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妮子怎么走的这么快！”常为国嘟囔一声，加快了步伐。

他走的很快，一路上都注意着前方，却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的身影。

“难不成俩孩子没有走这一路？”

从这里到镇上的大路只有一条，上面铺满了沥青，有通往省城和市里的班车。

车次不多，除了出远门，很少有人乘坐。

小路却有无数条，从这个村子拐到另一个村子里。从这条田间小路到另一条田间小路，有无数条路可供选择。

两姐妹为了赶时间，大概率是选了一条最节省时间的路。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更为担心。

从这里到镇上，有一条很宽的由南到北的河。想要去镇里，必须得绕回来从这里过桥。

眼看旁边就是派出所了，常嘉贇去是忽略掉了，继续向前走去。常梦泽不由得疑惑，“姐，你不去改名字吗？”

“等下午再过来也一样，我们先去卖东西。”

两人走到了钢厂的附近。这家钢厂是二十年前建立的。工人很多都是从省里那边来的技术人员和骨干，还有不少被分到这里的学生。

来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不少摆摊的人。

“姐，这里好多摆摊的人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常梦泽，看到这么多的人，一反常态的害羞了起来，就连声音了低了不少。

扫了一眼，常嘉贇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时间还早，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卖早餐的。

什么茶叶蛋、豆浆、饼、和油条之类的。有一家卖包子的，口味远不及未来那么多。

“还行吧。”见识过大场面的常嘉贇脸色如常。她放下背篓，将盖在葡萄上面的叶子拨开，拿起常梦泽手中的木板放在面前。

给上面铺了一些叶子，她小心翼翼的将葡萄放了上去，方便展示。

“包给我。”常嘉贇伸出手。

“哦。”常梦泽拿下包，递给了她。然后乖巧地站在一旁，看她的动作。

常嘉贇将鸡蛋拿了出来，放在了王桂芬用柳条编织的小篮子里。又拿出笔，在上面写着：煮鸡蛋：一毛一个。还备注了农家散养的走地鸡，含优质蛋白，开启活力一整天等等。

压在了篮子下后，她又拿出另外一个木板，在上面写着国产新鲜葡萄：7毛一斤。

想了一下，她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缓解疲劳，美容养颜，补充气血。

“姐，你真是个商业奇才。”常梦泽竖起了大拇指。

“也省得咱俩吆喝了。”

选择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除了这家钢厂，附近还有学校。镇上的初中和高中，恰好旁边的另外一条街上。

那些不愿意去吃食堂，也不愿意自己做饭的老师，会特意走到这条街上买早餐。

不一会儿，就有很多骑着自行车的人来到了这里，有些会直接略过人群，有的会特意停下来，四处看一看。

一位年龄和王桂芬差不多大的亲切女性，来到了姐妹俩的面前。一眼就被纸板上所写的字吸引到了。

周围卖东西的人，摊子就是他们的活招牌。卖的是什么，打眼一瞧就清楚。

常嘉贇卖的东西同样也是一样就能看清楚，却是明码标价的。

吸引她的是那一行小字，比起以前，生活好多了的现在，很多人都开始追求起了营养。至少对她们这些有些固定工资，且不用为生活发愁的职工来说，是这样的。

气血问题，可是困扰着很多女性。特别是她现在的年纪，更是需要注重这些问题。

常梦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常嘉贇就连忙招呼，整个人特别的热情，让常梦泽呆在了原地。

“姐，这鸡蛋是早上刚煮的，蛋白入口细腻。我家的鸡是吃五谷长大的，也是放养的。买它肯定没错。”

常梦泽呆愣地听着她姐口中的话，按照年龄来讲，应该喊阿姨才对。见这位大姐看的认真，她很快明白了她姐的意思了。

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姐这么会说话了？还有她脸上的笑容，很难让人拒绝。

“这葡萄也是我家种的，绝对的绿色无污染食品，我一大早特意去园里摘来的。您看这叶子还很新鲜呢。”

常嘉贇说的没错，一眼就能看出新鲜程度来。大姐笑出了声，“你这妮子真会说话，我的年纪估计能当你妈了。”

“哪有，姐你比我妈年轻多了。”嘴甜的常梦泽立马接道。

“那给我来两个鸡蛋，再来……”大姐弯下腰，从背篓里挑了三串新鲜的葡萄。

“葡萄是两斤一，你给两斤的钱就行。”秤尾翘的高高的，常嘉贇将秤放到了那位大姐的面前。

“加上两个煮鸡蛋，一共是一块六。”

