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的心情不好，常嘉贇安慰道：“才第一天，能卖掉十个煮鸡蛋已经够幸运了。”
“再说了，也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卖，旁边也有家卖茶叶蛋的，看样子在这里已经摆摊了很久了。”
“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葡萄卖完了。”
“我知道，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常梦泽嘟嘴，“这不就是浪费吗？”
常嘉贇笑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两颗鸡蛋。一颗递给了常为国，一颗递给了常梦泽，“这怎么能叫浪费呢？没卖出去，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吃啊。”
常梦泽拿着鸡蛋举棋不定，看向了旁边的常为国。
家里是有养鸡，但鸡蛋并不是她们能吃上的。大多数都会卖出去，贴补点家用。
况且她根本不喜欢吃煮鸡蛋，更喜欢吃炒鸡蛋。平时只有在节日的时候，王桂芬才会奢侈地炒一次鸡蛋。
“你姐说的对，你们一早上也辛苦了。”
听到常为国发话，常梦泽才剥开鸡蛋。
那边的常嘉贇，早就剥开鸡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中途还喝了口水，防止自己噎到。
咬了一口，常梦泽双眼都亮了，“好好吃！”
和她之前吃过的煮鸡蛋完全不一样。
常为国半信半疑，不就是一个煮鸡蛋，怎么可能会得出这样的评价？
想到可能是两个孩子很久没有吃鸡蛋，给出这样的评价倒也正常。等他咬了一口剥好的煮鸡蛋后，才发现常梦泽那句话并非夸大。
“只能说奶奶是养鸡的一把好手。”常嘉贇拧紧水壶的盖子，说道。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到了最中心的那条街道上。逢年过节的，这条街是最热闹的街道。
今天恰好是赶集的日子，卖东西的人只多不少。
两姐妹边走边看，常梦泽眼睛都看直了，她很久都没有逛过街了。常嘉贇看着眼前的场景，回想着她记忆里每一家店的位置。
三十年的变迁，她只记得这里最后的模样。
在常为国眼中最繁华的街道，后来变成了最为寻常的一条街道。曾经最荒凉，满是被土地占据的地方，则成了后来的商业中心。
各类餐厅，更是遍地开花，几乎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奶茶店，都会在这里占个店面。
有的随着时代的潮流，被新品所替代。有的顺利扎根了下来，受到不少年轻人的喜爱。
她想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太多了。光靠着一株葡萄树卖钱，根本无法攒够学费。
她要上学，也必须上学。
不光是农业还是商业，她都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只要跟着时代走，就绝对不会错。
常嘉贇一边走，一边想。
她现在所拥有的，都是丰富的实践知识，但那些系统的，商业性的知识，她却知之甚少。
走到百货商店的时候，常梦泽停下了脚步，死活不肯再向前走。
“你姐还要去派出所换名字，不然肯定来不及了。”常为国忍不住催促道。
除了这一点外，他还想早点回家干农活。农活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忙起来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过于担心两个孩子，他也不会特意跟出来。
“爸，你要是着急的话要不先回去吧？”常嘉贇道，她顺手摘下了自己戴在头上的草帽，“戴上这个吧，路上晒。”
常为国没有接，他反问：“你们还要做什么？”
常嘉贇：“小妹想看就让她去看看，我们也不是真的要买。顺便还能考察一下市场，也能方便我们之后做生意。”
“姐，还是你最好了。”常梦泽忙抱着常嘉贇的胳膊，冲她撒娇。飞快地跑进百货商店凑热闹，“我先去考察市场了。”
常嘉贇将口袋里面的钱全部拿了出来，递给了常为国，“这是今天卖东西的钱，爸你拿好，回家给我妈。”
常为国接了过来，觉得手里的钱有万斤重。对上常嘉贇的眼睛，他有些难为情，“是爸不好，没能让你们过上好生活。”
“这不怪你。”
改革开放还没有多久，经济的恢复发展，是需要过程的，只是这个过程并不长。
叮嘱了几句之后，常为国先回家了。
这些辛苦钱，常为国万分仔细。生怕自己丢了，或者被人抢了去。
他将钱用布缠好，放在自己的贴身口袋中。
常梦泽在里面看花了眼。糖果，点心，每一样，都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最后在卖胭脂水粉的柜台上停了下来。
柜台里摆放着的香皂和雪花膏，紧紧吸引着她的视线。
常嘉贇则是直接走到了卖布匹和毛线团的位置。
布是时下最流行的涤纶，毛线的颜色也有好几种。这些手工制品，曾今每一样她都不在话下，最后也都慢慢放下了。
她倒是可以去别人家借用一下缝纫机，做几条版型舒适的裤子。手工的针织品，在这个时代同样不缺。
