和南宫杏映在,因而又弯着眉眼期待地问道:“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好吃。”南宫杏映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游青吟嘻嘻一笑,殊不知对面的李元希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恨,像是要命人揍她一般。
午时,定王府。
何喻究到达严靖泽卧房,敲门而进。他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给严靖泽,“王爷,季世仁军资已筹备完毕,大批交趾军队也已到达季世仁的封地境内。”
严靖泽拆开信封,一字一句地看完,嗤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何喻究问道:“王爷,是否要动用在季世仁封地境内的军队,还是要一起动用在长江下游的将士们?”
严靖泽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窗外桃花盛开,过分艳丽,整个院子全是桃花的清香,还附有几丝甜味。春风至,桃花朵朵飘。
他闭眼吸一鼻子香甜,随后又睁开双眼,接受春天带来的所有一切,倏忽而笑,“先按兵不动,等他们其中一方败逃之际,万军出征,我们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