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在范时青浅蓝色衣袍上的金蟾蜍已经转移到了她肩膀上。
范时青抱着小萝御剑而行，而夕萤在她侧面腾云驾雾。
她偏头看了一眼，居然真的和电视剧里的神仙一模一样。
比她御剑的档次高多了。
范时青没注意到，夕萤有那么一瞬曾看了她怀里的三花猫一眼。
千萝爪子按住范时青的手腕，丝毫不在意分身的看法，心中升起的酸涩竟令她舒爽了几分。
她不由得再次感概自己有先见之明，以仙尊的身份，总是不会得到阿青青睐的。
这些时日，她当然看得出来阿青没有真心相待夕萤，虽然与最初相比有了点改变，但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而已。
千萝安静趴在她怀里，尾巴轻晃，感觉与夕萤相比，同龄人更有威胁。
可在这句话从脑海里钻出来的时候，千萝还是很难受，不知是不是分身的情绪影响了她。
“夕萤是你，小萝也是你，可锦玄对同样的你态度差距这么大，甜蜜痛苦交织。”金蟾蜍说，“我看着也难受。”
千萝抬眼，圆圆的瞳孔盯着化成绣纹的金蟾蜍上。
“我传音的，别担心，你的阿青听不见的！”
千萝：“我知道。”
金蟾蜍说出了她最真实的感觉，她在想，自己真的能一直欺骗下去吗？明明阿青之前说过她不喜欢被骗的。
“我觉得欺骗是得不到好结局的。”金蟾蜍晃悠悠的嗓音响起。
千萝心中像被扎了根刺，她呼吸的频率加快了几分，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但是吧，锦玄对夕萤的印象十分糟糕，坦白之前调转印象才是最重要的。话说你之前不是就想以小萝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千萝还没来得及出声，金蟾蜍就又自顾自道：“噢，我知道了，是你发现她对夕萤偏见很重，所以心里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了。”
千萝终于插进了话：“我可没说我要恢复夕萤的身份，是你自己的猜想罢了。”
“至于你说的调转印象，倒是有点可取之处。”顿了顿，她又道，“前段时间，我好奇过阿青为何对夕萤偏见如此之深，当时，她只说是从一个见过两面的人那里知道的。我那时便觉得奇怪，但阿青并未多言，我也不好再问。”
“你是说，你怀疑是那个人做的手脚。”
金蟾蜍也沉默了，当年锦玄身亡后，元曦、沈凌也随之离世，它有怀疑过其中的原因，但当时它因为对付魔兽也受了伤，被迫沉睡了那么多年，事情便不了了之。
一千年之后那些人重新出来……还想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那个组织？”
千萝：“不是，当年她们和师尊有同样的目标，师尊离世后，她们也沉寂了很久，不久前才重新活跃。所以，我肯定绝对不是她们。”
“什么目标？”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缺了一部分。”
金蟾蜍笑了：“这记忆缺的还真是时候，一定是你知道了什么，所以那段记忆才消失了！要不我们想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千萝：“我找过各种办法，都没什么结果。”
金蟾蜍将刚刚的话整理了一下，激动了。
“你的意思是，范时青可能会知道！那我们问她不就好了！你不方便，那就我来问。”
“你打算怎么问？若是阿青问你从何处得知呢？”
金蟾蜍一僵，说不定它无知无觉就被范时青套出了一堆话，到时候千萝的身份都会暴露。
“那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千萝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只需要让阿青对那个人产生怀疑。”
而她的分身就是突破口。
金蟾蜍无话可说，良久，它忍不住开口：“原来你早就有主意了！我还以为你变成三花猫，天天待在锦玄身边，早就乐不思蜀了，看来你这一千年也没白活啊！”
千萝没理它。
云层下城池开阔，其间来往行人密集，街上杂耍遍布，她们到的时候，日光已经西沉。
“师尊！我刚刚突然发现我们这一身道袍太显眼，不如换一身吧？”
范时青拿出一身鹅黄色衣裙直接递给了夕萤。
夕萤微怔，随后点头。
范时青纳闷，居然没有生气？她可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出换衣服的要求的，还是换她最不喜欢的颜色。
“你不换吗？”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师尊看她。
范时青忍住笑意：“换。”
她换的衣服和小萝是同色系，随样式不同但都是淡粉色，十分相配。
范时青拍了拍肩膀处的金蟾蜍，那道绣纹瞬间变小，钻入了发簪的透明珠子里。