大姐付了钱，临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们应该还在上学吧？”

“是的，我马上初三，妹妹今年初一。”常嘉贇回答道。

“好好念书，争取将来考个好学校。”

常嘉贇很有礼貌的道了谢，旁边的常梦泽听到姐姐的话，也有模有样的道了谢。

大姐心满意足拿着东西离开了，脸上满是欣慰，“真是懂事的两个孩子啊。”

没在派出所看到人，常为国就知道两个孩子先去卖东西了。

深怕俩孩子和人起冲突，或者是遇到蛮不讲理，故意刁难的人，常为国连忙向最繁华的那条街道走去。

这条街上是供销社的所在地，也是每次赶集的时候，最热闹的场所。

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常为国一边担心，一边又加快脚步走向了街道另一头的工厂所在的地方。

有了第一单生意后，后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她们迎接的第二位客人，是拥有一头漂亮头发，头上别着发卡的年轻女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口红很是夺目，手里拿着的小包更是洋气无比。

一看就是大城市富贵人家的千金，相比之下，她们两个就显得很普通。

对方靠近的时候，明显能闻到化妆品的味道。

常梦泽眼里流露出了羡慕和渴望，心里的自卑也更加明显了。

她握紧了手，再次坚定了自己要好好学习的决心。

常嘉贇忙着招呼客人，这位客人一点也不差钱。她挑了好几串大葡萄，装在自己随身拿着的袋子里。

等客人转身离开，她回头，发现自己妹妹眼里满是渴望。

直到这位顾客消失不见，她都没有回神。

常嘉贇不难理解她妹妹的心情，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羡慕过这些人，也常常自卑于自己的身世。

出身她没有办法改变，但她的人生却还是有机会改变的。

刚想这么说，她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本书。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变，却被剧情教做了人。

追根究底，所有的一切都起是因为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退学而导致的。

如果没有她曾经没有那个举动的话，后面的那些大概就都不一样了。

她不后悔自己拥有那样的人生，只是不想将自己的孩子牵扯其中。

因为她的孩子，同样也是对照组的一员。这个结果，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将眼里软弱的情绪敛去，常嘉贇又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人。她对着还没回神的常梦泽说道：“不用羡慕，这些我们都会拥有的，也一定能变成理想中的自己。”

“嗯！我知道了，姐。”常梦泽握拳，“我会和你一起努力，更努力。不管是漂亮的衣服、包，还是电视和自行车，我们都会拥有的。”

“还有房子。”常嘉贇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目光。

这一单结束不久，两姐妹的摊子就被年轻人围了，大家纷纷挑选着葡萄。

其中一位红着脸的小伙子，对着旁边的朋友说道：“别瞎说，我这是要送给宁宁的。”

这话一出，收到了好几个熟人的口哨与打趣。

常为国找到两姐妹的时候，她们已经卖出去很多单了。煮鸡蛋剩了五个，葡萄已经快卖完了。

见两个孩子好好的，他的心里才松下一口气。还好他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爸，你怎么来了？”常嘉贇意外道。

“你们两个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我不放心。”常为国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那两张写着字的木板上。

“这是为了吸引顾客目光，也是为了让顾客知道价格。”常嘉贇解释道。

常为国看着快要见底的背篓，再剩两串葡萄了，欣慰道：“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常梦泽点头，连忙夸道：“姐姐可是个卖东西的小天才，爸你就放心吧。”

小天才她真担不起。一方面她确实是卖过不少东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吃了信息差的缘故。

常为国蹲在地上，看着俩闺女招呼客人。等这一单结束后，常为国看了眼渐盛的日头，抹了把汗。

葡萄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五个煮鸡蛋没人买。

常嘉贇将其他东西收拾好，放到了背篓里面。

像是想起了什么，常为国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常梦泽的肚子响了一声，她不好意思低下头，“其实我有吃，姐姐才是什么都没有吃。”

这话不假，东西基本上都是常嘉贇在卖，她最多看一下东西，防止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东西，不然就是给人递一下鸡蛋。

她中途有啃几口馒头垫肚子。只是因为馒头有点硬，又没有菜，她啃了几口就放下了。

“我还不饿，等卖完再吃也一样。”

常嘉贇刚说完，常为国就站了起来，“我来看着，你们两个先去旁边那吃点东西。”

等了很久，路上的行人减少，其他人收拾起了摊子，打算往其他方向撤。她们的那五个煮鸡蛋也没有卖出去。

常梦泽一脸的可惜，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抬起了背篓，走向了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