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花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
走了几步，常嘉贇来到了卖衣服的柜台前。衣服的种类，其实算不上多，都是近两年流行的那种。
看完自己想看的东西，她又走到了常梦泽的跟前，见她盯着一款雪花膏看的出神。
“想要吗？”常嘉贇问。
“姐？”常梦泽惊喜道。随后她不舍般地看了眼柜台里的雪花膏，冲常嘉贇摇了摇头，“不，我暂时不想要。”
“我想等我将来工作了，或者是赚了钱再买。”
“好啊，那你可要努力了。”常嘉贇拉起了她的手，从百货商店走了出来。
到门外，常嘉贇道：“你先好好上学，到时候姐可以送你。”
常梦泽不疑有他，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雀跃肉眼可见。
“对了，爸呢？”常梦泽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常为国的身影，连忙问。
“爸他回去了。”常嘉贇解释道，“先喝口水吧，天气太热了。”
从派出所出来，常梦泽盯着不远处的卖冰棒的爷爷看了很久。
一分钱一根冰棒，是红豆糕口味的，看起来就非常美味。常嘉贇回头，就看到她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样子。
常嘉贇走向了卖冰棍的老爷爷。这个时间点，老人还在外面做生意，确实挺辛苦的。
“等一下。”常梦泽连忙喊道，“姐你干嘛啊。”
“这么热的天气，当然是吃个冰棍消暑了，你不想吗？”
“我是想。”常梦着捏着衣角，低下了头，“可是……”
要是被家里知道她们两个在外面乱花钱的话，这可不好解释。
“没关系的，这是给你今天的奖励。”常嘉贇说道。
“奖励？”常梦泽惊喜抬头，她本以为奖励只有刚才剩下鸡蛋。
常嘉贇看着她，“没错，你今天也同样很辛苦。我们赚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钱，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虽然用的都是家里现有的东西，但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两人走到了卖冰棍的老人面前，常梦泽开口道：“爷爷，给我两支冰棍，我要一个红豆口味的，还要一个……”
“还是红豆口味的。”
常嘉贇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分钱的硬币，递给了老人。这两分钱，是她特意留下来的。
老人从包的厚厚的泡沫箱内取出了两根冰棒，递给了她们。
常嘉贇问道，“爷爷，你怎么不去工厂那边卖东西呢？那边一下班，人挺多的。”
“我年纪大了，就不折腾了。”老爷爷回答道，“我这里来的都是附近的熟人。”
常嘉贇了然的点头，老人面前用来装冰棍的箱子并不大。很适合在卖给附近的住户。
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姐，你说我们做这个生意怎么样？”常梦泽问道。
“好是好，在镇里做倒不如进村做。”思索了一下，常嘉贇便说道。这些东西利润太薄了，很有可能赚不到多少钱。
“镇里有固定批发的，供销社里面也有，工厂那边肯定有人已经抢占了先机。”常嘉贇继续道，“这个时候正是大热的时候，去村里卖更合适一些。而且冰棍的价格也便宜，大家都能接受。”
“姐，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说的话刚应该直接去进货的。”常梦泽惋惜不已。
常嘉贇目光坚定，“不着急，我们明天还要来一趟。”
“我也一起。”常梦泽举手道。
“当然要带你了。”
“对了，姐，你应该不会再退学了吧？”走到一半的常梦泽想起来了，紧张兮兮。
“不会了，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学习的。”常嘉贇认真道。
“那就好。之前听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很不理解。”
“为什么？”常嘉贇问。
“明明姐你学习比我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的。”常梦泽回答道，所以她很不理解她姐退学的想法。
机会明明就在眼前，等她姐考上了高中，将来肯定会有份更好的工作，也有机会飞到城里。
“姐，你不知道芳芳她姐在县城教书，每次回来都给她买好吃的，还买漂亮的衣服和书，我可羡慕了。”
“如果姐你继续念下去，一定比芳芳她姐还厉害。说不定是在市里或者是省城教书的呢。”
“到时候就不用跟爸妈一样，在家种地了。”常梦泽边走边说，“反正我不喜欢干农活，太辛苦了。”
“诶？可是我还是蛮喜欢种地的，这可怎么办？”常嘉贇忍不住逗起了妹妹。
“啊？”常梦泽不解。
“我觉得种地没有什么不好。农业是根本，况且咱们国家是农业大国，种地也是个相当有前途的职业。”常嘉贇说道。
“可是累死累活的。”提起这个，常梦泽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讨厌，“我更喜欢那种不用风吹日晒的工作。”
“反正我将来绝对不要种地！”常梦泽斩钉截铁道。