“没有粉色吗？”
“嗯？！”范时青瞠大双目，“师尊喜欢粉色？”
“嗯。”
“可是我好像没见师尊有穿过月白色以外的衣衫。”
夕萤补充：“是刚刚喜欢的。”
不知怎的，范时青听到这句话胸腔一震，就好像……好像背后还有别的意味。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夕萤，确认她表情如常，这才道：“适合师尊的只有这么一件，其它的衣摆都有点短。我们可以一会儿去买新衣。师尊喜欢的颜色我们可以全都买一遍！”
“不过……师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夕萤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们都不能动用灵力哦！谁要是先动用，今天花的灵石就由谁掏。”范时青从木牌里拿出一枚镯子，直接套在了夕萤的手腕上。
“好。”
“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了！”
范时青率先拉住小萝往前走，然后回头招呼她。
“师尊快来，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夕萤跟了上去。
拿到范时青给的手镯，她看两人交握的掌心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金蟾蜍坐在珠子里叹气，一个廉价的手镯居然都让她这么开心？
幸好分身和本体记忆不互通，不然分身知道了真相，岂不是能当场哭出来？
一入城，人便多了起来。
芜川岛上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也就是范时青过来才热闹了些，夕萤从没接触过这么多的人，她忍着不适，尽量侧身躲过行人的触碰。
视线一直追随着走在前方的少女，只可惜两人之间的人流量太大，她们很快便被冲散了。
夕萤被撞了下左面的肩膀，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阿青的身影。
她下意识就想用灵力为自己荡开一片空地，但想到和阿青的约定，夕萤收回抬起的指尖。
她的气息还在附近，夕萤在心里道。
范时青早就进了街边的茶楼，她炼制的镯子和监控差不多，可以检测到夕萤的情况。
见证这一幕的金蟾蜍凉凉道：“范小辈，你这样对夕萤，有点欺负她了吧？从来没出过岛，现在又限制了灵力，多可怜。”
范时青吹了吹茶水，不满道：“一句话怎么可能限制住她的灵力？她若想，自然可以用。”
包间内也没其他人，范时青直接让监控浮在空中。
画面里的千萝极力避免和周围人的接触，她眉间微皱，似乎根本忍不了这么多人。
行走的速度虽然慢，但也在朝她们靠近。
她抿了口茶，突然问了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师尊没离开过玉方仙门？”
“当然了！”
千萝的分身一直都坐镇玉方仙门，从不离开。
“你怎么知道？你还没我在玉方仙门的时间久。”
金蟾蜍：“我，我天天出岛，和外面的弟子们都混熟了，这早就在外面传遍了。”
“传言嘛，有真有假，她出去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
金蟾蜍“哦”了一声：“那倒是，夕萤仙尊也比传言中好相处太多。”
手中茶杯转了一圈，范时青点头：“是啊，她确实待人接物都很好。”
画面中，夕萤正扶起摔到的女孩，然后拍了拍她的衣裙。
女孩忍着痛：“谢谢姐姐！这是我刚采的小花，和姐姐一样漂亮，送给你。”
面前的白色小花随风摇曳，细软的花茎被握在掌心，正好举在夕萤眼前。
“阳阳！”
女孩再次晃了晃手里的小花：“姐姐快拿着，我娘来找我了。”
夕萤接过，她看了手中的花半晌，直到身后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哦？看来师尊得到了小孩子的喜欢呢！”
夕萤偏头，正好和弯腰探头看小花的范时青对上了视线。
范时青轻笑，拉住夕萤的胳膊，扶她站了起来。
“师尊一直蹲着，腿不麻吗？”
夕萤退后一步，避开范时青的搀扶。
“抱歉，”范时青垂眸，“刚刚人太多，我一时没注意到师尊不在后面了，为给你赔罪，我专门买了很好吃绿豆糕。”
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挂着包好的糕点。
“你不用赔罪，我没有生气，只是……”
“只是什么？”
“有点不开心。”
范时青动作顿住，一丝不可置信从眼中升起。
她从未想过书里性格暴虐、冰冷无情的夕萤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句话的语气居然有点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